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啵崽蔫了吧唧地被顧延之帶進(jìn)了書房。
    顧延之把他放下地, 小胖子jio一蹬，撞進(jìn)顧延之懷里，伸手緊緊摟住顧延之的脖頸。
    這是小胖子慣用的伎倆。
    像撒嬌像逃避, 就希望父親能放他一馬。
    顧延之鐵面無情地掰開脖頸上的小胖胳膊，拍了記胖崽的屁股：“站好。”
    啵崽知道這招無效了，委委屈屈地松開手, 低著小腦袋站好。
    顧延之開始審問：“吃了多少？”
    小胖子小小聲道：“吃到了小紙條……”
    “……”顧延之愣了一瞬，“什么小紙條？”
    小胖子飛快抬頭瞥了他一眼，又飛快垂下眼, 對著手指道：“就父親白瓷瓶里的小紙條……”
    顧延之：“……”
    顧延之丟下啵崽，快步走到書案前，拿起一次都沒舍得開的白瓷瓶, 推開了瓶塞。
    淡紫色的小糖粒里, 淺黃色的字條露出了一角。
    顧延之拿小勺扒拉兩下, 勾出了字條, 展開，謝亦舒規(guī)規(guī)整整的字躍然眼前。
    從頭到尾看過一遍，顧延之嘴角微微上揚，勾出一抹淺笑。但一想到謝亦舒給他準(zhǔn)備的驚喜被小胖子給破壞了，唇邊的笑意轉(zhuǎn)瞬即逝，顧延之又笑不出來了。
    如果是他在吃糖時親自發(fā)現(xiàn)小舒的字條……顧延之放下白瓷瓶。
    說心里一點不生啵崽的氣是不可能的。但顧延之也知道啵崽畢竟還小, 可能連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錯都還不知道。
    顧延之走到啵崽面前，抽了張椅子坐下，淡聲問小胖子：“啵崽有什么想和父親說的嗎？”
    啵崽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掰著手指頭道：“啵崽不應(yīng)該在一天里頭吃那么多糖，啵崽答應(yīng)過阿爸一天只吃三勺的，啵崽說話不算話了……”
    小胖子頓了頓，往顧延之腿上一撲，撅起屁股大聲道：“父親，你打啵崽吧！”
    顧延之臉沉了下來。
    小胖子的慣用伎倆二。
    在覺得自己沒犯什么錯，或者覺得是大人在小題大做時，主動撅起屁股先發(fā)制人，讓大人覺得他有誠意，從而心軟放過他。
    顧延之慢慢道：“父親不打啵崽……”
    打是不行的。應(yīng)該有更恰當(dāng)?shù)姆椒ń逃⒆印５谒氤龈‘?dāng)?shù)姆绞角埃荒芟壤涮幚硇∨肿印?br/>     啵崽還不知道自己要面對什么。
    只以為小伎倆奏效了，心里美滋滋的，小嘴還叭叭叭，叭個不停：“父親你打吧，打吧，打吧！”
    然后他被父親架起，放到了地上。
    腦門被連彈數(shù)十記。
    小胖子被彈懵了，小嘴一撇，反射性要哭。
    顧延之沒搭理他，起身從架上抽出一本《稚學(xué)》塞到他懷里。把人往屋外一丟，留下一句“完完整整抄三遍”，砰得關(guān)上了門。
    謝亦舒牽著林執(zhí)走出臥房時，看到的就是小胖子伏在院子石桌前，捏著毛筆含淚抄書的可憐模樣。
    啵崽聽到動靜，小耳朵一豎。抬頭看到娘親和小執(zhí)哥哥，立刻甩開手中的筆，蹬著小短腿撲進(jìn)謝亦舒懷里，哇嗚一聲哭了出來。
    ***
    謝亦舒是被001叫醒的。
    001下達(dá)了一個新的任務(wù)，要他去調(diào)節(jié)啵崽和顧延之間的矛盾。照例規(guī)避值加一，積分加二。
    謝亦舒從001那兒看到了前因后果，睜開眼，不出意料地看到了蜷縮在他身邊睡得正香的林執(zhí)。
    他起床的動靜把林執(zhí)弄醒了。
    林執(zhí)揉揉眼睛，發(fā)現(xiàn)胖崽弟弟不見了，心里一緊，拉著他把清晨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他說了。
