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深了,漆黑的夜空不見一絲星光,月光被烏云遮住。</br> 皇城已是宵禁,城中道路上有著夜巡的官兵。</br> 幾道黑色身影快速在城中穿梭,身形鬼魅,躲開了多處巡查的士兵。</br> 影一影六一起護送姜憐和蒼玄一起出了城。</br> 出城后,蒼玄和姜憐便騎上早已備好的馬趁著夜色疾馳而去。</br> 影六蹲在一棵高大的樹上,看著他們漸漸消失的身影。</br> 若有所思的喃喃道:“老大,你看,大人和殿下好像私奔了……啊!”</br> 影六話剛說完,后腦勺就被一個暴栗,疼的他連忙捂住腦袋,眼淚汪汪的盯著影一:“老大!你又打我!”</br> “……”</br> 影一看他那委屈的樣子,已經習慣了,白了他一眼:“誰讓你又亂說話。”</br> “不要以為我們在的地方,就不會被人監視。”</br> “啊?”影六一愣。</br> 影一眸色驟冷,看向身后一處被夜色遮掩小片竹林,嗓音微沉:“別躲了,出來吧。”</br> 影六聽言,也面色凝重起來,看向那竹林,神色戒備,雙手已握住腰間雙劍。</br> 竹林被風吹過沙沙作響,忽的輕聲晃動,一個身影從里面走出。</br> 見到這人,影一影六心中一驚,連忙從樹上躍下,對他恭敬道:“影一見過息影大人,息影大人怎會在此處?”</br> 影一沒想到竟是會在這里見到息影,他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br> 影六在影一身后,不敢開口,也不知他方才的話有沒有被息影聽去。</br> 息影無視了他們二人,看向姜憐離開的方向,漆黑如夜色般的眸子愈發深暗,令人捉摸不透。</br> “殿下此行,可有派人跟著?”息影聲音沉冷,沒有什么感情。</br> 影一道:“有大人在,殿下吩咐無需我們再跟著。”</br> 影一對息影突然出現在此處感到很是奇怪,他已經多日不曾現身。</br> 突然在殿下走時出現,怎么想都不覺得是巧合。</br> 而且息影似乎是知道殿下要去哪,可這件事,殿下只告訴了他們幾人,他們沒有和死士一眾通信過。</br> 息影一直在宮中,他怎會知曉?</br> 影一的疑問自是得不到解答,息影只望著姜憐遠去的方向待了片刻便要離開。</br> 絲毫不打算解釋他為何會出現在這。</br> 見他離開,影一連忙道:“息影大人,殿下此行,不想被人知曉……。”</br> 影一不確定息影回宮后會不會告訴姜天宸,他還是要提醒一下。</br> 不然殿下剛走就被發現,他們無顏面對殿下。</br> 息影身形微頓,沒有給他回答,縱身一躍便消失在了夜色中。</br> 他走了,影一和影六都松了口氣。</br> “老大,息影大人也太嚇人了吧,我都沒有察覺到他在這附近。”影六心有余悸,還好老大打了他,讓他少廢話。</br> 不然他還有更多話想說呢,要是被息影聽到,他絕對要受罰。</br> “行了,以后小心些,先回府。”影一面色微沉,對息影的突然出現很是不解。</br> 以息影的實力,若是想隱藏,影一根本察覺不到他的存在。</br> 息影行蹤詭異,他究竟想做什么?</br> 已是深夜,果然下起了大雨。</br> 雨夜最是難走,姜憐和蒼玄只好勉強找了處破舊的小茅草屋避雨。</br> 外面雨聲愈來愈大,好在這破茅草屋不漏雨,否則今夜他們恐怕是要變成落湯雞。</br> 蒼玄在茅草屋收拾出一處干凈的地方,鋪上稻草讓姜憐好坐下歇息。</br> 他生起了火,看到坐在一旁身上衣衫濕了大半的姜憐,眸光中映著火光微微閃動。</br> “殿下,衣衫濕了穿著易感風寒,來時春華備了些衣物,殿下還是先將濕衣換下的好。”</br> 蒼玄說著,深邃的眸中含笑望著她。</br> “……不必了,我身子沒那么嬌弱。”姜憐往火堆靠了靠,雖披著斗篷,可雨勢太急,她還是被淋濕了。</br> 蒼玄也沒好到哪去,不過他穿著黑衣不太明顯罷了。</br> 要她在蒼玄眼下換衣,她做不到,寧可濕穿濕衣。</br> 蒼玄也不知有沒有看出她的心思,將包袱中給她備好的新衣拿出來,走到姜憐身旁蹲下。</br> “殿下莫要逞強,從皇城到平樂縣以我們的行程,少說也要十日,殿下若是現在就染了風寒,我們恐怕要走的更久。”</br> “……”</br> 姜憐望著他,不知怎的,她覺得蒼玄似乎心情很好。</br> 被雨淋了,躲在這破舊的草屋,他臉上的笑意都不曾褪去。</br> 被他那意味不明的眼神盯著,姜憐先躲開了他的眸光,依然倔強道:“我習武,身子沒那么羸弱。”</br> 看她這般不聽話,蒼玄勾勾唇角,露出一個邪笑,他湊近姜憐,俯身在她耳畔,嗓音低啞:“殿下是自己換,還是,我幫殿下,嗯?”</br> 他那尾音輕佻,似是挑逗。</br> “你!”姜憐猛的站起身,離他遠些,被他這明目張膽的逗弄著。</br> 她不知是氣的還是怎的,臉頰微微泛紅。</br> 蒼玄也站起身,手中拿著干凈的衣衫,緩緩走近她,姜憐也不知怎的,沒了平日里的氣勢,被他逼得連連后退。</br> 直到退至墻邊,無路可退。</br> 她面對蒼玄,總會不知所措,明明她是主子,卻每每都被他掌控。</br> 蒼玄望著她,唇角輕啟,白皙的手掌順著她的腰背滑下,放在她腰間:“殿下,想好了嗎?”</br> 他說著,手已經開始不老實的去解她腰間的縷帶。</br> “蒼玄!”</br> 姜憐急了,拿過他手中干凈的衣物便推開了他,她面色羞紅,沒想到蒼玄真的敢這么冒犯她。</br> 還是平日里對他太縱容!讓他敢這么放肆!</br> 見她肯換衣了,蒼玄也不逗弄她了,走到火堆旁背對著姜憐,低沉的嗓音含著笑意:“殿下放心換衣,換好了喊我就是。”</br> 姜憐見他背過身去,再看看手中干凈的衣物,面色糾結無奈。</br> 看來她若是不換,蒼玄是不會放過她了。</br> 她只好也背過身,一件件的換下濕衣,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蒼玄依舊背對著她,那個背影讓她甚感安心。</br> 蒼玄耐心等待著,忽的聽到身后姜憐的驚叫,他猛的轉過身,姜憐便已撲進他的懷中,她抱的很緊。</br> “蛇……蛇。”姜憐害怕的聲音都是顫的,她什么都不怕,唯獨怕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