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天宸自進門起,緊皺的眉心便沒有舒展過。</br> 政事,家事。</br> 沒一樣能讓他省心。</br> “皇兄,你快點讓皇姐起來吧,她什么時候跪過這么久啊,再跪腿都要腫了。”</br> 姜錦晏倒是不為自己求情,一直替姜憐著想。</br> 他是罰多了,無所謂。</br> 就是心疼他的皇姐,跪這么久。</br> 姜天宸面色沉沉,對姜錦晏這種認錯的態(tài)度早已習慣。</br> 看向他們二人,凌厲的眸中更多的是無奈。</br> 他還是不忍對他們嚴加責罰。</br> “起來吧。”</br> “謝皇兄。”姜錦晏連忙笑嘻嘻的起身。</br> 他起來后就去攙扶姜憐起來。</br> 姜憐睡著時都是跪坐著的,又跪了這么久,腿已經(jīng)酸麻,還好姜錦晏在一旁扶穩(wěn)她。</br> 否則她怕是站不起來了。</br> 她剛站穩(wěn),準備等待著姜天宸接下來的問話。</br> 可沒想到的是,姜天宸看都沒看他們一眼,看著奏折。</br> 嚴聲道:“回去吧,禁足七日,不得離府。”</br> “……”</br> “……”</br> 簡單明了,他們來這一遭,就是為了挨罰的。</br> 坐在馬車內(nèi),姜錦晏幫姜憐捶捶腿,憨笑道:“皇姐,皇兄說要禁足,又沒說在誰府里。”</br> “我去你府里吧好不好?”</br> “……”姜憐在想的事情被打斷,本想答應他。</br> 可想起他和蒼玄兩個人總是暗中較量。</br> 還是算了。</br> 她想清凈一段時日。</br> “不好……”</br> “……”被她無情拒絕了,姜錦晏很受傷。</br> “皇姐,你……”他剛要開口賣慘,就被姜憐打斷。</br> “你若好好禁足,解禁后允你去我府中小住。”</br> 這個條件,姜錦晏思考過后,愉快的答應了。</br> 他不鬧了,姜憐也得以清凈。</br> 想起姜天宸的態(tài)度,他應當是有事要問她的,只是礙于姜錦晏在,沒有問。</br> 他想要問什么,姜憐約莫是知道的。</br> 只是這段時日他政事繁多,羅剎山的事。</br> 還有方才從宮中出來時,聽到一則消息。</br> 姜云禮在賑災時受了傷,姜予汐也因災民暴動落了河。</br> 但兩人都無大礙。</br> 水患一事已平息,再過幾日他們應當也該回來了。</br> 想來,等她解禁后,姜云禮和姜予汐回來。</br> 到時應會一同辦一場慶功宴。</br> 那時才是真的熱鬧。</br> 這幾日她也可以好好歇歇。</br> 先把姜錦晏送回了府中,姜憐叮囑他這些日子不要再胡鬧。</br> 而后她才回府。</br> 剛到府門,春華便已在等她了。</br> 見她回來了,春華臉上是藏不住的笑意:“殿下您可回來了。”</br> “殿下可有受傷?”</br> “不必擔心,本宮不曾傷到。”姜憐腿還有些酸麻。</br> 春華自是聽到了她受罰的消息,攙扶著她回府。</br> 姜憐詢問了春華,她不在這些時日,皇城可有什么事發(fā)生。</br> 春華告訴了她一些事,都不是什么大事。</br> 只是有件事讓春華很不喜歡。</br> “殿下不在皇城,那丞相府二公子倒是常來求見。”</br> 起初姜憐去平樂縣的消息并未走漏,陳淮書也不知姜憐不在府中。</br> 幾乎是日日都要來上一次。</br> 被拒了,第二日仍是會來。</br> 直到后來姜憐去平樂縣的消息被人知曉,陳淮書才消停下來。</br> “殿下……”春華頓了頓道:“若是那二公子知道殿下回來了,怕是又要來……”</br> 雖然知道殿下不喜歡那陳淮書了,可春華仍是怕她會因陳淮書這般執(zhí)著,對他心軟。</br> 姜憐聽此也是有些意想不到。</br> 沒想到這陳淮書還真是執(zhí)著,到了這種地步,竟是還沒有放棄。</br> 姜憐思索片刻道:“他若是再來,便讓他來。”</br> “啊?”春華不解問道:“殿下,為何還要見他?”</br> 春華這么問,姜憐知曉她是在擔憂,淡聲道:“若是不見便由他這么一直纏在府門嗎?到時怕是要傳出什么風言風語。”</br> 春華一頓,心中明了:“是,殿下,奴婢知道了。”</br> 姜憐回去后,春華已命人在浴殿備好池水,讓她先沐浴后才回寢殿歇息。</br> 春華本想侍候她沐浴,可姜憐卻是不讓,將她們侍候的人都遣了出去。</br> 春華不知為何,但也不妄加猜測。</br> 姜憐沐浴時看著肩上那曖昧的痕跡,她險些也忘了。</br> 這些痕跡若是被人瞧見,她解釋不清。</br> 待沐浴后,姜憐又用了午膳才回了寢殿歇息。</br> 時隔多日回來,躺在舒適柔軟的床榻,當真安心許多。</br> 她躺下不久,也沒有睡下,在等一個人。</br> 回府這么久了,蒼玄怎么還不來找她?</br> 也不知他在不在寢殿內(nèi)。</br> 等了一會,也沒見他出現(xiàn),姜憐側(cè)身躺在床榻,閉上眼睛,似是有意試探的小聲喚了一聲蒼玄。</br> 喚了他一聲過后,等了片刻,仍是沒什么動靜。</br> 姜憐心中有那么些莫名的失落。</br> 自從承認了對他的心意,姜憐更在乎他了。</br> 也更是常常想要見他,想讓他陪在身旁。</br> 他不出現(xiàn),姜憐有些失望。</br> 躺著躺著便困了,迷迷糊糊感覺到膝上一個溫熱的掌心輕揉。</br> 姜憐睜開睡眼朦朧的雙眼,便看到了蒼玄在坐在床邊,掌心輕柔的在幫她揉揉跪到有些腫了的膝蓋。</br> “蒼玄……”她帶著奶氣的鼻音軟軟的,似是在撒嬌:“你怎么才來……”</br> 她懵懵的坐起身,抬手揉了揉困頓的雙眸,黑亮的眸子望著他,茫然中帶著一絲委屈。</br> “我跪了好久……好痛……”</br> “……”蒼玄手中的動作一頓。</br> 這是她第一次向他示弱,沒有逞強,像是受了委屈,終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br> 姜憐在他面前,多了幾分小女子的嬌羞軟弱,向他抱怨著:“皇兄又罰我禁足了……”</br> 蒼玄看著她那委屈的樣子,忍不住輕笑:“殿下不想禁足?”</br> “不想。”姜憐毫不猶豫的回答著。</br> 她這段日子禁足好多次了,不僅姜錦晏討厭,她也討厭。</br> 聽她說不想,蒼玄唇角勾起壞壞的笑意,緩緩靠近她道:“殿下,有我在身邊,禁足有何不好?”</br> “……”看著蒼玄那近在咫尺的俊顏,姜憐眼神呆愣。</br> 回味著他的那句話。</br> 越細想越覺得有道理。</br> 有他在身邊,禁足好像也沒什么不好。</br> 反而,無人打擾。</br> 清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