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明笑著說:“以前也來過幾次,可每次都吃了閉門羹。你們財政局可是全市的財神爺,誰都不敢得罪,以后我得多來拜拜你這個財神,免得總是卡我們刑警隊的辦案經費。”
我納悶地問:“這我倒是第一次聽說,以前有這種事嗎?”
譚明快言快語地說:“以前牛明主政的時候可沒少卡我們的脖子,凡事市里下撥的經費牛明都要截流一部分,剩下一部分也總是拖幾個月才發,搞得我們經常出差都沒經費。”
我氣憤地說:“牛明也太大膽了吧,連公安局的經費也敢克扣,誰給他這么大的膽子和權力?”
譚明說:“當然是李副市長,沒有李副市長給他撐腰,他當然不敢。”
我說:“牛明已經死球了,以后你們公安局的所有經費一到位我立即下發,如果市財政確實困難,我來給你們想辦法解決。江海的黑幫勢力這么猖獗,公安局的經費必須保障。”
譚明站起來,一個大步走到我面前,興奮地說:“有唐局長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代表廣大刑警向你表示感謝。”
我笑著說:“不用感謝,靳局是我的老領導,你們也都是我的老同事,優先照顧老領導和老同事自然是責無旁貸。對了,靳局有什么東西要你帶給我?”
譚明打開隨身攜帶的一只黑色手提包,從里面取出一把92式手槍,還有一盒子彈。
譚明一邊掏出槍來一邊說:“這是靳局為你特批的92式警用手槍,口徑5.8mm,作為你在特殊情況下的正當防衛武器。子彈20發,槍支和子彈都在槍械庫做了登記備案。子彈你只能在遭遇突發情況時使用,每使用一發子彈都要注明什么情況下使用。過了這段特殊時期,手槍和子彈你都要如數上交,并向市局遞交報告。你也在局里干過,對這些是了解的,不用我特別詳細說明了吧。”
我興奮地說:“好啊,多謝啦,還是老領導和老同事關心我啊。對了,這把槍是不是今天早晨方處長向靳局特批的?”
譚明納悶地說:“這我就不清楚了,今天剛上班靳局就把我叫到辦公室,把這把槍交給我,讓我轉交給你,交代完他就去市委開常委會了。”
看來方曉還沒來得及向靳局請示,是靳偉自己提前想到的。作為一個敏感性非常強的老刑偵,老虎能想到的靳局自然也能想得到。想到這兒,我心里一陣溫暖,感到自己并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譚明站起身,說:“唐局長工作很忙,我就不打攪你工作,先告辭了。”
我抬腕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心里還有些問題想問問譚明,連忙挽留道:“馬上快飯點了,中午一塊吃頓飯吧。”
譚明擺擺手說:“不了,我還要趕去一趟李家鎮,時間不多了,馬上就要動身,也許天黑前還能趕回來。”
我好奇地問:“你要去李家鎮?去那里干什么?”
譚明壓低嗓音說:“去抓人。”
我也壓低聲音問:“抓誰?”
譚明說:“李家鎮的派出所所長,這件事目前還需要保密,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千萬別走漏了風聲。”
我點點頭,說:“那家伙早該抓了,你快去吧,我一定替你保守秘密。如果天黑前能把人帶回來,我請你喝慶功酒。”
譚明爽朗地笑了幾聲,說:“那好,我們一言為定。”
譚明走出辦公室后不久,魏娜站在門口敲了敲門,小聲問:“唐局,我可以進來了嗎?”
我淡淡地說:“如果你沒考慮好說什么就繼續想想,我有的是時間等你。”
魏娜咬了咬嘴唇,低下頭說:“我想好了。”
我說:“那你進來吧,如果你的話不希望外人聽到,記得把門關上。”
魏娜關上門,躊躇著走到我面前,低著頭站定,雙手緊張地搭在小腹上。
我說:“坐下說話。”
魏娜慢騰騰坐下來,仍然低著頭,輕聲說:“唐局,我希望……希望……”
我不耐煩地說:“希望什么?你別吞吞吐吐的,我雖然有時間,卻缺乏耐心。”
魏娜低聲說:“我希望你能放我爸爸一馬,這次他肯定是要被雙開掉了,可是我希望能保住他的性命,畢竟他是我爸。”
我冷笑了一聲,說:“放他一馬?你知道嗎,他可沒打算放我一馬。在仙湖度假村,就是他慫恿獵鷹開槍殺掉我的。”
魏娜抬起頭,吃驚地說:“這怎么可能?我爸爸是國家干部,不是黑社會,怎么會做出這種事?”
