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東西都是溫玖從前和溫夏一起租住在小房子里面的時候也經(jīng)常會弄的東西,清粥是真正的清粥——半碗米,半鍋水,煮開之后又關了小火悶了一會兒之后,放點白糖就出來了。
至于小菜……賀蘭樞十分無言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三菜一湯’,白糖拌西紅柿,拍碎的黃瓜摻和了醬油等雜質(zhì),還有一個煮熟的雞蛋澆了點兒蒜汁,就這么出鍋了。
而現(xiàn)在從溫玖進廚房開始,半個小時都不到。
“……以后還是我來做飯。”賀蘭樞握著筷子沉默了半天才說了這么一句,看溫玖一臉羞愧的樣子,又覺得有點好笑。
他倒是十分給面子的吃光了,夏天吃點涼拌的東西倒也是開胃,只是畢竟不健康,而且也不擋飽,只這么吃的話,溫玖過不了多久鐵定會餓。
賀蘭樞去倒水的功夫看了一眼冰箱,食材還有挺多,足夠再做一頓下午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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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溫夏搬完了家之后,溫玖就把老宅的地址又告訴溫夏了。
對于這個于她而言意義更加重大的家,溫夏顯然感觸比溫玖要多得多。
兩三歲的孩子通常是不記得事情的,溫玖就連四五歲的事情也就只記得零星的一丁點,而且那么一丁點,也還都是于他而言比較印象深刻的幾個片段,更多的,也就想不起來了。
溫夏還抱著蘭蘭,她站在已經(jīng)被清掃干凈的家門口,看了半天,才終于抬腳走了進去。
溫玖緊跟著溫夏再一次進去,卻覺得意義和上一次和賀蘭樞一起來的時候有些不一樣。
他看著溫夏像是上一次來這里的自己一樣,繞著所有的房間環(huán)視了一圈,最后回到了客廳,坐在了那個已經(jīng)打掃干凈的沙發(fā)上面,下意識的輕輕的拍著蘭蘭的后背。
“這里好像其實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的好。”溫夏沉默了很久,才突然開口說道。
她懷里的蘭蘭正在她大腿上面嘗試著要站起來,只是溫夏的腿軟,蘭蘭沒有什么著力點,站的搖搖晃晃的,在她懷里像是玩一樣。
溫夏把目光投向了站在玄關口的溫玖,側臉被窗外透過來的陽光度上了一層金黃的色彩,“我懷念的,不只是這個家,而是家里的人,和那個家當時所能帶給我的感受。”
可是現(xiàn)在的這個家,對于他和她而言,就只是一個空蕩蕩的房子了。
溫夏一時之間有些失落,她順著窗戶看了出去,從這里也可以看到一點點小區(qū)門口的一些還在擺著攤的小飯館,“那家胡辣湯老店還開著……但是卻換了老板娘,味道也不是以前的了。”
溫玖沉默著走過去站在溫夏旁邊,姐弟兩個并肩站著,一陣夾雜著桂花味道的風從窗戶撲面而來,溫玖聞了兩下,被味道膩的微微皺了眉。
“咱們回去吧。”他笑了笑,伸手握住了溫夏的手,比他的手溫度要低很多,“現(xiàn)在才是最重要的。”
過去的沒必要再緬懷,未來的還都沒有發(fā)生,與其再去想那么多,倒不如珍惜現(xiàn)在。
“好。”溫夏回頭一笑,把蘭蘭重新又抱到了懷里,側著臉在她臉頰上親了親,眉眼掃過了玄關的照片墻,目光注視著,若有所思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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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樞這一陣子忙碌的時間變得長了很多,大概是因為孫家被賀蘭家給收購,所以不單單的賀蘭樞,就連蘇秦都忙得不可開交。
每天加班已經(jīng)是常事了,這種每天看不到賀蘭樞的狀態(tài)好像又回到了許久以前,溫玖睡著的時候賀蘭樞還沒有回來,而他睡醒了之后,賀蘭樞就已經(jīng)走了。
他不由得有些郁悶,可郁悶之余,他也要開始著手做自己的畢業(yè)設計了——題目就是沒有題目,這一次B大的幾個教授聯(lián)合起來發(fā)了一個課題,把過去四年所聽所學的總結出來,做出一個讓自己最滿意的創(chuàng)作。
溫玖和所有人:哦。
他上輩子并沒有做畢業(yè)設計,對于題目也只是聽過就算,扭臉可能就給忘了,于是對著這個題目面無表情的對視了半天,立馬就給揮到了腦后去了。
三伏天氣過去之后,B市的雨季也就快要到了,天氣一直陰沉沉的,已經(jīng)接連著下了一個多星期的雨了,溫度也可見的下降了許多。比起前幾天還汗流浹背的穿著短袖短褲,這兩天穿著薄外套甚至還覺得有些冷。
溫玖哆哆嗦嗦的進到屋子里面,伸手摸了摸鼻子,立馬覺得自己被一陣暖風包圍了。
這種感覺是最舒服的,回到了家之后,一身的緊張都全數(shù)被歇下,溫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把雨傘放到了一邊的漏斗里面,蹲下身換拖鞋。
旁邊靜靜的躺著一雙帶了一些泥漬的皮鞋,溫玖眨眨眼,趴在地面上往里面看了看,沖著在他身邊站著瞇瞇笑的福伯道,“阿樞回來了?”
