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靜喬依舊不知道趙銘家的如今因形勢比人強(qiáng)早已投靠了石清妍,對趙銘家的吩咐兩句，便叫她去回了耿奇聲。
    耿奇聲得知楚靜喬被罰禁足一月，便又稍稍花了些心思叫人去跟余思渡說，原想叫余思渡沖動(dòng)之下從余問津眼皮子地下跑開，也好方便他問話,誰知余問津不知跟余思渡說了什么,余思渡知道楚靜喬挨罰，越發(fā)老實(shí)地待在屋子里。
    耿奇聲無奈之下，便想著眼下只能從長計(jì)議了,雖說西院里賣出的廚役未必知道西院里頭的事，但多打聽打聽總是好的，想著，便又叫人花了心思將西院賣出去的廚役買下。
    不過兩日，益陽府內(nèi)便飄起了鵝毛大雪。
    耿奇聲也因雨雪霏霏，得了借口拖延去祭奠先錦王妃耿氏，待看了日歷，得知五日后才宜上墳祭奠，一邊暗自慶幸能多拖延幾日，一邊卻又唯恐太遲趕不上年前進(jìn)京回稟皇帝。費(fèi)了心思將西院的廚藝買來后，暗中問了問，這些個(gè)廚藝只知道西院里頭成日里打鐵，并不知道到底打的是什么。
    耿奇聲叫人去西院并王鈺家中試探了幾次，徒勞無獲之后便將眼睛又盯在了余思渡身上，暗道他大可以令余思渡、余問津兄弟兩人隨同祭奠耿氏，待到了耿氏墓前，再費(fèi)些心思隔開這兩兄弟，單獨(dú)跟余思渡說話。
    想著，便叫將祭奠耿氏一事說給余家兄弟，客套之下，便又跟樓朝日也說了一聲。
    聽到耿奇聲這消息時(shí)，樓朝日還如早先一般跟余問津下棋打發(fā)時(shí)間，余思渡被余問津拘在身邊，百無聊賴地托著臉想著西院里看到的弩機(jī)，盤算著該再想法子親手用上那弩機(jī)才好。
    樓朝日笑道：“先王妃乃是女中豪杰，去祭奠她一番也好。”說著，便垂著眼皮，暗道那日離了錦王府，大可以借著大雪的遮掩，叫身邊一小廝捎信去徐州、上京，也好叫這兩地的樓家人都知道益陽府內(nèi)樓晚華失蹤他被“軟禁”的事。
    余問津瞅了余思渡一眼，他還沒告訴余思渡余大將軍要他留在京城的事，暗道如今雪大路滑，余思渡又是個(gè)魯莽的人，倘若出去有個(gè)萬一，傷了他的身子，也能夠叫他名正言順地留在益陽府，如此一來，雖說錦王府里頭的人猜測余思渡是因瞧見西院的東西才被扣下，外頭的人卻都會(huì)以為是余思渡受傷才留下的，如此他們余家也算是護(hù)住了錦王的名聲，沒給錦王留下個(gè)仗勢欺人扣押人家小少爺?shù)淖锩菜銓Φ闷疱\王收留余思渡之情。想著，便笑道：“是呢，思渡跟郡主乃是青梅竹馬，去祭奠先王妃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余思渡聽出余問津話里的意思是他與楚靜喬有些不清不楚，鼻子皺了皺，到底是想著楚靜喬因他還在禁足之中，便沒將心中不滿的話說出來。
    如此樓朝日、余問津、余思渡三人便算是答應(yīng)著陪同耿奇聲一同過去了，耿奇聲聽了這話，便又請趙銘家的跟石清妍說情，請石清妍許了楚靜喬出了錦王府去祭奠先王妃。
    趙銘家的不過是來回走一遭，便回了留客天，笑著對耿奇聲說道：“舅爺，王妃說郡主去祭奠先王妃乃是人之常情，怎會(huì)不準(zhǔn)？此外，王妃還說總歸過年的時(shí)候也要跟先王妃的靈位磕頭，如今她也去。”
