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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第45章 看見

    者字的出現(xiàn)很突然。</br>  顧驚寒只覺血契封印微微一動(dòng),身為魂魄還來不及反應(yīng),鼻息間便飛快掠過了一絲淡紅的霧縷。</br>  紅到極致盡成墨黑。</br>  黑氣纏身,面容妖異,更有陰風(fēng)陣陣,寒徹骨髓。者字的身影憑空而立,側(cè)了臉,帶著點(diǎn)漫不經(jīng)心的戲謔笑意,看向?qū)幵瓢病?lt;/br>  周遭靜了片刻,旋即尖叫四起,百姓們四散而逃,慌不擇路。</br>  “鬼……鬼啊!”</br>  “道長!道長捉鬼啊!”</br>  “天師救命!”</br>  惶惶的呼喊吵嚷在四面,但寧云安卻并沒有理會(huì)。</br>  他似乎是僵在了原地,錯(cuò)愕而驚疑地看著半空中的者字,但只有一瞬,他很快將情緒收斂好,蹙眉沉聲道:“鬼怪亦有善惡,你不曾作惡,我無意為難你。”</br>  者字意味不明地笑了聲,輕飄飄一眼看向一頭霧水努力對(duì)容少爺使眼色的玄虛,道:“那他又作了什么惡,值得道長如此興師動(dòng)眾?若我這雙眼不瞎,這應(yīng)當(dāng)不是什么狐妖,而是一個(gè)小道士吧。”</br>  玄虛被者字幽幽蕩蕩的語氣激得渾身一抖,雞皮疙瘩都要掉地上了。</br>  “以邪術(shù)誘凡人煉尸魂堆。”</br>  寧云安面色陰沉,視線冷厲地掃向玄虛,帶著厭惡與殺機(jī),“其罪當(dāng)誅。”</br>  玄虛一愣,當(dāng)即炸了:“放屁!本道長行得端坐得正,哪來的什么邪術(shù)?分明是你,本道長是追著你的氣息才看見那些東西的!莫要以為你披了那身道袍,就能掩得住一身惡臭!”</br>  “孽畜!”</br>  寧云安厲喝一聲,“死到臨頭還敢狡辯!”</br>  說著,寧云安便又是一道符甩出來,臨空成火,再次襲向玄虛。</br>  “道長且慢。”</br>  者字手一揮,卻又?jǐn)r下了火焰。</br>  他將那朵火苗抓在手心,像是品鑒著什么名花珍寶一般端詳了片刻,才似笑非笑地掀起唇角,對(duì)上目光沉怒不悅的寧云安,“你們二人各執(zhí)一詞,又豈能輕易判別?不如暫且作罷,再行商議,如何?”</br>  他口中問著,視線卻投向了喬裝改扮的容斐。</br>  四周百姓已經(jīng)跑光了,容斐也沒了太多顧忌,抬手便是兩槍,直接崩裂了玄虛身上的繩索。</br>  “溫先生此言有理。”</br>  容斐挑眉一笑,聽著耳邊顧驚寒的話,聲音一頓,又補(bǔ)了一句,“更何況,玄虛道長可是我海城奉天觀的當(dāng)代精英弟子,又怎會(huì)邪術(shù)害人?兩位之間,怕是有些誤會(huì)。”</br>  顧驚寒聽著容斐復(fù)述了他的話,雙眼掃向?qū)幵瓢玻豢匆娝碱^一蹙,一絲莫名的情緒從他眼底一閃而過,難以捕捉。</br>  “既是誤會(huì),還是說清得好。”者字笑意盈盈,一副明媚面容卻是平白消去了他身上不少戾氣。</br>  玄虛從柴禾堆上連滾帶爬地溜下來,竄到容斐身后,第一次覺著惡名昭著喜怒無常的容少爺簡直是道祖化身三清下凡,慈善得不得了。</br>  “容少,顧大少呢?沒跟你……”玄虛左顧右盼。</br>  容斐壓根兒沒理他,徑自道:“既如此,不如找個(gè)地方坐坐?這里可不是什么說話的好地方。”</br>  他手里槍口轉(zhuǎn)了一圈,從墻后屋旁窺來的探尋的視線頓時(shí)都驚悸著縮了回去。</br>  寧云安面色微沉,看不出作何想,只一頷首:“去海棠花吧。那里暫時(shí)無人打擾。”</br>  說罷,便率先轉(zhuǎn)身走了。</br>  者字神情一動(dòng),當(dāng)即將手里的火焰掐滅,一個(gè)晃身跟了上去,隔著一步距離,不緊不慢地墜在寧云安身后。</br>  “跟上。”