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憐閉目沉思，想著這幾日便找機會去見一見穆景州，探探他的虛實。</br> 前世她太過愚鈍，一直被陳淮書控制在手中，對于朝堂之事也從未過問，只懂得情愛。</br> 現下她要做的就是想辦法探查丞相和穆景州的關系如何。</br> 不管結果如何，她都不會讓二皇子登上太子之位。</br> 姜憐抬手揉了揉眉心，若不讓二皇子做太子，那她就需得有一個可以讓她控制的太子人選。</br> 而這個人也絕不會被穆景州所控。</br> 不會被穆景州所控……姜憐眸心一亮，唇角微微勾起，她想到是誰了。</br> “殿下?！?lt;/br> 馬車還在行走，蒼玄突然無召出現在馬車內，較為狹小的空間里，蒼玄跪在那里顯得格外擁擠。</br> “何事？”姜憐見他突然出現也是不解，但想起讓他盯著丞相府，應當是有事要報。</br> 蒼玄聲音沉穩：“回殿下，錦王方才去了丞相府?！?lt;/br> “嗯？錦晏去丞相府做什么？”聽到這個，姜憐有一個不好的預感。</br> 姜錦晏是她的小皇弟，小她一歲，雖不是一母同胞，但關系同嫡親姐弟一般親近，他們兩個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姜錦晏年幼，和她一同受先帝寵愛。</br> 和她不同的是，姜錦晏雖心思單純，但也有些傲慢，頑劣，被慣壞了。</br> 先帝逝世后，他誰的話都不聽，但唯獨聽姜憐的，在她面前乖巧，聽話，除了姜憐，即便是姜天宸也管不住他。</br> “去看了昨日被殿下懲治的那二人?！?lt;/br> “……”</br> 姜憐已經預料到姜錦晏是去做什么了，那小子去丞相府看他們，但愿丞相不要氣暈過去。</br> 姜錦晏知道她和陳淮書的事情，巧了的是，他也不喜歡那陳淮書，不喜歡丞相府。</br> 但因為她喜歡，姜錦晏沒少生悶氣。</br> 這次終于有了機會，他應當會好好出出氣。</br> “由他去吧，今日起派人暗中保護錦晏，任何對他心思不軌之人?！苯獞z語氣漸冷：“殺。”</br> “是?！鄙n玄應聲準備退下。</br> 但馬車突然猛的顛簸了一下，蒼玄似是沒有站穩。</br> 他雖身形矯健，有在控制，可馬車內空間有限，還是倒在了姜憐身上。</br> 姜憐也不過一個愣神間，就被蒼玄壓在身下，四目相對，她看到了他眼底那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br> 蒼玄沒有即刻起身，深邃的瞳眸望著她，眸光中多了一絲試探的意味。</br> 他們靠的極近，溫熱的呼吸交纏，蒼玄望著身下的姜憐，她微動的眼眸如甘泉般清澈，眼底帶有一絲茫然，膚若凝脂白的皮膚微微發紅。</br> 她身上那股特殊的香氣縈繞在他的鼻尖，蒼玄望著她的眼神愈發的怪異，護在她腦后的手掌輕抬。</br> 他似是受到蠱惑般，靠的越來越近。</br> “殿下可受驚了？方才一孩童沖撞，已處置妥當。”馬車外春華的聲音傳來。</br> 姜憐回過神，猛的推開身上與她近在咫尺的蒼玄。</br> 偏過頭去看簾外，聲音有著一絲不自然：“無礙，回府?！?lt;/br> 馬車繼續行駛，但蒼玄并未離開。</br> 他被姜憐推開，靠在一旁，臉色有些不自然的白，鬢間冒著一層薄薄的冷汗。</br> 姜憐穩下心神，剛要開口讓蒼玄出去，就看到他的神色不對。</br> 她垂眸看向掌心，白皙的手掌上粘染血跡，姜憐心中一凜，看向蒼玄。</br> “你受傷了？”方才她的手掌剛好抵住蒼玄的胸口，他身穿黑衣，看不出什么，但這新鮮的血漬騙不了人。</br> 蒼玄抬眸看向她，眼神躲閃，似是隱忍：“屬下無礙?！?lt;/br> 他說著便要下馬車，卻被姜憐抓過手腕拉了回來，言語冷厲：“你為何去受罰？我說過，此事不怪你！”</br> 不知怎的，姜憐重生后面對蒼玄，心中總有一股怪異的感覺，她不知那感覺是怎么回事，也許是覺得對蒼玄的虧欠。</br> 她比以往要在意他。</br> 看到他受傷會莫名煩躁。</br> 面對她的質問，蒼玄默了一瞬，抬眸望著她，清冽的嗓音略有一絲沙啞：“殿下……”</br> “我說過，除了我，不要聽從任何人的命令，即便是皇兄，也不許！”</br> 姜憐的強勢讓蒼玄一怔，她隱隱的氣惱印證了蒼玄的猜測。</br> 姜憐在乎他。</br> 可她又是什么時候開始在乎他的？為什么？</br> 蒼玄跟隨在她身旁四年，這些年姜憐對他的厭惡他是知道的。</br> 不過轉瞬間就對他改變了態度，還這般在意他了。</br> 在姜憐身上發生了什么？</br> 當真是因為她所說的那個噩夢嗎？</br> 究竟是怎樣的噩夢，才能讓她這般心性大變？</br> 回到府中，姜憐就讓府醫為蒼玄診治。</br> 想起前些日子蒼玄背上的傷還未好，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他倒是能忍。</br> 姜憐卻看不下去。</br> 剛回到寢殿，就聽護衛來報。</br> “殿下，沈將軍求見?！?lt;/br> 姜憐眸色微斂，淡聲道：“請他過來。”</br> “是?！弊o衛退去。</br> 姜憐沒想到來的是沈修，今早在朝堂上，沈重山對她的質問，姜憐是明白的。</br> 舅父并非真的怪她，而是不想讓丞相以此為把柄，免得日后重提舊事，說她不公，是刻意針對丞相府。</br> 沈修會來，一定也是沈重山的意思。</br> 她和表兄亦是許久不見了。</br> 沈修是沈府嫡子，姜天宸親封的大將軍，十六歲上戰場殺敵，如今二十五歲立下赫赫戰功，深得姜天宸信任。</br> 可前世，他和沈府都因維護她，而被景王誣陷，扣上了與他國勾結，意圖謀反的罪名。</br> “長公主殿下萬安。”沈修一來便要跪，但被姜憐攔下。</br> “表兄莫跪，在我府上無需多禮?！苯獞z不喜他們對她跪拜，總覺得疏離。</br> 沈修被她扶起，看著她言行舉止都穩重不少，淡笑道：“憐兒長大了。”</br> 姜憐無奈淺笑：“表兄是來問我為什么要懲治沈可兒吧。”</br> 她這般直白，沈修也沒有隱瞞。</br> 沉思片刻：“嗯?！?lt;/br> 今日朝堂上，沈修看到她的出現就知道這件事沒有那么簡單。</br> 昨日事情發生的時候，沈修就想來問，但被父親攔下。</br> 沈修并不相信姜憐會無緣無故對沈可兒下手。</br> 也不相信沈可兒會想害姜憐。</br> 這其中定是有什么誤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