    耿奇聲一怔，隨即想到如此也好，看王妃急著令著侍妾去西院看“厲害”的玩意，且又說出東西是獻(xiàn)給陛下的話，只怕石王妃還不知道撤藩等事呢，如此若僥幸的話，他也能夠從王妃嘴里套出幾句話來。雖未跟王妃多多交談過，但看她行事不按章法胡鬧的很，想來她本就不是個(gè)深沉內(nèi)斂的性子，若想套話只怕容易的很。
    耿奇聲巴不得能見到石清妍一面，因此便又托著趙銘家的對石清妍道了謝，隨即便等著那一日到來。
    如此又過了兩日，已經(jīng)到了十一月中旬，耿奇聲掐指算著若快馬加鞭，還能趕在過年之前回了京城，因此越發(fā)下狠心要在祭奠耿氏的時(shí)候?qū)⒃拸挠嗨级伞⑹邋炖锾壮鰜怼?br/>     待到了祭奠耿氏的黃道吉日，一大早，耿奇聲、樓朝日、余思渡、余問津等人起來，稍稍準(zhǔn)備一番，就看見后院里抬出一頂頂轎子。
    耿奇聲心中詫異，問了管事，得知石清妍領(lǐng)著吳佩依、孫蘭芝、竇玉芬、董淑君四個(gè)侍妾一同前去，此外楚靜喬也陪著過去。
    耿奇聲見此，臉上先是茫然，暗道看如今的情形楚律是十分寵愛這石王妃的，怎地石王妃為了祭奠先王妃還要擺出這么大的陣仗，這是給誰看？雖心中不解，但也由著她去。隨后隨著樓朝日幾人上了馬，慢慢出了錦王府。
    昨晚上又下了一夜的雪，此時(shí)錦王府外大街上隨處可見成堆的積雪。
    耿奇聲隨著樓朝日等人騎馬在前面引路，不時(shí)地看一眼余思渡，心里琢磨著如何利用楚靜喬將余思渡、余問津兄弟兩人分開。
    余問津臉上帶著淺笑，心里也決定要發(fā)狠地將余思渡的腿腳扭傷，好叫他留在錦王府。
    樓朝日瞧著一路隨從的官兵侍從眾多，一條街上的人都回避開，暗道此時(shí)叫自己的隨從離開只怕太惹人注意了一些。
    除了余思渡，其余三人俱是各有心事，因此這一路竟都是靜悄悄的，沒人有心開口搭訕。
    待出了錦王府所在的益陽城，向南邊又行了約十里路，便到了一處陵墓，這陵墓正中一座是錦王的，墓后偏左的地方便葬著先王妃耿氏。
    待到了前頭，耿奇聲等人下了馬，由著守墓的士兵將幾人的馬匹牽走，便等著迎接石清妍下車。
    不想，過了一會(huì)子，有丫頭撐著傘，遮著銀裝素裹的楚靜喬過來，楚靜喬過來后，便說道：“舅舅，母妃要去瞧瞧她的墓地，就不隨著咱們一起過去了。”
    耿奇聲暗道果然石清妍不是成心要來祭奠耿氏的，到了耿氏墓前也不去祭奠，不過如此也好，越是心高氣傲的人，越容易套話，于是也不見他惱，笑著對楚靜喬說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先去拜祭先王妃吧。”說著，便請楚靜喬先走一步，自己緊跟在楚靜喬身后。
    楚靜喬一路走到耿氏墓前，最后站在耿氏墓碑之前，想起耿氏在時(shí)太后、皇帝、耿奇聲、余君言等人待她是何等誠心，耿氏去后，這些個(gè)不是要搶了益陽府，便是算計(jì)她，因感念耿氏在時(shí)時(shí)光，楚靜喬不禁悲從心來，還未開口，便先落了淚。
    耿奇聲忙道：“郡主，莫叫王妃擔(dān)心了。”說著，示意楚靜喬看耿氏墓碑。
    楚靜喬聞言忍住淚水，待人擺好蒲團(tuán)案臺(tái)，便跪下給耿氏磕了頭，心里想著耿氏千萬要保佑她報(bào)仇成功，叫余君言那賤人不得好死，叫石清妍……正祈禱著，便猶豫住，想了想石清妍，便一咬牙，暗道耿氏地下有知，千萬保佑她將害她的人都懲治了。
    耿奇聲等人也在楚靜喬身后跪下，焚香燒了紙錢后，耿奇聲又勸著楚靜喬起身。