</br>  玄虛被容少爺推了下,不得不跟在一看就極其不好惹的厲鬼身后。</br>  “容少,你怎么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了?顧大少呢?”玄虛壓低了聲音,時(shí)不時(shí)瞄一眼前面的一人一鬼,說道,“這地方邪乎著呢,只有咱倆肯定得折了,還得顧天師罩著點(diǎn)……”</br>  容斐沒好意思告訴玄虛,顧天師已經(jīng)先一步折了,眼下連人都不是了。</br>  “他有事。”</br>  容少爺除了在顧驚寒面前熱乎,擱其他人跟前都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三個(gè)字堵回了玄虛一肚子疑問,又反客為主道:“你來長青山干什么?為什么……哪兒都有你?”</br>  最后半句聲音又冷又低,勃朗寧敲在掌心,仍殘留著些硝煙的氣味。</br>  容斐意味深長地看了玄虛一眼。</br>  玄虛臉色頓時(shí)垮了。</br>  他在容斐和顧驚寒面前完全沒什么形象了,裝也不用裝了,直接開始喪著臉吐苦水:“我的無量天尊啊,我哪兒愿意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啊,還不是上次的事!”</br>  “上次?你是說血墓?”容斐下意識(shí)看了旁邊裝不存在的顧驚寒一眼。</br>  顧驚寒眉頭微擰,搖了搖頭。</br>  玄虛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容斐的動(dòng)作,兀自道:“對(duì),就是那個(gè)岐山血墓,不然還能有哪兒?我回觀里之后,將事情來龍去脈那么一說,本就以為交了差了,卻沒想到,師父拿出了一封信。”</br>  說到這里,玄虛的步子刻意慢了下來,拉開與前面人的距離,抬手虛掩住嘴。</br>  “此事說來詭異。那封信就是我那位卜算血墓之事,被反噬而死的師叔寄出來的。我跟師父去打聽過了,寄信的日子竟然是師叔被我安頓下葬后的第七天……”</br>  玄虛面色凝重:“那封信里只寫了一個(gè)地名,就是這里,灤山。”</br>  灤山?</br>  顧驚寒神色一怔。不是長青山,而是灤山。灤山和岐山,會(huì)有什么關(guān)系?進(jìn)入血墓的時(shí)間差,死而復(fù)活的頭七信……</br>  “所以你就來了這里?”</br>  容斐瞥了眼顧驚寒若有所思的模樣,漫不經(jīng)心道。</br>  玄虛點(diǎn)頭,長吁短嘆:“沒想到每回出差辦公都是這般流年不利,早知道出門就該讓師父給我算一卦……”</br>  這聲嘆息剛落,前面敲門聲就響了。原來已是到了海棠花包下的院子。</br>  這院子在鎮(zhèn)上的位置略有些偏僻。</br>  上次顧驚寒和容斐來門都未進(jìn),來不及打量。這回走進(jìn)了細(xì)瞧,竟發(fā)覺這院子似有幾分熟悉。</br>  “幾位,請(qǐng)。”寧云安道。</br>  來開門的仍是上次的中年婦人,包著碎花頭巾,用警惕戒備的眼神盯著幾人。</br>  “寧先生,您怎么穿成這樣?怎么……怎么就您一個(gè)人回來了?”</br>  等看到寧云安時(shí),中年婦人的眼神明顯一變,親近中帶著幾分惶惑,“這兩天鎮(zhèn)上都是風(fēng)言風(fēng)語,我也不敢出門,都說咱們海棠花是沖撞了……”</br>  “沒事,秀姨。”</br>  寧云安打斷中年婦人的話,擺了擺手,“外面的言語且不必理會(huì)。這幾位是我的客人,麻煩上幾杯熱茶吧。”</br>  “哎……好。”秀姨看了幾人一眼,答應(yīng)著下去了。</br>  寧云安則帶著幾人入了內(nèi)院。</br>  月洞門外擺的盡是些戲班子的棍棒行頭,還有些洗了的花花綠綠的戲服,掛在檐下隨風(fēng)而舞。</br>  而一門之隔的里面,卻只有一棵樹,和一張石桌,幾個(gè)石凳。</br>  在看到那棵樹的瞬間,者字的腳步便頓住了,抬手語氣意味不明地低聲道:“你還記得這棵樹?”