    跟他從001那兒看到的差不多。啵崽偷吃了顧兄的糖，帶著林執(zhí)躲進(jìn)他房間。在他們睡著時，被顧兄給叫醒帶走了。
    謝亦舒本以為是件小事，顧兄頂多訓(xùn)訓(xùn)小胖子就完事了。
    沒想到小胖子哭得這么撕心裂肺。
    謝亦舒把啵崽摟進(jìn)懷里，問他：“父親打你了嗎？”
    啵崽猶豫了一下，點點小腦袋，抽抽搭搭地向娘親展示自己光潔飽滿印著紅印的大腦門。
    又大又紅。
    特別明顯。
    看起來特別好玩，謝亦舒有些不厚道地樂了。
    他輕咳一聲忍住笑，溫柔地吹了吹啵崽的大腦門：“好了好了，啵崽不痛了。”
    結(jié)果啵崽哭得更大聲了。
    邊哭邊揉眼睛，趁著揉眼睛的間隙，偷偷打量娘親的神情。
    顧延之把紙條收進(jìn)暗格，之后便佇立在窗后看在院子里抄書的兒子。
    他目睹小胖崽哭著沖進(jìn)謝亦舒懷抱，頭疼地捏了捏鼻梁。他擔(dān)心謝亦舒會覺得他做法不對。
    在小舒眼里，那可能就是一張字條一瓶糖。
    可能還會覺得他很奇怪，跟兒子計較什么糖。
    然后他聽見謝亦舒道：“啵崽，別哭，阿爸給你準(zhǔn)備了一個小禮物。”
    果然。
    顧延之嘆了一口氣。
    看著院子里和樂融融的一大兩小，顧延之抿緊唇，帶出了一絲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委屈。
    小胖子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也不裝哭了，抹掉眼淚，好奇地問：“什么小禮物？”
    謝亦舒賣關(guān)子：“是啵崽肯定會喜歡的小禮物。阿爸把它裝進(jìn)一個小木箱了，啵崽只要打開小木箱，就能看到它了。這是阿爸給啵崽準(zhǔn)備的小驚喜。”
    啵崽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來了：“阿爸阿爸，小木箱在哪兒？啵崽想看小驚喜。”
    謝亦舒眉眼一彎，干脆利落道：“沒有了。”
    小胖崽呆住了。
    窗后的顧延之也微怔了一瞬，反應(yīng)過來后，眼里帶上了淡淡的笑意。
    小胖子急得啃手：“怎么沒有了？”
    林執(zhí)看著胖崽弟弟著急，也跟著急了起來。
    謝亦舒淡定攤手：“被父親拿走了。”
    “啵崽去問父親要回來。”
    小胖子說完就轉(zhuǎn)身，被謝亦舒攔住。
    謝亦舒特別殘酷：“是件一次性的小禮物，沒有了就是沒有了，要不回來的。”
    啵崽睜大眼睛，求證地看向小執(zhí)哥哥。
    林執(zhí)點了點頭。雖然他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但他和胖崽弟弟的確都沒聽錯。
    啵崽矮墩墩的小身體脆弱地晃了晃。
    他花了好幾秒才理解了娘親的意思。
    父親拿走了娘親給他準(zhǔn)備的小禮物。小禮物沒有了、不見了、再也不會出現(xiàn)了。
    小胖子受不了這樣的打擊，這次是真的哭了。
    淚珠子不要錢的往外掉，小肥臉蛋氣得通紅。小執(zhí)哥哥的安慰、娘親的親親，通通都不管用了。小胖子哽咽道：“啵崽再也不喜歡父親了……”
    謝亦舒拍拍啵崽的小腦袋瓜：“嗯，阿爸騙你的。”
    小胖子收不住眼淚，哭得一抽一抽，眼淚汪汪看謝亦舒，半天打了個哭嗝：“……嗯？”
    謝亦舒重復(fù)了一遍：“沒有這回事，阿爸騙你的。”
    啵崽吸吸鼻子問：“禮物沒有被父親弄不見？”
    “……”謝亦舒老實道，“阿爸沒準(zhǔn)備什么禮物。”
    啵崽困惑了，既然沒有禮物，娘親為什么要騙自己？
    謝亦舒伸手碰了碰啵崽的胸口：“啵崽聽到禮物被父親弄沒了，心里什么感覺？”
    “很難過。”啵崽扁扁嘴，又想哭了，“一想到見不到阿爸給啵崽的禮物，啵崽心里就特別特別難過。一想到把禮物弄沒的是父親……”