    冷風(fēng)吹來，這瞧見這錦王府的陵園內(nèi)白茫茫一片，耿氏墳前大片空地上滿是積雪，空地延伸向一片樹林，樹林里的常綠的松柏露出些許翠綠。
    楚靜喬瞧見余家兄弟，便倍感凄涼，勉強(qiáng)對耿奇聲笑道：“舅舅，咱們回去吧。”
    耿奇聲說道：“也好，陵園外頭有座老亭子，郡主若有雅興，不如咱們一同去亭子內(nèi)賞雪吧。”
    楚靜喬哪有心思賞雪，因此便說道：“這天寒地凍的，待我去問一問母妃，倘若母妃樂意去，咱們就去吧。”說著，便向陵地右邊去，忽地瞧見雪地里露出一只毛茸茸的小腦袋，心思一轉(zhuǎn)，暗道自己因余家人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不可不討回來，此時(shí)戲弄一下他們也好，便叫道：“雪狐！余大哥、余哥哥快些將它抓住。”
    余問津因此時(shí)還沒離開耿氏墓地，唯恐失態(tài)，便要?jiǎng)癯o喬放過那雪狐，還沒開口，就見余思渡衣襟竄了出去，手腳靈活地追著那只雪狐。
    楚靜喬瞧見余問津站著沒動(dòng)，便說道：“余大哥不去抓嗎？”
    余問津忙道：“郡主，既然是先王妃靈前的雪狐，就當(dāng)是有靈性的，不若放了它一馬。”
    楚靜喬瞄了眼耿奇聲、樓朝日，見這兩人不開口，便低頭慚愧道：“是我一時(shí)魯莽了，原想著若能有只機(jī)靈的小東西陪伴也好。”說著，翕動(dòng)了兩下鼻翼，便又釋然地笑道：“罷了，還叫它長在這邊吧。”瞧見余思渡沒了蹤影，便哎呀一聲，說道：“余哥哥不見了，我找他去。”說著，也不走臺(tái)階，便沿著空地上深深積雪里余思渡留下的腳印追過去。
    瞧見楚靜喬腳下歪了一下，耿奇聲忙對余問津說道：“余兄弟快些去將令弟找回來吧，不然郡主是不肯回來的了。”
    余問津瞧了眼這陵園里護(hù)衛(wèi)的人，因今日來了王妃、郡主，侍衛(wèi)都已經(jīng)避讓開，目光所及之處，只能瞧見隨著他們過來的幾個(gè)丫頭、媳婦，因想余思渡離了眾人的眼，要受傷也容易的很，因此便追了過去，越過楚靜喬，搶先一步奔向那樹林之中。
    耿奇聲先叫一個(gè)隨從跟著，隨后心道余問津不熟悉這陵園，他來過這陵園兩次，若是繞近路，定能先余問津一步找到余思渡，想著，便對樓朝日笑道：“慚愧的很，老夫觸景生情，想獨(dú)自一人緬懷一下先王妃。”
    樓朝日笑道：“耿大人請便，晚輩來了益陽府幾日，也不曾出錦王府游玩過，早先答應(yīng)了京中兄弟姐妹帶些土物回去，也不曾去采買，不知晚輩能否先行一步，去益陽城里買些土物。”
    耿奇聲因要趕著去見余思渡，因此便不去細(xì)想樓朝日此舉的深意，笑道：“樓小弟盡管去就是了。”
    樓朝日感激地對耿奇聲一揖，便領(lǐng)著自己的人尋了馬匹向陵園外頭去。
    耿奇聲待樓朝日轉(zhuǎn)身，便快步沿著臺(tái)階走，走下臺(tái)階到了樹林邊，瞧見隨從迎了過來，便問道：“郡主呢？余問津追上余思渡沒有？”
    那隨從說道：“郡主扭了腳，小的瞧見余大少爺照顧她，便借口追余小少爺離開了。”
