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里，情況已經再明顯不過。
    醫院里不讓抽煙，雖說沒住過院，但這個道理，趙鐵柱還是聽說過的。
    很明顯，這名中年人是犯了煙癮，一時控制不住，但卻偏偏被看護的護士給抓了個現行。
    “我說老李，你這都第幾次了，你這病不能抽煙，你自己不知道嗎？”
    “嗨，多大點事兒啊，反正沒救兒了，還不如讓我痛快點。”
    “你……你知道……”
    “真當我李明光傻啊，我家那老娘們心里藏不住事兒，有點什么全擱臉上寫著呢，就她那智商，還真瞞過我，你說這事兒好不好笑。”
    “你……”
    被李明光這番話說得一愣，那看起來最多也就二十出頭的小護士，無奈的搖起了頭：“老李，你……你也別放棄治療，萬一……萬一要有奇跡呢？”
    “小姑娘，我也算見慣了生生死死，就甭和我說這些了。”
    “你……哎！”
    嘆了口氣，實在是無話可說，知道這中年人的病，已經發展到什么程度的小護士，神情有些落寞的走出了樓道。
    可她走了，趙鐵柱卻來了。
    剛才站在門口，小護士和這個李明光之間說的話，他是一個字都沒漏下，都聽得清清楚楚。
    走進樓道，望著那美滋滋抽著香煙，一臉陶醉的李明光，趙鐵柱寧神靜氣，仔細一瞧。
    但這一眼看去，卻把他給嚇了一跳。
    嚯，好家伙，這人身上的病氣，顏色黑得嚇人，都快趕上墨汁了。
    自從得到《醫道天則》內的醫術傳承后，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病成這德性，心態還能保持這么好的人。
    正巧這會兒，李明光也看到了趙鐵柱。
    “嘿，小兄弟，你也來一根？”
    “不好意思，俺不會。”
    嘖嘖稱奇的繞了小半圈，打量著這名已經病入膏肓，基本已經快沒救了的中年人，足足看了好半天，直到看得李明光心里發毛，趙鐵柱這才突然開口：“這位……李大哥是吧，俺真的很好奇，心態好成你這樣……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嘿，見慣了生生死死，心態哪能不好？”
    說完這話，李明光又是呵呵一笑：“我是火葬場的，那兒生意太忙，天天都有人送進來，你說我看多了這些，心態還能不好嗎？”
    “難怪……”
    聽到這個回答，趙鐵柱有些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還真別說，這個行當里的人，沒準兒天天和死人的接觸，比和活人的接觸還多，年頭久了，心態不好的，也根本干不下去。
    “嘿，我老李燒了小半輩子尸體，倒是沒成想，這還沒活到老，自個兒就得被燒掉，當年的煉尸爐，還是我親自動手裝上去的，沒想到這回自己要被燒掉了，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燒人燒多了的報應。”
    “哪有什么報應？”
    笑了笑，看出這位李明光是個自來熟，閑聊幾句，算是有些熟悉了，趙鐵柱直奔主題。
    “李大哥，你知道自己這是什么病嗎？”
    “剛開始確實不知道，可都到了這份上，光看我家那老娘們天天背著我抹眼淚，猜也猜到了，肯定是癌癥。”
    知道自己得了這病，還能樂觀成這樣，趙鐵柱是真心佩服。
    他是能看得出來，眼前這中年人，可不是假裝樂觀，而是真的什么都看開了。
    這會兒，打量著趙鐵柱，李明光也有些好奇：“小兄弟，你這又是得了什么病？”
    “俺沒病！”
    “那就是你家里人有病，你過來陪他們的，對不對？”
    “……”
    無奈的嘆了口氣，趙鐵柱苦笑道：“俺家人都死光了，十幾年前就沒了。”
    “咦，十幾年前啊……”
    想了想，李明光不禁問道：“小兄弟，你是緩安這邊的人嗎？”
    “是啊，咋了？
    “哦，沒什么，緩安縣周邊十八鄉鎮，就縣里這么一個火葬場，我想……十幾年前，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你父母的尸體，應該是我煉掉的。”
    臥槽！
    在這一刻，趙鐵柱簡直恨不得幫眼前這家伙一把，把這家伙現在就送去西天極樂世界，不用等到病死以后。
    這也怪不得他，想必任誰聽到這么一句“你父母是我煉掉的”，都有會種想殺人的心思。
    可趙鐵柱也算是看出來，這位中年人這么說，也就是感慨一下，倒是沒有什么惡意。
    剛好也就在這會兒，發現自己剛才說的話，實在有點欠揍，對逝者也有些不敬，李明光連忙道歉：“對不住啊小兄弟，都是讓這病給鬧騰的，這段時間我實在有點口無遮攔。”
    “沒事……”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趙鐵柱還能怎么辦？
    真把人暴打一頓？
    別的不說，光是看李明光現在這熊樣，沒準兒一拳下去，一個不留神，直接就把人給打掛了。
    到了那會兒，這家伙到是兩腿一蹬，一了百了，可自己還得背上個故意殺人罪。
    就算要打，起碼……也得等把人治好以后再動手。
    沒錯，就是治好！
    碰到這么一個病入膏肓的家伙，趙鐵柱是真的有點手癢了，而且他也想看看，《醫道天則》究竟強悍到了什么程度。
    癌癥啊，真要能把癌癥給治好了，那他還養個屁的豬！
    再者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既然有了這份本事，總也要懸壺濟世，造福蒼生，也樣也不枉來到人世走這么一遭。
    盡管想到來縣里的公車上，那個戴著墨鏡的姑娘，心里還是有些發堵，但趙鐵柱終究還是做不到見死不救。
    猶豫片刻，他對李明光說道：“李大哥，其實你這個病，也不是沒法治。”
    “得了小兄弟，你就別安慰我了，剛才那小姑娘還對我說過，沒準兒就會有什么奇跡，可奇跡這東西，真要隨隨便便就能撞見，那還能叫奇跡嗎？”
    嘆了口氣，李明光灑脫一笑：“人活一輩子，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這輩子燒了那么多尸體，我早就看明白了，死也沒什么可怕的。”
    “那你就沒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嗎？”
    “這個還真有，不瞞小兄弟你說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家那傻老娘們兒，既是舍不得，同時也真怕我死了以后，她一時想不開……”
    “其實，你這個病，俺應該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