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憐沒有聽清楚他講的是什么故事，她滿心都是失而復得的感覺。</br> 聽著他熟悉，令人安心的聲音，姜憐哭著哭著便睡著了。</br> 這次，她擁著他，睡了幾日來最安穩的一覺。</br> 夜色漸深，雨勢停歇。</br> 下過雨的夜間，空氣微涼。</br> “啊啊，痛痛痛！”</br> 影四慘痛的叫著，看著影八那毫不手軟的上藥方式。</br> 他很懷疑，影八是不是在故意報復他。</br> “我說小祖宗你能不能下手輕點，我沒被砍死都要被你勒死了。”影四話音剛落。</br> 就被影八瞪了一眼，幫他包扎手臂的麻布又勒了勒。</br> 影四倒吸一口涼氣，他現在絕對相信影八是故意的了。</br> “小八下手重嗎？我覺得還不錯啊。”躺在一旁床上被裹成粽子的影九，似是幸災樂禍。</br> 影四也好不到哪去，躺在這邊的床上，不能動彈，扭過去頭，對著影九埋怨：“我說小九，為什么你有凝血丹？”</br> “早知道你有，我就不給你吃了。”</br> 當時廝殺過后，皿閣的人撤走，他和影九都受了重傷。</br> 他腰腹受傷最重，身上大大小小的都是傷口，血流不止。</br> 影九倒在他身旁，身上的傷，不比他好，眼看他一直吐血，傷口鮮血外冒，已經奄奄一息。</br> 影四便毫不猶豫的把那顆凝血丹給他吃了。</br> 正當他以為他要死了的時候，影八出現在他眼前，二話不說從影九身上拿出一個凝血丹丟進他嘴里。</br> 他和影九，鬼門關走了一遭。</br> 被影八的這顆凝血丹拉了回來。</br> “你也沒問啊。”</br> 影九僵直的躺著，語氣卻是輕松：“我那時候說不出話，給你指了指我懷里，誰知道你不看啊。”</br> “都不管我想不想吃，你就給我塞嘴里，我還沒怪你手臟呢。”</br> “……”</br> 影四嘴角抽了抽，感情怪他不細節了唄。</br> 他想了想，對還在給他換藥的影八問道：“小八，你不是很寶貝你的凝血丹？不是就煉出來幾顆？”</br> “為什么他們都有，就我沒有？”</br> 影四很不開心，他發現原來他們這些影衛兄弟，包括死士那群人，都幾乎人手一顆凝血丹。</br> 這次被凝血丹救了一命的人不在少數。</br> 影衛兄弟們都有這丹藥，他不覺得奇怪，可影八不是不喜歡死士他們嗎？</br> 怎么他們也有？</br> 影八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將藥倒在他的傷口：“誰告訴你只有幾顆？是一個月煉出幾顆。”</br> 他每個月都會煉藥，沒事就煉。</br> 殿下府里好藥材多的是，隨意他用，那么好的東西怎么可能只搞出幾個，當然是越多越好。</br> 暗閣每個人都要有。</br> 他給影四上完藥，瞥了他一眼道：“還有，我給你了。”</br> “………”影四理虧，影八是給他了。</br> 但沒告訴他，他們都有。</br> 他好傷心，他竟然是最后一個知道的。</br> 給他們都重新包扎了傷口，影二也端著湯藥回來了。</br> 他摘下面具的臉龐，清俊淡漠，面色冰冷。</br> 影二先端起一碗湯藥，面無表情的喝下，隨后便又端起一碗藥來走到影九床邊。</br> 影九和影四傷重，現下躺著不能亂動，藥也能喂著喝下去。</br> 影二端著藥碗，湯匙一勺一勺的喂藥，動作毫無感情可言，像個喂藥機器。</br> “等等等……咳。”影九毫不意外的被嗆到了，皺著眉，很不滿道：“我說你個悶葫蘆能不能慢點，想嗆死我啊。”</br> “……”影二面無表情，頓了一會才又喂他一勺。</br> “我說小九你知足吧，咱家葫蘆什么時候伺候過人啊，能喂你吃藥就不錯了。”</br> 影四扭著頭去看他們，還想說什么，他嘴里就被灌了一勺湯藥。</br> “嘔……”他被這突如其來的苦藥給差點熏吐：“別，等等，小祖宗你慢點給我喝，這藥怎么這么難喝？”</br> 他齜牙咧嘴道：“這藥怎么比前兩天難喝多了？”</br> 影八白了他一眼，又喂了他一口藥：“加量了。”</br> “………”影四無話可說，只好認命的喝藥。</br> 喝藥的過程不好受，等喝完了，影四眼巴巴的看著影八喂了影九清水。</br> 不喂給他。</br> “小八，小祖宗，我呢，還有我呢，我也苦啊。”影四愁眉苦臉的喊著。</br> 他好苦，心里苦，嘴巴也苦。</br> 影八沒理他，去給影二換藥，影二傷的不重，但也有不少小傷。</br> 影九聽著影四在那邊嚎著，想捂耳朵都捂不上。</br> 開口一句話讓影四安靜了。</br> “你們看沒看見大人為殿下擋劍？”</br> “……”</br> “……”</br> “……”</br> 這個話題讓氣氛有些僵住了。</br> 他們都看見了，當然也看見了殿下對大人超乎尋常的在意。</br> 他們再傻也能看出那是何種感情。</br> 影二仍是沒什么表情，影八頓了頓繼續為影二包扎。</br> 影四面色憂愁的想了想問道：“誒，小八，大人醒了沒？”</br> 他們都知道那一劍最是要命，劍上還有毒。</br> 雖說不知道毒為什么解那么快，但就算解毒了，那劍傷也很危險。</br> 影八低著眉眼，聲音沉悶：“聽柳太醫說，還沒有，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醒。”</br> “哦，那就是過兩天就會醒了，大人那么耐打，肯定扛得住。”影四語氣輕松。</br> 他很相信蒼玄。</br> 當初在暗閣訓練時，蒼玄就是最拼命最不要命的那個。</br> 傷的再重，任何比試他都仍是要贏。</br> 他說他不會輸，更不會輕易死。</br> “醒肯定是會醒的。”影九也輕松道：“大人才不會那么輕易掛掉，不然我就瞧不起他。”</br> “……”影四聽他這話，隔空白了他一眼。</br> 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問道：“誒，小八小九，你們有沒有聽小六說過一件事？”</br> “什么事？”影九想了想，不太確定的問道：“你說的，該不會是小六說大人他……以下犯上那事？”</br> “他果然也跟你們說了！”影四一激動，差點傷口裂開。</br> “喲，小六果然不止告訴了我一個人。”影九沒少聽影六八卦。</br> 每次還說只告訴他一個，不讓他告訴別人。</br> 影四很認同的動了動頭：“小六跟我說過，我還不信，這次我信了。”</br> “難怪他總是跟老大一起當值，不讓我們去，他們偷看，不讓我們看，真不夠兄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