    耿奇聲笑了笑，隨即又蹙了眉頭，早先眾人打趣的都是楚靜喬與余思渡，原以為楚靜喬喜歡的是余思渡，不想楚靜喬卻問余問津有沒有心上人；且方才楚靜喬追出去時(shí)有意歪倒，丫頭們默契地不跟上，可見楚靜喬這會(huì)子當(dāng)真是看上余問津了。如此正好叫楚靜喬纏住余問津，由著他去見余思渡。想著，便在隨從的帶路下，深一腳淺一腳地向樹林中走去，樹林中的積雪已經(jīng)堆積到膝蓋，耿奇聲步履十分艱難，為了避開余問津、楚靜喬，便繞了遠(yuǎn)路，走了一盞茶功夫，才瞧見雪地上的腳印，沿著腳印再往前走，又走了一炷香功夫，便瞧見一個(gè)被扒開的雪洞，雪洞邊凌亂地撒著雪花，一行腳印又向前延伸，瞧見余思渡趴在地上將手探進(jìn)雪洞里去掏挖，耿奇聲出聲道：“余小哥兒，叫下頭人來抓吧，別浸濕了衣裳。”
    余思渡扭過頭來，笑道：“耿大人，這雪干的很，弄不濕衣裳，待我將這狡猾的小東西掏出來。”說著，忽地呲牙咧嘴地將手拿出來，看著手上的血印子，便訕訕地說道：“這小東西實(shí)在是牙尖嘴利。”
    耿奇聲忙將余思渡拉開，示意隨從去挖雪洞里的雪狐，又拿了帕子給余思渡叫他裹住手上的血印子。
    余思渡笑道：“多謝耿大人，犯不上用這個(gè)。”說著，不在意地抓了把雪在手上搓了搓。
    耿奇聲笑道：“到底是年輕人，我這老頭子就比不上你嘍。”
    余思渡笑道：“耿大人謙虛了。”
    耿奇聲有意裝作詫異地問道：“郡主呢？她隨著你過來的，人哪里去了？”
    余思渡扭頭向身后看了眼，笑道：“耿大人放心，陵園里多的是人，郡主叫一聲，自有人去尋她。”
    耿奇聲聽余思渡這般說，便搖頭苦笑道：“可憐郡主前頭陪著你去西院還受了罰，你竟是一點(diǎn)也掛心她。”
    余思渡聽耿奇聲這般說，便有些羞愧，悻悻地說道：“耿大人，晚輩是覺得郡主出不了事。”
    耿奇聲搖頭笑笑，說道：“她在如今的王妃手下度日，你何必又給她增了煩擾。王爺說那西院里頭的東西等到春暖花開便送到京城去，你父親叔叔都是將軍，到時(shí)候想看如何看不到？”
    余思渡眼睛忽地睜大，驚喜道：“當(dāng)真？”轉(zhuǎn)而又納悶道：“既然總要送出去，為何王爺不想叫旁人看見？”
    耿奇聲嗔道：“糊涂小子，王爺是要獻(xiàn)給陛下的，叫你先看了去說開了，再獻(xiàn)給陛下的時(shí)候陛下也心知肚明了，那還有個(gè)什么意思？”
    余思渡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耿大人說的是，只是晚輩我實(shí)在忍不住想先瞧一瞧，若是能試上一試就更好了。”
    耿奇聲不屑道：“余小哥兒什么東西沒見過，怎地還惦記那東西？據(jù)我看，不過是些奇淫巧計(jì)罷了。”
    余思渡聞言，忙道：“耿大人別小看了那些東西，我瞧著那些東西厲害的很，我在父親叔叔的軍中瞧見的是馬車這般大的弩機(jī)，那弩機(jī)一次只能發(fā)出一支長箭，西院里頭錦王爺?shù)腻髾C(jī)只有那一小半大，卻是能連著射出箭的，且不用人推拉只要踩在下頭的踏板上，轉(zhuǎn)著一旁的輪子，輕輕松松就能射出箭。”
    耿奇聲心里嚇了一跳，余思渡說的那馬車般大小的弩機(jī)厲害的很，但太過笨重，來回運(yùn)送發(fā)射也不便宜。比起余思渡描繪的西院的弩機(jī)，京中的弩機(jī)就是小巫見大巫了，“你試了？”
    余思渡蹙眉道：“若不是王先生來的快，我便當(dāng)真試了。”
    耿奇聲又問：“那你如何知道那弩機(jī)能連發(fā)的？”
    余思渡笑道：“膛口三支箭并排裝著，下頭的弓箭也整齊地?cái)[著，一瞧便是能夠連發(fā)的模樣。這還要試嗎？”
