“你！啊！”</br> 沈可兒剛要說什么，又是一桶冷水從頭上澆了下來。</br> 縱然天氣不涼，可她被澆了兩桶冷水，還是感到了一絲寒意。</br> 身上的衣衫也已濕透了，冷水順著衣衫流下，滴在白玉地磚上。</br> 一直伏跪在地的珠兒身子顫著，水流到她身旁也染濕了她的衣衫。</br> 但她不敢抬頭，不敢再多言半字。</br> 她勸不回沈可兒，更求不得長公主原諒。</br> 她只能跪著，不希望有人想起她。</br> “姜憐！”</br> 沈可兒怒紅的雙目死死盯著姜憐，滿是恨意的聲音咬牙切齒道：“今日你殺不了我，往后我定會要你后悔今日敢這么對我！”</br> “我們走著……啊！”</br> 她話未說完，一旁的春華將剩下的最后一桶水，一滴不剩的澆在了她身上。</br> 春華放下水桶，拍了拍手上的水漬，目光冷冷的瞥了一眼沈可兒，她那副落湯雞的模樣，當真是可笑又滑稽。</br> “沈小姐對殿下不敬，我幫小姐清醒清醒，若仍是不清醒，那就只能請小姐去湖中一游了。”</br> 沈可兒竟敢明目張膽的威脅殿下，春華第一個不答應！</br> 春華知道，若不是看在沈尚書的面子上，殿下怎會讓沈可兒如此放肆！</br> “你！你們！”沈可兒被這一桶桶的冷水澆灌著，恨意在心中更是瘋狂的滋長。</br> 她那滿含憎恨的眼神，并沒有讓姜憐感到有絲毫威脅。</br> 姜憐垂眸，眸光落在沈可兒濕透的衣衫上，她穿著粉白的輕紗衣裙，隨著她憤怒的掙扎，衣領微敞了些。</br> 看到她衣衫下，鎖骨處露出的皮膚上，那淺顯的痕跡，姜憐眸色暗了暗。</br> 淡聲吩咐著：“春華，帶人去給她換件干凈衣衫，免得舅父誤會本宮苛待了她。”</br> 姜憐讓護衛退下，春華和婢女還未碰到沈可兒，她卻是像是很害怕的樣子，捂著領口的衣衫，起身后退幾步遠離她們。</br> 對姜憐吼道：“不用你假惺惺！我就是要讓爹爹看看，你是怎么對我的！”</br> 看她那慌亂的樣子，躲避的眼神，姜憐唇角微勾，緩步走到她的身前，</br> “你覺得，舅父會信你，還是會信本宮？”</br> 姜憐頓了頓，眸光落在她的領口處：“你這幅樣子出去，當真不怕被人瞧見什么？”</br> 沈可兒一怔，眸光閃動，眼底劃過一絲慌亂，抓著領口的手，不自覺的握緊了些。</br> 她身上的痕跡……</br> 對上姜憐審視的目光，還有方才姜憐說的那些話。</br> 沈可兒總覺得她知道了什么。</br> 可姜憐怎會知道？不會的，姜憐在禁足，不會知道的！</br> 沈可兒底氣不足，她不可能讓姜憐給她換衣衫，那日所留在身上的痕跡，還未完全消退。</br> 若是被姜憐知道，她就完了！</br> 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她就要這副樣子回去讓爹爹看看姜憐是怎么對她的！</br> “珠兒！我們走！”</br> 沈可兒不打算再留下糾纏，帶著珠兒準備離開。</br> 珠兒剛想起身，又忽的聽到姜憐的聲音，連忙跪好。</br> “本宮的府邸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姜憐怎會讓她這么輕易離開。</br> 春華和婢女攔住了沈可兒的退路。</br> “你想做什么！”沈可兒心感不妙。</br> 姜憐淡然道：“本宮說了，幫你換身干凈的衣衫。”</br> “你別想動我！”沈可兒竟是摘下發簪抵在自己喉間，似乎姜憐敢動她，她便敢死在這長公主府。</br> 姜憐看到她這幅被逼急了的樣子，只是淡淡的掃了她一眼。</br> 轉而看向一旁安靜跪著的珠兒身上，開口問道：“珠兒，你家小姐身上可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br> 姜憐這一問，一直躲著祈禱沒有人會注意她的珠兒，心中猛的一涼。</br> 她該怎么回答？</br> 她得罪不起長公主殿下，但沈可兒是她的主子。</br> 她的命握在沈可兒手中，她怎敢得罪。</br> 無論怎么答，珠兒都已經看到了她最后的下場會是什么。</br> 沈可兒亦是看向了珠兒，她很怕珠兒會說出什么來，珠兒知道她太多事情。</br> 她看向珠兒的眼神變得怨毒，她不該帶珠兒來的，應該早些殺了才是！</br> “姜憐！你胡說什么！”沈可兒吼著：“珠兒，本小姐才是你的主子！”</br> 珠兒心中有了答案。</br> “回，回長公主殿下，小，小姐她……”</br> “夠了！”沈修隱忍著怒意的聲音傳來。</br> 這聲音讓沈可兒心中猛的一顫，大哥怎會來了？</br> 他何時來的？會不會看到了她方才的所作所為？</br> 姜憐看到沈修的出現，倒是并不驚訝。</br> “大哥，你，你怎么……”</br> “住口！”</br> 沈修來到沈可兒身前，神情陰沉的可怕，看到她抵在脖頸的發簪一把奪過。</br> 冷聲道：“珠兒，帶小姐回府！”</br> “是，是。”</br> 珠兒總算得以解脫，一身冷汗，連忙起身帶著還有些傻愣的沈可兒離開。</br> 待沈可兒被帶走后，姜憐也遣退了婢女，殿中只余他二人。</br> 沈修手中握著緊緊的握著發簪，面色沉冷，透著令人生畏的寒意。</br> 姜憐默了一瞬，開口道：“表兄……”</br> “憐兒，我知曉你想說什么，可兒做了什么，我也已知曉。”</br> 沈修眸中劃過一絲痛色，看向姜憐的眸中意味不明。</br> “今日的事，是可兒有錯在先，不該對你不敬，故意激怒你。”</br> “我不求你原諒她。”沈修頓了頓，聲音中似是有一絲懇求：“憐兒，她做的錯事，讓我來處置，可好？”</br> 姜憐望著他，明白了他的意思，緩緩答道：“好……”</br> 沈修沒有多做停留，甚至沒有同姜憐再多說幾句，他便走了。</br> 他走了，姜憐心中不知是何滋味。</br> 沈可兒就是在茶樓和陳淮書在一起那女子的事，是她放了消息給沈修，今日讓沈修看到沈可兒的這副樣子，也是為了向他證明沈可兒做賊心虛，還屢教不改。</br> 姜憐本以為此事不需她來插手告訴沈府。</br> 可沒想到丞相府那邊沒有動靜，陳淮書似乎沒有說出是沈可兒。</br> 她有想過在皇城放出關于此事的消息。</br> 可她不能。</br> 沈可兒臟了，被傳出不好的流言蜚語，沈府也免不了要遭殃。</br> 姜憐不想連累沈府，可也不想放過沈可兒，她只能將此事告訴沈修，讓他來決定該將沈可兒如何。</br> 現在沈可兒還未做出陷害沈府的事，姜憐不好插手。</br> 但愿經此一事，沈重山和沈修能對沈可兒多防備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