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而易見,在感恩節尚未到來的淡季里,院線上能稱得上熱映的暴力電影少之又少,因為這個時間多數在放映一些小成本的愛情喜劇。</br> 而且由于各路影評人的爭論不休,票房潛力基本收割完畢、即將進入家庭娛樂市場的《搏擊俱樂部》一直沒有淡出公眾的視線,用膝蓋想想就知道那位記者意有所指的是什么。</br> “我需要知道傷員的具體情況。”喬茜一邊思考一邊說,“還有那個論壇,那上面有多少關于《搏擊俱樂部》的帖子?里面的內容又都是什么?”</br> “我和羅賓都在看帖子,目前只找到一張電影里瞎編的肥皂□□——你確定那是瞎編的吧。”伊芙問。</br> 對此,喬茜很確定。m.</br> 因為關于這一點,她記得自己提醒過《搏擊俱樂部》的導演大衛.芬奇,電影的某些畫面本身已經很敏感了,所以在這方面有特意審查過。</br> “還有就是關于‘搏擊俱樂部’守則了。”伊芙一邊說著一邊敲擊鍵盤,“我馬上讓梅洛迪把找到的部分傳真過去。”</br> “好的。最關鍵的一個問題,福克斯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為什么沒有聯系我們?”</br> “他們說自己聯系過了,可能是一個小員工的失誤。或許,那些蠢貨只認為電影的票房潛力耗盡了,跟社會新聞扯上關系反而能讓《搏擊俱樂部》在接下來的租賃市場上煥發新的生機。畢竟它現在看起來就是一部主流電影公司制作的邪典影片,小眾的狂歡。”</br> 邪典嘛,當然是要劍走偏鋒。</br> 何況根據調查公司的數據反饋,除了被影片口碑、主創陣容等吸引進電影院之外,有一部分觀眾純粹是因為想看看這部電影有多么暴力血腥。</br> 越是禁忌危險,越是吸引人。</br> 這就是人類潛意識里的自毀傾向。</br> 但是,這不對。</br> 喬茜語氣冷靜,說道:“不可能。我確定福克斯的那群高管只要有一個人沒瘋,就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而且我的代理人反應竟然比我的公關更慢,這不應該。”</br> 能夠成為好萊塢六大的制片伙伴,向來是令人趨之若鶩的大好事,這正是因為六大巨頭之所以是巨頭,它們每一家都在業內擁有非凡的影響力和發行能力,很大程度上直接影響了電影的票房成績。</br> 天機影業跟福克斯簽的不少制片合作協議,而是發行協議,比起第一種方式更自由,但壞處是自負盈虧,大多數情況下,沒有人知道自己的下一部電影會是票房毒、藥,還是票房靈藥。</br> “這我就不清楚了。”伊芙說,“另外,有狗仔挖到了吉姆的一些邊角料,關于他之前的感情生活和不幸童年,雖然被我和露西聯手壓了下去,但我希望你們都有個心理準備。卡洛琳讓我轉告,我們公司愿意為他提供專業的公關咨詢,而且前三個月免費。”</br> “看得出,你的老板非常看好吉姆在好萊塢的發展。”喬茜不置可否,只說:“替我謝謝卡洛琳,不過這件事需要吉姆自己做決定。”</br> “我知道了。”伊芙語氣古怪,“順便一提,如果你對他再貼心一點,我可能真的要相信愛情了。”</br> 喬茜懶得理她的習慣性揶揄,只說:“如果你還不閉上嘴去干活的話,我就準備打給卡洛琳了。”</br> 卡洛琳與其說是看好吉姆,不如說是看好《宛如天堂》這部電影。</br> 福克斯不僅在這個項目上投了幾千萬美元,而且還有大老板親自過問,和喬茜這樣正當紅的票房明星加盟,怎么看都是一筆穩賺不賠的好買賣。</br> 喬茜讓伊芙去跟福克斯那邊的發行部門扯皮,看了看后著讓助理發過來的傳真,又緊接著打了一個電話給《搏擊俱樂部》的制片人阿諾恩.米爾坎交換信息,商量出基本的應對方案。</br> 阿諾恩.米爾坎承諾會盡力壓下主流媒體上的報道,以及配合喬茜向福克斯施壓,找出他們真正的敵人并且予以回擊。</br> 處理完這些,她暫時倚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心里仍然在考慮下一通電話應該打給天機影業的阿奇.達諾還是康妮.威爾遜——或者是奮進精英的帕特里克.懷特賽爾。</br> 還沒有等她做出決定,有人從身后將雙手放在她肩膀上,開始輕柔地按摩著。</br> “你看起來很煩惱。”吉姆的聲音從喬茜頭頂傳來。</br> “洛杉磯那邊出了事。”喬茜沒有睜開眼睛,臉上的神情軟化了幾分,“而我必須考慮,我的敵人是誰,他們下一步會做什么。”</br> 《搏擊俱樂部》這部電影本身應該是不重要的,因為自從它的威尼斯電影節和試映會的口碑全面崩盤之后,在今年頒獎季的存在感就非常有限。</br> 顯而易見,發行方完全放棄了在奧斯卡上有所斬獲,所以《搏擊俱樂部》還能擋了誰的道?</br> 至于院線上就更沒有了,這部電影幾乎全面下映了。</br> 而令喬茜比較費解的是,福克斯發行部門的操作。</br> 按理來說,天機影業與福克斯正處于合作的蜜月期,并且《搏擊俱樂部》這個項目上還有阿諾恩.