</br>  “只是有些像……”</br>  寧云安下意識(shí)回答,卻猛然回神,抿緊了唇,目光冷銳地看向者字,“你試探我?”</br>  者字與他對(duì)視,不避不讓,神情卻似悲似喜,隱隱竟有些癲狂,周身本有些收斂的黑氣剎那如潮翻涌:“真的是你……云璋!你轉(zhuǎn)世了……你恢復(fù)了記憶……你竟然……”</br>  寧云安卻皺起了眉:“我不懂你在說什么。”</br>  “你不懂?”者字往前逼近了一步。</br>  寧云安避開他的目光,淡淡道:“我只是一個(gè)登臺(tái)的戲子罷了。偶爾會(huì)做些稀奇古怪的夢,無關(guān)緊要,更不是什么記憶。”</br>  “戲子還會(huì)穿著道袍捉鬼降妖?”者字譏諷地勾起唇角,“道長當(dāng)我是傻子,耍著好玩嗎?”</br>  寧云安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br>  兩人之間竟一時(shí)默然。</br>  站在月洞門邊看戲的容斐突然感覺手背一涼,偏頭就見顧驚寒飄到他身邊,握著他的手背攤開了他的手掌,冰涼的食指如凝寒玉,在他掌心滑過。</br>  是一個(gè)“走”字。</br>  容斐略一皺眉,不明白顧驚寒為何突然不說話了,但他清楚顧驚寒自然有他的道理,便神色一松,語氣里帶了點(diǎn)倦意,開口道:“兩位要是優(yōu)勢,不妨進(jìn)屋談。正好忙了這么久,我也累了,寧先生,客房能歇歇嗎?”</br>  此時(shí)去倒茶的秀姨走了進(jìn)來,將茶水遞給寧云安、容斐和玄虛三人,笑道:“有客房,一直都在打掃著,這邊的廂房就是,兩位可以去歇歇。”</br>  寧云安接過秀姨的茶,輕啜了一口,緊繃的神色緩了下來。</br>  等秀姨下去,他才從袖中掏出一面小鏡子,低聲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確實(shí)不是你要找的人。就在前兩日,我還只是一個(gè)普通戲子罷了。只是那日蹊蹺入山,戲班子里的人突然撞了邪,我慌亂奔逃,撿到了這件東西,腦子里便憑空多出一些東西。”</br>  “像是符箓,像是一些簡單的捉鬼拿妖的法門……”</br>  寧云安聲音一頓,“也有一些其它的,只是看著有些熟悉。就比如……你的臉……不過不太像,畢竟是夢……”</br>  者字聽著,突然笑了下。</br>  “是不是不是你說了算。罷了,也別讓他們看笑話了,進(jìn)去說,道長總不至于怕我一只區(qū)區(qū)小鬼吧?”</br>  千年厲鬼如此無恥,讓玄虛的面皮都不禁抽動(dòng)了一下。</br>  但寧云安鎮(zhèn)靜如常,舉步帶著者字進(jìn)了主屋,“兩位,失陪。”</br>  容斐不甚在意地?cái)[了擺手,轉(zhuǎn)身去隔壁小院的客房,玄虛非常識(shí)相地選擇了容斐的隔壁的隔壁,生怕惹惱了這位一言不合就掏槍的人物。</br>  畢竟,看起來容少爺今天心情是不怎么好。難道……顧天師終于不瞎了,甩了他了?</br>  玄虛摸著下巴琢磨著。</br>  “阿嚏——!”</br>  容斐剛一關(guān)客房門,就冷不丁打了個(gè)噴嚏,“咳……誰罵我呢?”</br>  一抹微涼貼上額頭。</br>  顧驚寒垂眼看著他:“著涼了嗎?”</br>  “不會(huì)。”容斐無所謂地?fù)u頭。</br>  他常年摸爬滾打,體質(zhì)極好,昨天那么一點(diǎn)風(fēng)啊水啊的,絕不至于就讓他倒下。</br>  關(guān)好了門窗,容斐坐到桌邊,一摸茶壺,是熱的,便提起來涮了涮茶杯,然后往里倒熱水。</br>  邊倒邊問:“方才是有什么事,你不說話,要寫字?寧云安不對(duì)?”</br>  顧驚寒飄到容斐身旁落座,淡聲道:“魂飛魄散,絕無轉(zhuǎn)生。這是天道定律,無有例外。”</br>  容斐抬眼:“那這個(gè)寧云安是假的?還是說,云璋其實(shí)并沒有真的魂飛魄散?”</br>  “不能肯定。”