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書沒想到會再收到和謝回有關的消息。</br> 她原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和他有任何交集。</br> 所以在看到同學說他回國消息時,她有片刻恍惚。甚至恍惚的覺得,是錯覺。</br> 她緊盯著那兩條消息,下意識抬手掐了掐自己手臂。</br> 有知覺。會痛。</br> 是真的。謝回真的回國了。</br> 李苑:「談書?」</br> 李苑:「在嗎?」</br> 李苑:「?」</br> ……</br> 手機還在不停震動。</br> 談書回神,斂了斂睫給她回復:「在的。」</br> 李苑:「……沒事吧?」</br> 她其實也沒別的意思,就想提前和談書說一聲,免得哪天碰上了,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br> 李苑和談書是高中同學,就坐她和博慕遲前面,她當時的同桌是陳惜,她們幾個還挺熟的。</br> 只是博慕遲不怎么去學校上課,她就在學校掛個名,通常只有考試才會出現。</br> 而李苑和陳惜,是少數知道談書喜歡謝回的人。</br> 談書抿了抿唇,深呼吸了一下:「沒事。」</br> 她能有什么事。</br> 李苑:「好的。有不開心的事可以跟我說或者是陳惜說哇,慕遲最近也回訓練隊了。」</br> 談書:「好,下回有空一起約飯。」</br> 李苑:「嗯嗯。」</br> 跟李苑聊了會,談書退出微信。</br> 她支著腦袋盯著電腦屏幕發呆,莫名走了神。</br> 她有點想知道,謝回是為什么回國。</br> 他不是定居國外了嗎?怎么會突然回國。</br> 談書胡思亂想了好一會,也沒有個答案。她靜坐了會,索性起身回臥室睡覺。時間雖然還早,但她每次遇到不開心事時,都喜歡用睡覺來解決。</br> 只是這一次,睡一覺好像也沒辦法讓她心情好轉。</br> 晚上,談書心情不太愉快地找博慕遲陪打了小半晚游戲。</br> 漸漸的,她也就把謝回回國這個消息給暫時壓在了心底。只是回國,指不定過幾天他就又出國了。</br> 自我開導一番后,談書在周末到來前的幾天,心情都處于不好也不壞的氛圍里。</br> 周五這日,同事生日。</br> 剛到下班時間,談書便和幾位同事一起準備去訂好的餐廳給同事慶生。</br> 熱熱鬧鬧吃了一頓飯,一行人到附近一家小有名氣的ktv唱歌嬉鬧。</br> 談書對唱歌興趣不濃,但她喜歡唱歌好聽的人。</br> 加上同事生日,她也不好掃興說先回家,便一同去了。只是她沒想到,她和謝回闊別幾年后見面會在是在ktv這么喧鬧的環境下。</br> 同事們唱歌的歌聲一般,談書在里面坐了好一會,一個勁喝水。</br> 水喝多了,洗手間自然跑的勤快。</br> 在第二次從洗手間出來后,她索性到安全通道那邊去透氣。</br> 包廂里男同事女同事都有,煙味很濃。</br> 談書對煙味,算不上討厭,卻也不怎么喜歡。</br> 剛走近安全通道口,她便聽到了一道清沉卻又挾有笑意的聲音。</br> 聲音熟悉又陌生,直抵她耳朵最深處。</br> 猝不及防,談書停下腳步,抬起眼去看不遠站在通道口側對著自己這邊的人。</br> 這一處燈光不那么明亮,只有遠處ktv里五顏六色的燈光會弋過。不遠的背影高大,單薄卻并不瘦弱。他手臂微抬,手指握著手機貼在耳側。</br> 昏暗的光影里,談書看到了他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br> 驀地,一側有更曖昧的聲音傳來。