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憐被禁足的這些日子,因為姜錦晏在,府邸里便沒有清凈過。</br> 皇城中關于西夏的事情也漸漸不再有人提起。</br> 朝中也是依然因太子之位明爭暗斗,總是鬧的朝堂上不得清凈。</br> 可即便如此,姜天宸仍是對立太子一事默聲不語。</br> 朝中對姜天宸的態度甚是不解,可也無人能質問帝王。</br> 但姜憐卻是清楚,姜天宸為何這么做。</br> 還不是時機罷了。</br> 姜憐被關了半月。</br> 總算解除了禁足。</br> 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姜錦晏趕回他的府邸去。</br> 被他吵了半月,總算清凈了。</br> 把姜錦晏送走后,她難得可以安靜的品茶。</br> 這些日子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姜憐在樹下躺在搖椅上,愜意閑適。</br> 這樣悠閑的的時光總是容易被打斷。</br> “殿下。”春華過來,面色糾結了片刻道:“林意晚求見殿下。”</br> 姜憐遞至唇邊的茶盞微頓,唇角微微上揚,將茶飲盡后,淡聲問道:“她想通了?”</br> 春華遲了片刻道:“奴婢不知,她只說想見殿下。”</br> “哦?”姜憐神色淡漠,放下茶盞,優雅起身,嗓音溫婉柔和:“那本宮便去見一見她。”</br> 自從那日后,姜憐就將她關在后院牢中,不曾再去見過她。</br> 林意晚倒也能忍,等了這么些時日才開口要見她,姜憐只望她能想通,別再被穆景州所迷惑。</br> 姜憐現下手中,唯一能拿到穆景州把柄的就只有林意晚。</br> 只要林意晚肯將穆景州供出,她便可以讓姜天宸知曉穆景州的野心。</br> 如此,也許可以將穆景州的野心就此扼殺。</br> 來到后院牢房中,陰暗潮濕的牢里,空氣中彌漫著一絲血腥氣。</br> 這里見不到日光,只有無盡的黑夜。</br> 姜憐看著似是奄奄一息,靠著墻坐在地上的林意晚。</br> 她望著地牢中墻上的那處能透進光的小窗口呆愣著。</br> 這些日子不見,她消瘦許多,眸光無神,一向喜凈的她,衣衫臟亂著,發絲凌亂,臉頰凹陷著,青黑的眼圈可以看出,她不曾好好休息過。</br> 她這副樣子,早已沒了往日那般傲氣。</br> 如今,若說她現在這幅模樣是個瀕死的乞丐都毫不夸張。</br> “你何必折磨自己。”看到她這幅樣子,姜憐還是忍不住微微蹙眉。</br> 即便將她關在牢中,姜憐也允她梳洗,可她竟是讓自己變成這副樣子。</br> 她們曾共處多年,姜憐對她總還是有一絲不忍。</br> 姜憐給了林意晚諸多選擇的機會,是她不要。</br> 聽到姜憐的聲音,林意晚緩緩回過頭。</br> 她布滿血絲的瞳眸,黯淡無光的望著姜憐。</br> 姜憐的身影映在她的眼中。</br> 林意晚望著她,忽的笑了,只是那笑聽著令人毛骨悚然。</br> 她似乎許久未飲水,嘴唇干裂,嗓音也是極為嘶啞難聽:“殿下,為何你總是高高在上?為何,你的命這般好?”</br> “………”</br> 姜憐默著,看著林意晚望著她的眼中愈漸濃烈的不甘和怨恨,她明白了。</br> 林意晚不會回頭了。</br> “你想見本宮,就是為了說這些?”姜憐對她亦是失去了最后一絲耐心。</br> 林意晚半死不活的靠著墻,滿是血絲的瞳眸望著姜憐,絲毫不掩飾她眼中對姜憐的怒恨。</br> 她冷笑:“當然不是。”</br> “殿下不是想知道是誰指使了我嗎?”林意晚道:“我可以告訴殿下,但我也想讓殿下回答我一個問題。”</br> 姜憐眸色冷了幾分,嗓音微寒:“本宮知曉是穆景州指示你,你沒資格同本宮談條件。”</br> 林意晚背后的人,姜憐早就知曉了。</br> 姜憐的目的一直都是要讓林意晚承認她同穆景州之間到底有何關系。</br> 這樣,她便可有理由讓姜天宸提防穆景州。</br> “………”林意晚默了片刻,她盯著姜憐的眼神似乎想將她撕碎一般的恨!</br> “我一直很想知道,殿下究竟是如何猜到我背后之人是景王爺?”林意晚這話,算是招了。</br> 她現如今也不怕姜憐知道。</br> 只是從一開始,林意晚便奇怪,她做的這般天衣無縫,潛伏在府中這么些年。</br> 姜憐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懷疑她的。</br> 是什么時候開始防備她的?</br> 還在她什么都沒有說的情況下,知道了她真正的主子是穆景州。</br> “你想知道?”姜憐唇角勾起一抹冷意森然的笑:“你不是自詡聰明?不如自己猜猜看。”</br> “………”</br> 姜憐這話讓本就不理智有些瘋狂的林意晚,更是怒紅的雙眼。</br> “姜憐!”</br> 林意晚趴著,跌著,撲到牢門的欄桿上,她怒視著姜憐,不加掩飾的恨意,讓她那張瘦骨嶙峋的臉更是可怖。</br> 牢門的鐵欄隔開了她們。</br> 林意晚除了無能的怒視著姜憐,做不了任何事。</br> 姜憐自是不會怕她,深冷的眸光似淬了寒毒般對上林意晚那雙充滿恨意,腥紅的雙眸,清冷的嗓音含著化不開的冷意。</br> “怎么?想殺了本宮?”姜憐勾唇,卻不染一絲笑意:“遲了。”</br> “林意晚,本宮有一事不明,穆景州做了什么讓你對他這般忠心不二?”</br> “即便你知道了林府為何被滅門,也知曉了帶人滅你林府滿門的是穆景州,他騙了你,你為何還對他忠心?”</br> 這件事,是姜憐自始至終都想不通的。</br> “哈哈!”林意晚似乎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她近乎癲狂的大笑著。</br> 姜憐見此,眉心皺的更深了。</br> “他騙我?”林意晚狂笑著,重復了這句話,隨即眸光一轉,怒視著姜憐,恨聲道:“他沒有騙我!是你騙了我!是你!”</br> 林意晚從地上爬起來,抓著欄桿,望著外面的姜憐,她似是已經神智不清了,口中重復著那句,是姜憐騙了她。</br> 姜憐望著她,深邃的眸中極快的劃過一絲憐憫,轉瞬即逝。</br> 她接下來的那句話讓癲狂中的林意晚瞬間安靜下來。</br> “他為何不來救你?”</br> 林意晚怔愣住,她呆滯的眸中有一絲茫然,也似是在痛苦的掙扎。</br> 姜憐看她這副樣子,已經沒有必要再問她什么了。</br> 棄子無用。</br> 姜憐剛轉過身要離開,便聽到林意晚似是清醒些的聲音:“我知道他不會來救我。”</br> “殿下,你回頭。”</br> 姜憐聽著她含著一絲柔意的聲音,有一瞬間,以為她還是冬兒。</br> 猶豫片刻,姜憐轉過身,也在那一瞬間,腥紅的血染紅了她的白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