“是。”福伯笑著點點頭,“少爺一小時之前就回來了,之后就回房休息了。”
“他在睡覺嗎?”溫玖動作加快,把手里借來的書順手交給了福伯,也沒等福伯回他,就直接竄上了樓。
福伯笑著對他的背影道,“說是要午睡一會兒,這會兒應該已經(jīng)醒了。”
賀蘭樞午睡的次數(shù)并不多,而這少數(shù)之中的大多數(shù)也都是陪著溫玖,因為午睡的時間不宜過長,所以他一般讓溫玖睡個四十分鐘左右就叫他起床了,因此生物鐘一直保持的非常好。
溫玖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隨后笑著打開了門。
賀蘭樞正在柜子前面換衣服,看到了溫玖探進來的腦袋之后沖他招了招手。
溫玖立馬顛顛的跑到了他身邊,仰著頭文,“忙完了嗎?”
“差不多告一段落了。”賀蘭樞抿唇一笑,撥了撥溫玖的頭發(fā),察覺到上面有一些濕意,“外面還在下雨?”
“對啊。”溫玖聳聳肩,他倒是不討厭下雨,只是十分討厭下雨的時候陰沉沉的天。
尤其是那種即將下雨,但是還沒有開始下起來的時候,早起的時候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不知道時間,看不到太陽,實在是太可怕了。
“去換身衣服。”賀蘭樞已經(jīng)穿戴完畢了,溫玖打量了下,他穿的并不是慣常的西裝,而是一身挺休閑的衣服。
他看了一眼柜子,找了一身顏色差不多的,在身上大概比劃了兩下,就開始脫因為被雨淋得有些濕了的衣服,“要出去嗎?”
他說著打量了一下外面,天氣依然陰沉沉的,不過剛才回來時的那種瓢潑大雨已經(jīng)變成了蒙蒙小雨,這兩天有點小風,雨滴被吹的都是斜著飄的。
“嗯。”賀蘭樞在一邊等他,看不清神色如何,“你忘了,查理院長一早就說好了,在今年秋天的時候,會來Z國給你治療。”
溫玖換衣服的動作立馬停了一下,他的手摸了一下衣服上面柔軟的絨毛,心里像是被什么突然觸碰到了一樣,他幾乎是不可避免的想到——賀蘭樞前一段這么忙,說不定就是不想錯過了查理醫(yī)生來Z國的時間,不想錯過一丁點和他相關的事情。
他以前從來都不會這么想,重來了一世,有很多的事情,真的是不一樣了。
溫玖突然笑了一下,看了看賀蘭樞看上去十分平靜的臉,隨后和賀蘭樞的視線撞到了一起,慢慢的笑了笑,“嗯。”
賀蘭樞這才松了口氣,僵硬著的肩背都松懈了下來。
“你放心吧,我會配合的。”溫玖把衛(wèi)衣套到頭上,對著鏡子隨便扒拉了兩下腦袋,站在賀蘭樞的面前,一手握拳錘了一下他的肩膀,“不論是你想知道的,還是我想要告訴你,卻不敢告訴你的,等時間到了,你全都會知道的。”
他才是最忐忑的那一個,關于那些他前世經(jīng)歷的,關于那些他確實是做下過的事情……如果一一在賀蘭樞面前揭開,他都不能確定,一旦賀蘭樞看他的目光這之中帶上了一絲一毫的懷疑,那個時候,他又要怎么辦。
溫玖甚至是想都不敢想。他突然有些害怕,于是他率先的跑開了,一邊跑一邊嘗試著深呼吸,試圖說服自己,這不僅僅是對自己,而是他要把事實都告訴賀蘭樞,讓賀蘭樞來決定,他到底是不是要原諒自己。
“跑慢點。”賀蘭樞的聲音遙遙的在后面?zhèn)鱽恚瑴鼐撩偷芈牭剑铧c一腳踩空,被嚇出了一身冷汗的溫玖一下子忘記了他剛才在想什么,心驚肉跳的吸著氣拍胸脯,回頭下意識的翻了個白眼,“知道了!”
賀蘭樞在他后面勾起唇角,雙手十分自然的插在口袋里,慢悠悠的跟著溫玖剛剛下去的地方往下走。
走著走著,溫玖突然回頭看了賀蘭樞一樣,他正站在二樓和一樓的樓梯正中間,目光正巧在看他這里。
溫玖心里一暖,有些狼狽的回過頭低笑——如果賀蘭樞知道一切真的生氣了,真的不打算再要他了……
嗯,幸虧他們還沒有離婚。
溫玖抹了一把臉,打算回頭去找蘇秦取個經(jīng),題目叫怎么才能學會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