</br> 談書一頓,下意識要轉身走。她還沒來得及,背對著她的人先轉了身。</br> 陰差陽錯之際,兩人借著昏暗地燈光看到了對方。</br> 有那么瞬間,周遭所有的一切都歸于寧靜。</br> 談書心里早有了猜測,可在看到謝回這張臉時,還是不受控制地喉嚨發緊。</br> 在這一刻,心好像被什么東西攥住一樣,讓她喘不過氣。</br> 在談書百轉千回瞬間,謝回也在打量她。</br> 他覺得談書有點兒眼熟,但在腦子里收刮了半天,也沒能想起她的名字。</br> 倏地,發出曖昧聲響的女人出聲,“這兒還有外人呢。”</br> 談書猛地回神,收回落在謝回身上的目光,跟人道了個歉,然后轉身走了。</br> 看她走遠的背影,謝回蹙了下眉。</br> -</br> 跟謝回偶然碰面這件事,給談書帶來了不小的沖擊。</br> 但也只是沖擊。</br> 其實說到底,她和謝回沒什么牽扯的關系。</br> 他不記得她很正常。</br> 因為對他而言,她就是他的一小學妹,連話也沒說過幾句。</br> 而她,也早就過了那股要去和他表白,告訴他,她喜歡他的沖動年齡。這么多年,她之所以還記得謝回,歸根究底,是心有不甘在作祟。</br> 談書從小到大,所有想要的都會爭取到,都能擁有。</br> 唯獨謝回。</br> 她中邪似的喜歡上他,卻又沒有勇氣往前邁出那一步。她總覺得,像他這種“仙風道骨”的謫仙,不會為她這樣的平凡人而停留。</br> 事實證明,也是如此。</br> 在她鼓起勇氣想和他表白時,他已然決定和家里人移居國外了。</br> 之后,談書其實也斷斷續續聽到過和他有關的消息。但這么多年過去了,她以為自己早就放下。</br> 花了一晚上時間胡思亂想,談書暗自下了決定。</br> 下回如果再和他碰上,她絕不會再像這一晚一樣慌亂無措,激動心虛。</br> 不過,談書沒想到再見謝回,會是一個月后。</br> 這天,李苑給她和陳惜發消息,說是一直在背地里搞事的女同事辭職了,她要好好慶祝一番。</br> 恰好又逢周末,談書這個禮拜不用加班,自然而然沒拒絕她。</br> 三人相聚一家熟悉的酒吧,剛坐下沒多久,李苑忽然抓著她的手激動喊,“靠!謝回他們。”</br> “……”</br> 她們看到謝回他們那邊時,那邊的人也注意到她們的存在。</br> 驀地,談書注意到有人在謝回耳邊說了兩句什么,他抬起眼朝她們這邊看過來。</br> 可能是錯覺。</br> 談書覺得他看她們這邊時,目光在她身上有所停滯。</br> 很奇妙。</br> 僅僅只是一眼,她卻還是會因為他這點細微的不放在心上的行為而有所悸動。</br> “李苑。”</br> 另一桌有人過來,“你們怎么也在這?”</br> 李苑和謝回他們班一男生許信是鄰居,也是有這個關系存在,她才會第一時間知道謝回回國,然后告訴談書這么個順序。</br> 李苑“嗯”了聲,偷偷看了眼談書,“我們聚一聚,你們呢?”</br> 許信一笑,回頭指著說:“謝回回國了,好不容易有空,我們過來宰他。”</br> 他朝她們發出邀請,“酒吧人雜,要不要湊一桌?”</br> 在李苑她們三位女生坐下后不久,已經有不少人上前來和她們打招呼,要聯系方式了。</br> 態度好點的,在被拒絕后便離開。態度不好的,還會糾纏好幾分鐘。</br> 李苑偷偷地看向另外兩人,“我要問問她們。”</br> 許信莞爾,跟陳惜和談書打招呼,“好久沒見。”</br> “許學長。”談書和陳惜異口同聲開口。</br> 許信笑,“好久不見。”</br> 他道:“要不要過去一起坐?”</br> 陳惜將目光投遞到談書身上。</br> 談書知道她們在顧及著自己的想法,她也沒表露的過于扭捏,直接點了頭,“好呀,就是不知道學長們方不方便。”