我冷冷地說:“你爸爸的確是國家干部,可比黑社會還壞。你不要以為他倒現在不交代,公安局就查不出他干過的那些事。你自己說,他們干的那些事哪一件事不夠槍斃的?”
魏娜失口說道:“可是我爸爸跟老曾他們并不是一伙的啊,老曾是殺過很多人,可我爸爸沒有啊,他只是被別人利用了。”
我說:“你怎么知道老曾殺過人?這些事是誰告訴你的?你老實告訴我,你爸爸又是被誰利用了?”
魏娜自知失語,支支吾吾地說:“我,我猜的。老曾殺人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爸爸只是在外面做點生意,根本不可能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
從魏娜的反應來看,她果然知道一些內幕,只是現在還抱著僥幸心理,以為魏蔭的后臺能保他躲過這一劫。這些人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為什么她會認為一個受害者面對迫害自己的人,還會保持一顆菩薩心腸呢?
但我也不著急逼她,只是很寡淡地說:“你連實話都不肯說,還希望向我向市委求情放過你爸爸一馬,真不知道你腦子是怎么想的,你以為我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嗎。”
魏娜連忙解釋說:“唐局,您千萬別誤會,我沒有那個意思。”
我擲地有聲地說:“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已經說過了,我的耐心非常有限,已經給過你機會了可是你不珍惜。魏娜,我現在代表局黨委正式通知你,你已經被調到李家鎮了,明天就去那里報到吧。”
魏娜急得聲音都變了,她連忙說:“唐局,你聽我解釋……”
我拉下臉,好不通融地說:“滾!滾出去!”
魏娜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站起身來哭哭啼啼走了出去,她一幅委屈的樣子好像我做了什么對不住她的事一樣,讓我對這個女孩子更加的厭惡。我終于明白了,對這些自以為聰明的人是不能講懷柔的,更不能心慈手軟,他們只有在知道害怕之后才明白問題的嚴重性,否則心底永遠抱著一絲僥幸逃脫的心理。
我拿起手機,看到有一條未讀短信,是李紅發來的,她在短信里說:小羽子,你還不趕快滾到醫院來,當面向我解釋昨晚跑到火柴天堂干嗎去了。哼,你再不來我就真生氣了。
昨晚上忘記給李紅回短信了,沒想到她到現在還記掛著。我心里暗笑,女人啊心思實在細膩,不管什么樣的女人,一旦動了真情再細微的小事也會斤斤計較。
我站起身,把剛才譚明給我的手槍插進腰里,信步走出了辦公室。坐電梯下樓,來到停車場開上車,出了局里的停車場。在大老黑飯店門口我停下車,進去打包了兩個菜,又加一個老母雞湯給李紅帶去。
我拎著裝飯菜的塑料袋走出大老黑,手機又響了起來。看了看來電顯示,是二狗子打來的。看到這個電話我心里一動,估計是二狗子發現李智又有什么動作了。
我接起電話,說:“二狗子,什么情況?”
二狗子說:“唐局,李智在鑫城酒店的餐廳和蕭梅見面了。這會他們正在餐廳包房里說話,你要不要來?”
媽的,他們終于碰頭了。我心里狠狠地想,老子這回就要來個突然襲擊,看你們還有什么話說。
我說:“你在那里給我盯著,我馬上就來。”
我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室,飛快地給李紅回了條短信,說:突然有點急事,需要處理一下,晚點再去醫院給你送湯。
我打著火,發動車,飛快地向鑫城酒店駛去。一路上,我腦子里閃過無數碰面后的場景和火爆臺詞,心情逐漸變得十分矛盾和糾結。真不知道到了那里,我還有沒有勇氣面對這個注定令人無比難堪的場面。
到鑫城酒店門口時,李紅回了條短信,她在短信里問:什么急事比吃飯還重要?
這條短信我沒有回,心情又慢慢變得異常沉重。鑫城酒店離財政局不算太遠,開車二十分鐘就到了。進入餐廳大廳,我看到二狗子正坐在一張靠窗戶的座位旁喝茶,一雙賊眉鼠眼滴溜溜地轉來轉去。
我快步走到二狗子面前,壓低嗓音問:“在哪里?”
二狗子站起來,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間包房,低聲說:“就在那間房里。”
我吸了一口氣,對二狗子說:“好了,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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