    小胖子代入感太強(qiáng)，小臉一皺又哭了。
    這種被最信任的人無意傷害的感覺，太復(fù)雜了，小胖子形容不出來，只能不停地用胖手抹眼淚。
    謝亦舒加了把柴火：“發(fā)現(xiàn)啵崽吃完半瓶糖，顧兄應(yīng)該也是這種感覺吧……”本來打開能收獲滿滿一瓶糖的驚喜，現(xiàn)在只剩下半瓶了。
    小胖子頓住了。
    他心里突然很難受。不是因為什么禮物被父親給弄沒了，而是因為他意識到自己做了錯事了。
    他覺得父親糖糖多不公平，完全可以拿著白瓷瓶去找父親娘親，而不應(yīng)該自顧自打開吃。
    這跟破壞娘親送父親的禮物有什么兩樣？啵崽小手握緊了拳。
    顧延之估摸著時間，差不多該出去了。
    路過書案時頓了頓，拉開抽屜，把小蚱蜢籠收進(jìn)了空間袋里。
    身后的門發(fā)出吱嘎一聲響。
    啵崽小耳朵尖尖抖了抖，轉(zhuǎn)過身，淚眼婆娑中看到了顧延之。
    “父親！”小胖子沖了過去，眼淚蹭了顧延之一腿，“啵崽錯了……”
    顧延之蹲下身，拿帕子給小胖子擦眼淚，又蓋住胖崽的小鼻子，給他擤了把鼻涕，輕聲問：“哪錯了？”
    “啵崽不應(yīng)該偷吃娘親送父親的糖，那是娘親送父親的禮物。剛剛也不應(yīng)該裝委屈裝哭，想讓娘親來教訓(xùn)父親……”
    啵崽小胖手摸了摸顧延之的心口，“啵崽讓父親傷心了……”
    顧延之心里軟成一片，牽過胖崽的小肥爪親了親：“好了，知道錯就好，父親原諒你了。”
    ***
    哭消耗了胖崽不少體能。
    顧延之沒再讓他練劍，給他和自己都放了一天假，讓他跟林執(zhí)上一旁玩去了。
    謝亦舒站一旁看兩小只追追鬧鬧，顧延之藏在袖中的手握緊又松開，猶豫一下，最終還是對謝亦舒道：“今天早上，謝謝你。”
    如果沒有謝亦舒。啵崽弄壞了他的心愛之物，他恐怕只會繃著臉冷處理，拖到最后，父子倆各退一步。
    顧延之背著手，摩挲著手里的小蚱蜢籠，他想把小螞蚱籠當(dāng)謝禮，順勢送給謝亦舒。
    卻見謝亦舒擺了擺手：“這種事情哪用得說謝。”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啵崽和顧兄鬧別扭。能幫上忙，他肯定是要幫的。
    顧延之一頓。他突然想到謝亦舒剛恢復(fù)神智的那天，他對謝亦舒說“麻煩你了”的事。
    手腕微轉(zhuǎn)，小蚱蜢籠又被他收回了空間袋里。
    顧延之想了想，換了個話題：“如果沒有你，啵崽恐怕會和我鬧上好幾天。小舒，是你教育有方。”
    有孩子在場，顧延之都會叫謝亦舒“小舒”。
    謝亦舒一開始還會臉紅，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
    任誰被夸都會高興，謝亦舒也不例外，語氣里都帶上了點小得意：“哪里哪里。”
    顧延之摸出小蚱蜢籠，想問謝亦舒能不能指導(dǎo)指導(dǎo)他，卻沒想到謝亦舒很懂互捧的那一套，夸他道：“是顧兄先把啵崽教得那么好，他才能一點就通，聽進(jìn)我說的話。”
    顧延之手里動作一頓，把“拜師禮”又收了回去。
    就當(dāng)他想再換一個話題，小胖崽拉著林執(zhí)，啪嗒啪嗒跑了過來。
    兩個大人都換了副姿態(tài)。
    顧延之俯下-身，想問啵崽怎么不繼續(xù)玩了，卻被小胖子的問題止住了到嘴邊的話。
    啵崽扯了扯他的袖子，小胖臉上滿是期待：“父親怎么不變了？”
    “再變一次給啵崽看看吧，求求你了，父親！”
    顧延之忍不住看向謝亦舒。
    謝亦舒也看了過來。
    眼里寫著好奇。</br>作者有話要說：　　大顧：……孩子該揍還是得揍。
    二更！（紅包已發(fā)放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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