</br> 許信挑眉:“有三個大美女一起喝酒,我看有誰敢說不方便。”</br> ……</br> 談書三人過去時,大家有些陌生又熱情地和她們打著招呼。</br> 其實除了謝回外,其他幾人和她們都還算熟。當然這也是要感謝李苑和許信那青梅竹馬的關系,才讓他們如此。</br> 幾個人相繼打完招呼后,許信像個話癆似的問:“謝回,你應該都不記得她們了吧?”</br> 他指著三人,“這我鄰居家妹妹李苑……”他率先給他介紹了李苑和陳惜,末了才介紹談書,“最后這位是談書,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br> 談書微怔,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許信先將到嘴邊的話說了出來。</br> “我記得我們高三那年,你們倆都參加了元旦晚會表演,應該見過吧?”</br> 聽他提起,謝回詫異地抬了下眼。他看向談書,注意到她下意識避開的目光時,眸子里忽然有了玩味的情緒。</br> 他“嗯”了聲,看著談書說:“又見面了。”</br> 聞言,其余幾人分外驚訝。</br> “你們什么時候見過?”謝回的另一同學問。</br> 許信也好奇,“你不是剛回國不久嗎?”</br> 當然更重要的點是,謝回回國后便接了個工作,忙得昏天暗地的,到今天才算是收尾結束,然后被他們喊出來請客。</br> 沒等謝回出聲,談書便迅速掐斷了大家好奇的點。</br> “我們前不久在ktv碰了個面。”她臉上掛著淺淺淡淡的笑,“不過當時光線太暗,我也是過后才發現我碰到的人是謝學長。”</br> 聽到這話,謝回眉梢往上揚了揚。</br> 倒是陳惜和李苑,對上視線想說點什么,卻又不知該說什么好。</br> 好在許信和另外兩位同學都是能活躍氛圍的,沒一下,這兒的氣氛也不再像是最初介紹這般尷尬。</br> 談書漸漸也將謝回這個人重新壓回內心最深處,和他們聊天喝酒。</br> 喝了會,談書被謝回的另一同學邀請去酒吧的舞池跳舞。</br> 她怔了下,在陳惜的推拉下,莫名站了起來。</br> 跟著謝回這同學走時,談書努力在腦子里回憶,自己和他曾經有過交集嗎?有說過話,或是有過什么會令人產生誤會的舉動嗎?</br> 她想了想,沒有。</br> 謝回這同學叫譚明遠,和她的姓同音不同字。</br> 兩人走進舞池,譚明遠看她拘謹的模樣,笑著問:“沒事,就隨便玩玩。”他道,“看你在那邊好像也很無聊。”</br> 剛剛談書確實沒太熱情地插入他們聊天對話里。</br> 她一愣,笑了笑:“還好,剛剛在想事。”</br> 譚明遠應聲,“很久沒見了,你最近在哪上班?”</br> 談書說了自己公司的名字,禮尚往來地詢問了下譚明遠。</br> 譚明遠大學學的是計算機,這會算是程序員,在某知名軟件公司上班。</br> 兩人漫無目的地閑聊著,談書放松下來,臉上也多了抹笑。</br> 她也沒注意到,不遠處有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這端。</br> “欸,你發現沒。”許信趁著李苑和陳惜去洗手間功夫,湊謝回旁邊八卦,“老譚對我們的談小學妹有點意思。”</br> 謝回:“是嗎?”</br> 他漫不經心地往兩人所在位置看了眼。</br> 許信點頭,“對啊,其實以前我就有發現,高中時他對談書就蠻照顧的,不過那會我們都要畢業了,早戀也沒什么好結果。”</br> “……”</br> 謝回沒搭腔。</br> 正當許信覺得無趣,不想和他繼續八卦下去時,他忽而問了句:“那大學呢?”