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外面的雨勢漸漸停下,天空飄著淅淅瀝瀝的小雨。</br> 姜憐坐在火堆旁,衣衫穿著整齊,白嫩的頸間是蒼玄刻意留下的痕跡,臉頰的紅暈漸漸褪去,搖曳的火光映在她的眸中。</br> 蒼玄又找了些稻草去給她鋪一個厚實些可以睡下的地方。</br> 看著他的背影,姜憐不自覺的勾起唇角,眸中流露著她都不曾察覺的笑意。</br> 蒼玄回過頭,姜憐便極快的躲開了他的目光,她自以為躲的夠快,可還是被蒼玄察覺。</br> 蒼玄裝作不知,坐在厚實的稻草地鋪上,手拍了拍一旁的位置,輕笑著道:“殿下,來試試?!?lt;/br> “……”</br> 姜憐總覺得他這話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哪里怪。</br> 她遲疑了片刻,還是走了過去,看著那已經很厚實的稻草地鋪,姜憐擰著眉坐了上去。</br> 感受了一下厚度,她才小心躺下,躺下后便側身背對著蒼玄,閉上眼睛。</br> 看她還在生氣,蒼玄也不惹她了,動作小心的躺在她身旁的位置。</br> 稻草地鋪不算大,但也勉強可以讓他們兩個睡下。</br> 火堆漸漸熄滅,屋外的雨聲也漸漸停下,只有雨滴從屋檐滴落的聲音。</br> 夜深。</br> 姜憐卻是一直不曾睡著,這稻草無論鋪了多厚,她都睡不慣,身上難受的厲害。</br> 自幼便錦衣玉食的她,衣食住行樣樣都是頂好的,不曾吃過一絲苦頭。</br> 從未睡過這樣簡陋的地方,她那嬌嫩的肌膚哪里受得了這種折磨。</br> 姜憐出來時,竟是忘了她會無法適應這種情況。</br> 又翻了個身,看到一旁蒼玄似是睡著了,也睡的很好,姜憐不由得微微皺眉,看著夜色下他平靜的睡顏。</br> 她眸色一轉,坐起身,推了推一旁的蒼玄,知他睡得很淺,不等蒼玄睜眼,她小聲道:“蒼玄…我要睡你這里……?!?lt;/br> “……”</br> 蒼玄睜開眼,隱在夜色中的眸子似是含著過分的笑意,他沒說什么,起身和姜憐換了位置。</br> 待姜憐躺在蒼玄方才的位置,她眉心皺的更深了。</br> 還是不舒服,她本以為蒼玄睡得著是因為他這邊睡起來舒服些。</br> 可沒想到這里,還不如她那邊軟些。</br> 姜憐放棄了,她已經不打算睡了。</br> 有些煩躁的翻了個身,不等她起身準備去外面透透氣,腰間便被蒼玄的手臂攬住。</br> “你……。”</br> “殿下莫要亂動,是我考慮不周,明日我們就去客棧住下?!鄙n玄的嗓音在夜色下更為蠱惑人心。</br> 他自是知曉姜憐為何睡不著,他金枝玉葉的殿下,何時受過這種委屈。</br> 看來他們怕是沒辦法盡快趕到平樂縣了。</br> “殿下忍忍,若是不睡,白日里困倦,怕是沒辦法趕路?!?lt;/br> 姜憐認命的趴在他身上,雖然也不怎么舒服,可總是比那稻草好多了。</br> 在蒼玄身旁,總是能讓她感到安心。</br> 他的胸膛隨著呼吸起伏著,姜憐靠在他的懷中,耳畔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br> 折騰了那么久,姜憐終是睡著了。</br> 漫漫長夜過去。</br> 翌日。</br> 姜憐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看天色已經快要到午時了。</br> 蒼玄被她壓著不能動彈,身體有些僵硬,可還是不忍叫醒她,看她醒了,才得以坐起身舒展身體。</br> “殿下睡得可好?”蒼玄眼含笑意,看得出,他似乎睡得很好。</br> 姜憐面色有些難看,她睡是睡著了,但這身體酸痛的厲害,沒有一處是好的。</br> 她清澈如泉的眸子含著一絲怨氣望著蒼玄,語氣甚是委屈:“不好!”</br> “……”</br> 蒼玄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般受委屈的模樣。</br> 去平樂縣這一路上,還不知要風餐露宿幾晚,待到了平樂縣怕是也不得安寧。</br> 可他也知道姜憐不會回去。</br> 對她又無奈又心疼。</br> 為了今夜能讓姜憐睡的好些,他們簡單吃過一些食物后就開始趕路。</br> 姜憐雖是沒有休息好,可她仍是打起精神來,想要盡快趕到平樂縣。</br> 姜南煦帶著人馬到平樂縣約莫要十五日的時間。</br> 她和蒼玄兩人速度更快些,約莫十日可到,她想趕在姜南煦之前到平樂縣。先行打探一些城中情況。</br> 夜色漸漸暗下,他們總算趕在夜里到了城中的一處客棧。</br> 本想要兩間房,可這夜間住宿的人多,他們來的晚了些,房間只有一個了。</br> 沒辦法,一間也只好住下,姜憐實在沒有精力再去換一家客棧了。</br> 來到房間后,看著那沒有一絲軟度的床,讓姜憐覺得今夜怕是也睡不好了。</br> 看她在盯著那木床眉眼憂愁,蒼玄便知道她在想什么,走到她身后。</br> 從身后擁住了她,下頜抵在她的頸窩,低啞的嗓音帶著一絲哄騙的意味:“殿下先去吃些東西可好?”</br> “……”</br> 對他越發熟練又親昵的舉動,姜憐有些習慣了,不在府中,蒼玄膽子大了許多。</br> 她的眸中閃過一絲無奈。</br> 罷了。</br> 既已決定要做的事,這點問題還難不倒她,多睡幾晚,大概就能習慣了。</br> 不再糾結床的事,姜憐和蒼玄去客棧二樓尋了處安靜的地方用晚膳。</br> 這個客棧不華貴,但也比普通的客棧要大上一些,飯食在姜憐看來也只是能入口而已,算不上好吃。</br> 她真的有些高估自己了。</br> 自幼時起到現在,她還是第一次真正的出了皇城,來到這民間。</br> 看到這些普通人的生活。</br> 原來,差距是這么大。</br> 姜憐吃著這些飯菜,難以下咽,心中思緒繁雜。</br> 蒼玄見她吃不下,面色有些難看,心中止不住的擔憂。</br> 她若是這樣下去,這平樂縣不去也罷。</br> 他不愿她受苦。</br> “殿下……?!?lt;/br> 蒼玄話未說完,便被樓下一凄厲的叫聲打斷。</br> 一樓正在用餐的客人也都看了過去,客棧中一個女子被一體型彪悍的男人打倒在地。</br> 那女子看到用食的客人都看向了她,她突然奮力喊了起來:“我不認識他們,求求你們救救我,他們要殺了我!快報官??!”</br> “臭娘們亂喊什么,老子是你相公!”</br> 那彪悍男子氣勢強悍,說出的話,讓本想來勸問的人也都將話又咽了回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