    耿奇聲一噎，瞧見余思渡的興奮模樣，暗道余思渡也是見多識(shí)廣的人，果然西院里頭的東西厲害的很，想來，便對余思渡說道：“咱們趕緊回去吧，雖說陵園里護(hù)衛(wèi)森嚴(yán)，出不了什么事，但畢竟太過寬廣了，若是迷路也不是好找的。”說著，便拉著余思渡向回走。
    余思渡還惦記著那雪狐，忽地瞧見那雪狐從另一個(gè)洞口里跑掉了，便悻悻地隨著耿奇聲回去。
    兩人回到陵園耿氏墓前，瞧見余問津、楚靜喬還沒回來，余思渡便說道：“耿大人，我再去找大哥。”說著，便又奔到了雪地里。
    耿奇聲也不攔著，瞧著如是、如斯、如慕、如許四個(gè)丫頭并幾個(gè)媳婦還在這邊老實(shí)等著，也不理會(huì)這幾人，心里盤算著過兩日便告辭，便又在錦王府的陵園地轉(zhuǎn)悠起來。
    那邊廂，余思渡沿著地上的腳印追過去，瞧著地上的腳印在樹林中延伸很久，便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寬廣的劃痕，似是楚靜喬、余問津兩人一同滑倒了，因沒瞧見人，嘴里便喊了一聲“大哥”，聽到一叢枯萎的灌木后有人應(yīng)話，便繞過去看，瞧見是余思渡蹲在楚靜喬面前，楚靜喬坐在雪地上，身下鋪著余問津的披風(fēng)，便忙趕過去問道：“大哥，你沒事吧？”
    余問津說道：“沒事，只是郡主受傷了。”說著看了眼楚靜喬的腳，暗道這傷若是傷在余思渡腿上才好，“思渡，你看著郡主，我……”說著，忽地被楚靜喬拉住手，低頭就見楚靜喬窘迫地?fù)u頭，略想了想，便對余思渡說道：“你快些將郡主的丫頭媳婦叫來，不要叫旁人來。”
    余思渡來回看了眼余問津、楚靜喬，雖生性粗枝大葉，卻也感覺到楚靜喬與余問津之間有些詭異，嘴上答應(yīng)著，因身上散出熱氣，便將自己的披風(fēng)脫下丟給余問津，轉(zhuǎn)身又向如是等人奔去。
    余問津臉上略紅，說道：“郡主不該在這時(shí)候過來的。”他雖知道一些女子的事，也曾聽說過葵水，卻還是頭一會(huì)子知道身邊哪個(gè)在行經(jīng)。
    楚靜喬此時(shí)并未來葵水，但方才為了留下余問津，便一邊裝做扭了腳，一邊依著石清妍的吩咐裝作來葵水腹痛難忍，此時(shí)聽余問津這般說，便又哼了一聲，虛弱地說道：“原以為不該是今日，又想著舅舅好不容易來益陽府一遭……一輩子只怕也難能有幾次陪著他一同祭奠母妃了。”說著，便抱著肚子，鼻子里不時(shí)悶哼出聲。
    余問津看楚靜喬瑟縮成一團(tuán)，想到女子這會(huì)子最是怕冷，偏如今他們又在雪地里，便將手上余思渡的披風(fēng)又給楚靜喬披上，說道：“郡主忍一忍就好了。”
    楚靜喬淡淡地一笑，強(qiáng)撐著站起身來，身子晃了一下，見自己被余問津攙扶住，便忙仰頭去看他，兩人目光相觸，便又收了手。
    “郡主……方才為何不叫丫頭跟著？”余問津問道，心里也覺得楚靜喬此舉蹊蹺的很。
    楚靜喬微微抬頭，瞧見樹上落下幾片積雪，便笑道：“我以為自己能一個(gè)人追到余哥哥，可惜……”說著，瞧見余問津收了手，便一拐一瘸地向前走，忽地身子又歪下去。
    余問津忙又伸手扶住楚靜喬，眉頭蹙了蹙，對楚靜喬口中“放肆”的話不贊成的很，但此時(shí)瞧見她“虛弱”成這樣，便不再追問這話，“郡主歇一歇吧，等一會(huì)子就來人了。”
    楚靜喬臉上一紅，聲若蚊吶地說道：“我怕弄到余大哥衣裳上……據(jù)說這不是吉利的事。”