米爾坎的制片公司攝政娛樂參與投資制片,福克斯根本沒有理由搞事。</br> 是的,在她看來福克斯就是在搞事,從電影開始組建宣傳團隊到現在,他們的應對方式始終很有問題。</br> 區別只在于,這是母公司的授意,還是負責人的問題。</br> 喬茜傾向于是后者。</br> 由默多克親自拍板的《宛如天堂》才拍了一半,他們之間沒有直接利益沖突,還不至于現在就翻臉。</br> 更別提《搏擊俱樂部》本身將會為福克斯帶來的收益了。</br> 這部電影在院線上雖然并不非常成功,但好萊塢真正的生意是在北美以及全球更多的銀幕上放映吸引青少年觀眾的影片,然后在幾周后將影片以DVD或錄像帶形式大批量推入市場。</br> 說穿了,奧斯卡只是一個成功的騙局。</br> 一年一度的奧斯卡誤導了絕大多數人不去關注好萊塢如何在這個數百億美元的市場中賺錢的事實,事實上龐大的電影工廠產業鏈的主要業務并不是創造藝術,而是創造產權。</br> 創造產權直接關乎家庭娛樂經濟的增長。</br> MPAA每隔五年從各大電影公司得到數據,比如1995年好萊塢主流電影公司所制作的電影全球票房收入是62億美元,而DVD/錄像和電視節目的收入是235億美元,票房收入僅占總收入的不到21%。</br> 在這種情況下,在青少年中正在形成風潮的《搏擊俱樂部》就是一臺馬上將要運轉的印鈔機。</br> 誰會跟錢過不去呢?</br> 喬茜嘆了口氣,仰頭靠在沙發的靠墊上,整個人完全地放松下來,自言自語地說:“我有時總懷疑,我的身邊究竟有幾個人是真正可信的,又或者可信的只是利益,而不是人本身。”</br> 她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搭在吉姆的手上。</br> 吉姆安撫性地摸摸她的手背,說道:“別太悲觀了,如果你感到自己不開心,可以適當地放松一段時間。”</br> “等拍完這部電影吧。”喬茜說,“我應該要去新西蘭拍攝《魔戒》剩下的戲份,你有興趣跟我一起過去旅游么?”</br> 吉姆沒有立即給出答案,只說:“我會考慮這個提議的,但現在馬上要七點半了,我們為什么不先吃早餐呢。”</br> 兩人結伴到樓下的餐廳用餐。</br> 期間天機影業的阿奇.達諾終于收到消息,急急忙忙向自己的老板打來電話,如何為自己的失職行為負責暫且不提,喬茜另外交代了他最近盯緊了其它電影項目,或許是多疑,她總有一種預感,最近跟自己有關的事情都不是很順利。</br> 上午十點鐘。</br> 來自福克斯的制片人阿特.林森匆匆抵達舊金山,趕到喬茜目前下榻的酒店中。</br> 他在艾拉的帶領下來到酒店已經清場的室內游泳池,就看見那位忽然耍起大牌、鬧起罷工的年輕女演員如一尾游魚穿梭在水中,即使注意到他的到來,也沒有任何停下的傾向。</br> 阿特.林森暗中著急。</br> 眾所周知,劇組運作的每一天都在消耗真金白銀,如《宛如天堂》這種小規模的片場還算少一些,大概也得十來萬美元左右。</br> 但這依然讓福克斯心疼不已。</br> 因為,按照目前的情況,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喬茜.霍頓的“身體不適無法拍攝”,會不適到什么時候。</br> 男女主角同時罷工,諾拉.艾弗隆只好臨時拍攝其他人的戲份,但那樣可撐不了太久,所以阿特.林森在了解情況之后,才第一時間趕來了舊金山。</br> 二十分鐘后。</br> 喬茜總算愿意離開泳池。</br> 艾拉第一時間為她裹上干燥的浴袍,就聽到自己的老板若無其事地對阿特.林森打了個招呼:“抱歉,阿特,剛剛沒有注意你來了。”</br> “這沒什么,不得不說你游得棒極了。”阿特.林森恭維了一句,又問:“最近過得怎么樣?怎么沒有見到我們親愛的男主角。”</br> “哦,吉姆正在忙。”喬茜很敷衍地回答。</br> 事實上,那個可愛的家伙正在忙著為她準備午餐呢,據說是非常值得期待的意大利風味,但顯然喬茜既不希望他給制片人留下太差的印象,又不愿意用生病之類的借口,所以才找了一個含糊其辭的理由。</br> 畢竟他們今天可是集體罷工了。</br> 本來一開始,喬茜只計劃由自己一個人來做這件事,因為她的份量已經足夠試探出福克斯那邊的態度,而吉姆作為一位還沒有在好萊塢站穩腳跟的外來務工人員,同樣的事做起來就太容易得罪人了。</br> 結果,這位甜心先生直接說:“我本來就沒想過來好萊塢發展,如果不是你和你的劇本打動了我的心。”</br> 好吧,喬茜還能怎么樣呢?</br> 他愛演什么、愛拍什么,只要他開心就好吧。</br> 反正按照她現在擁有的財富和地位,足以支持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夢想,即便是他上一秒想去百老匯試試水,下一秒想拍好萊塢式商業大片,問題也不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