</br>  顧驚寒蹙眉,他頓了頓,說,“而且方才……那個(gè)秀姨看到我和者字了。”</br>  “什么?”</br>  容斐倒水的手一抖,差點(diǎn)摔了壺。</br>  他愕然一瞬,旋即就明白了顧驚寒的意思。秀姨若是真的看到了顧驚寒和者字這兩只不愿現(xiàn)身就絕不會(huì)有人看見的鬼,那就證明那個(gè)秀姨絕對(duì)不是普通人,甚至都不是玄虛這樣的天師。</br>  而且她看到了,卻仍裝作沒有看到,又代表著什么?</br>  “無妨。暫且靜觀其變。寧云安的話有假,玄虛也不可盡信。”顧驚寒繼續(xù)道,“玄虛的本事雖差些,但絕不至于連現(xiàn)在的寧云安都打不過。”</br>  容斐放下茶壺,笑著嘆了口氣,往顧驚寒身上賴著靠:“顧大少,遇上你,我才知往日里那些走馬斗槍的日子有多無趣。哪兒像現(xiàn)在神神鬼鬼爾虞我詐來得有趣刺激?”</br>  “擔(dān)心了?”顧驚寒分辨著容斐眼里的情緒,篤定道。</br>  容少爺翹著二郎腿掂了掂腳,偏頭在顧驚寒下巴上舔了一口,舌尖細(xì)致地繞著圈,如同含著一小塊冰塊一般吮了下,桃花眼一彎,低聲道:“寬慰寬慰我?”</br>  “嗯。”</br>  顧驚寒成了魂魄,嗓音低沉中摻了些飄渺,如風(fēng)似雨,格外纏綿入耳。</br>  聲音剛落,兩片冷而削薄的唇便從那點(diǎn)還未來得及完全收回的舌尖上掠過,汲走了最清甘的一絲余味。</br>  容斐唇瓣微顫,后頸被按住。</br>  顧驚寒的唇如道寒涼的雨絲一般,劃過容斐的唇角臉側(cè),落在了他的耳畔。</br>  微含,唇舌一卷,就將容斐略染上淡紅的耳垂納入了口中。</br>  很軟,有點(diǎn)涼。</br>  重重吸咬一口,懷里的人就控制不住地張牙舞爪,勒住了他的肩背,情動(dòng)地仰起脖頸。</br>  這是容少爺?shù)娜觞c(diǎn)。</br>  顧驚寒心里有些愉悅地戲弄著口中的耳垂,濕滑蔓延。</br>  他下意識(shí)地將舌尖探出一點(diǎn),往里送了送,輕盈地打了個(gè)轉(zhuǎn)。</br>  容斐的身體驟然繃緊,一口氣仿佛斷在了喉間,好半晌,才悶哼出來。</br>  顧驚寒沒想到容斐反應(yīng)這么大,伸手摸著容斐微弓的脊背順著,正要開口問,就見容斐似是有些難堪地別過臉,抓著顧驚寒的手向下摸。</br>  “你們鬼……不是吸陽氣嗎?都給你了!”容斐聲音微抖。</br>  顧驚寒一怔,親了親容斐的眼角,“換條褲子?”</br>  容斐從顧驚寒身上爬起來,邊從包袱里翻東西邊低罵道:“娘的……我看該補(bǔ)腎的是我……怎么會(huì)這么快……”</br>  快速換好褲子,容斐摸出一張顧驚寒的凈水符,正要開始洗褲子,卻被斜地里伸來的手截住了。</br>  顧驚寒拿過符箓和容斐的褲子,垂眼用額頭蹭了一下容斐的額頭,“我洗,別生氣。”</br>  說完,顧大少已經(jīng)招出來了水流,開始表演凌空給媳婦洗褲子的絕技了。</br>  容斐確實(shí)沒生氣,他只是借題發(fā)揮,打算給自己等下的行為鋪個(gè)臺(tái)階。畢竟某個(gè)意義上他倆還是童子雞,快點(diǎn)也沒什么。</br>  于是,等到顧驚寒洗著褲子,眼角余光瞥到容少爺把小小的自己小心翼翼地扒光了,擺弄著胳膊腿兒放進(jìn)從熱變溫的水杯里時(shí),也只是動(dòng)了動(dòng)唇,沒有多說什么。</br>  “嘖,真想一口吃了。”</br>  容斐親了親小顧驚寒的頭頂,把在水杯里泡好澡的小顧驚寒捧出來,長大了嘴在唇邊比劃了比劃,瞇著眼笑:“寶貝兒……你要平常也這么嬌小玲瓏,這么溫軟可愛,我能干得你斷手?jǐn)嗄_……”</br>  顧驚寒把洗好的褲子往架子上一晾,一步出現(xiàn)在容斐身后,勒住了容斐的腰。</br>  “容少,知道鬼壓床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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