</br> 他高三下學期出國了,之后也是在國外念的大學。</br> “大學?”許信想了想,“老譚不是考去外省了嗎,談小學妹就在我們這城市上學,兩人肯定沒機會沒可能。”</br> 謝回“哦”了聲,“這樣。”</br> 莫名其妙的,許信覺得他這話沒帶太多情緒。</br> 他狐疑瞅著他看了幾眼,“你對小學妹有意見?”</br> “……沒有。”謝回將視線從不遠處收回,斂睫去看手機,“有點累。”</br> 許信“哦”了聲,倒也能理解他。</br> 他點點頭,“那你休息會吧,李苑她們回來了,我也去舞池轉轉。”</br> “……”</br> 沒一會,卡座這邊只剩下謝回一人。</br> 談書不經意抬眼時,注意到好幾個打扮靚麗身材極佳的女生往他面前走,笑盈盈地和他聊天。只是大多都沒聊一會,便意興闌珊地離開了。</br> “談書。”</br> “談書。”</br> “啊?”談書回神,慌亂地將視線從另一端收回,看向面前的人,“怎么了?”</br> 譚明遠愣了下,順著她剛剛看的方向掃了眼,笑著問:“你剛剛想什么呢,喊你好幾句你也沒反應。”</br> 談書抿了下唇,壓下眼睫,“走了下神。”</br> 譚明遠端詳她幾眼,也沒打破砂鍋問到底。</br> 他點點頭,“累的話我們回那邊繼續休息?”</br> 談書沒拒絕。</br> 兩人回去時,謝回正闔著眼在睡覺。</br> 談書下意識多看了兩眼。</br> 譚明遠看她眼睛里有驚訝,笑著和她解釋,“他最近日夜顛倒忙了個案子,估計是累了。”</br> 談書“嗯”了聲,含糊不清地說:“這兒太吵了也能睡著?”</br> 譚明遠是個程序員,自然清楚人疲憊到某種境界時,是不分場合就能睡著的。</br> 他笑笑,“正常,熬夜多了都會這樣。”</br> 話雖如此,他還是將謝回喊醒了。</br> “謝律,要不撤?”</br> 謝回大學學的是法律,現在是一名知名律師。</br> 謝回揉了揉眉眼,眼眸里倒映出斜對面人的面容。</br> 影影綽綽間,他好似看到了她眼底的擔憂。</br> 謝回稍頓,“不急。”</br> 譚明遠知道他是不想掃他們幾人興致,也不再多勸。</br> 驀地,喝多了酒的談書起身,準備去洗手間。</br> 譚明遠正想問要不要陪她過去,酒吧魚龍混雜。可話到了嘴邊,他又覺得過分冒進,有些不妥了。</br> 正當他糾結之際,談書已經起身往另一側走了。</br> 緊跟著,謝回也站了起來。</br> “你去哪?”</br> 謝回懶洋洋地回:“抽根煙。”</br> “……”</br> -</br> 談書沒想到,自己會在洗手間門口看到謝回。</br> 他懶散地靠墻站著,修長的手指間夾了根點燃的煙。</br> 聽到動靜,他側眸朝她看來,而后將煙掐滅,丟進旁邊的洗手間。</br> 看他這一連串反應,談書就算是再傻也知道人在等自己。</br> 可她又不想自作多情。</br> 糾結片刻,她喊了句:“學長。”</br> 謝回應聲,清凈的眼瞳望著她,有淺淺淡淡的笑,“回去?”</br> “……嗯。”她短暫的確認下來,不是自己自作多情。她嘴唇動了動,問了句:“您是在這等我嗎?”</br> 聽到“您”這個字,謝回嘴角噙著笑,似有些玩世不恭的樣子,“您?”</br> 他勾唇笑了下,“原來我這么老了。”</br> 百-度-搜-醋-=溜=-兒-=文=-學,最快追,更新最快</br> 又換域名了,原因是被攻擊了。舊地址馬上關閉,搶先請到c>l>e>w>x>c點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夾。</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