    此時(shí)她臉上的羞赧是真的，畢竟將這話說出來，但凡是個(gè)女子臉皮總是不夠厚的。
    余問津聽她這話，也有些無言以對，收了手，只敢在她快要歪倒的時(shí)候扶著她。
    楚靜喬勉強(qiáng)走了兩步，忽地問余問津：“余大哥可有心上人？”
    余問津一滯，笑道：“年后家里便要給我說親了。”
    “那便是沒有了，倘若余大哥有了，便不會(huì)在心里嘲笑我不規(guī)矩了。發(fā)乎情止乎禮，這情之一字，是最難抑制的。”
    余問津聽楚靜喬提出這情字，便有些尷尬，咳嗽一聲，便不言語。
    楚靜喬心里暗恨不已，暗道自己難不成不是佳人一個(gè)，就叫余問津這般看不上？想著，苦笑一聲，便又固執(zhí)地向前走，走了兩步，便又跌倒在地上，一邊捂著肚子，一邊喃喃地說道：“人家說鳳凰生孔雀，孔雀生母雞，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母妃尚且能有個(gè)我，我只怕……”說著，便又嚶嚶地哭起來，哽咽道：“奶娘說如今是不能挨凍的……可是我又想跟著舅舅來見母妃。若是傷了身子，日后……”
    余問津見楚靜喬這般說，忙道：“郡主不可胡思亂想。”
    楚靜喬哽咽地仰頭，對余問津說道：“余大哥，原本有個(gè)老和尚說我這輩子只開花卻結(jié)不了果子，我原不信，如今、如今當(dāng)真信了。”說著，便又害怕地哭起來，腳下一歪，倒在雪地里，似是被火燙到一般，想從雪地上起來，卻沒了力氣。
    余問津暗道難怪楚靜喬這般喜怒無常，顧不得旁的，便伸手將她攙扶起來，說道：“郡主莫胡思亂想……”
    “可是奶娘說這事厲害的很。”
    余問津住了嘴，心想女子行經(jīng)是十分厲害的事，倘若一個(gè)大意，當(dāng)真會(huì)誤了一輩子的大事，楚靜喬若因今日受困在雪地里日后沒了子嗣，委實(shí)可憐的很。想著，向前頭看了一眼，沒瞧見余思渡回來，左思右想一番，便彎□子，說道：“郡主，我來背著你吧，咱們馬上就離了這樹林。”
    楚靜喬推辭道：“不行，倘若叫余哥哥瞧見了，那可怎么辦？”說著，又伸手摸著自己的肚子不言語。
    余問津此時(shí)也為難起來，半響說道：“那我扶著郡主出去吧，郡主此時(shí)該早些離了這雪地。”
    楚靜喬似是左右為難般想了一想，便扭捏地點(diǎn)頭，說道：“難為余大哥了。”
    余問津咳嗽一聲，便攙扶著楚靜喬走。
    楚靜喬走了兩步，便又回頭，慢慢地走回遠(yuǎn)地，將地上余問津的披風(fēng)拿起來，明知道上頭什么都沒沾到，卻一臉羞澀地說道：“我拿回去給余大哥洗了。”說著，便將披風(fēng)卷成一團(tuán)抱在懷中。
    余問津忙道：“郡主，這披風(fēng)不要也罷。”
    楚靜喬怔住，囁嚅道：“到底是沾了晦氣，不要了吧。”話雖如此，卻沒將披風(fēng)丟下。
    余問津一愣，忙又說道：“我不是這意思，這披風(fēng)有些涼，郡主……”說著，見楚靜喬就似怕他看見披風(fēng)上什么東西一般緊緊地抱著披風(fēng)，便只能由著她，慢慢地?cái)v扶她向外頭去，鼻端聞到一股芳香，心里就有些哭笑不得，暗道楚靜喬再怎樣好強(qiáng)，到底是個(gè)膽小任性的女孩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