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還是初春,空氣中還帶著絲絲的涼意。</br> 夏語默穿得有些單薄,但似乎并不覺得冷。</br> 喬栩將身上的外套給她蓋上,也被她拒絕了。</br> 她坐在輪椅上,沉默地看著住院大樓前方翠綠的草坪,許久沒有作聲。</br> 喬栩知道她這會兒肯定非常難受,她想說點什么安慰她,又覺得這樣的安慰其實并沒有多大意義。</br> “默默……”</br> “栩栩……”</br>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的,也打破了這令人壓抑的沉默。</br> 喬栩將輪椅鎖鎖住,“默默,你說。”</br> 夏語默的聲音,在這帶著絲絲涼意的春日里,聽得也是涼涼的。</br> “你覺得,我還有必要繼續跟顧君航結婚嗎?”</br> 她的語氣聽上去十分平靜,而問出來的問題,卻讓喬栩愣了一下。</br> 她之所以問出這個問題,想來跟薛瀾說的那些話以及她現在雙腿的情況不無關系。</br> 當然,還有另外一層原因。</br> 就是現在夏語默的記憶還停留在九年前,她對顧君航的感情并不深,沒有長時間的相處過,想要抽身就容易了。</br> 或者說,從她蘇醒開始,她就沒有真正地投入這一段感情中去。</br> 她走到夏語默面前半蹲了下來,直視著她的雙眼,道:</br> “默默,你要用心去想想,你對顧君航是什么感覺?”</br> 她握住她的手,像是要給她鼓勵一般,問道:“你愛他嗎?”</br> “愛?”</br> 夏語默有些茫然,她對顧君航,頂多算是崇拜吧,現在完全沒有上升到“愛”的程度。</br> 可是,那過去的九年記憶里呢,她愛他嗎?</br> 她看向喬栩,茫然問道:“我以前……愛他嗎?”</br> 喬栩看著她眼底的茫然和不安,在心里嘆了口氣。</br> 以前,當然是愛的。</br> 如果不是深愛,又怎么會愿意忍受薛瀾那樣刻薄的女人,又怎么會在失去他們的孩子時那樣痛不欲生呢。</br> 喬栩沒有隱瞞夏語默,點了點頭。</br> 夏語默眼中的茫然更深,甚至還有隱隱的矛盾和糾結縈繞在其中。</br> 喬栩明白夏語默內心的糾結是什么,作為夏語默的閨蜜,她能考慮的,只會是夏語默的感受,至于顧君航……</br> 抱歉了。</br> “默默,過去愛不愛他,是你自己的事,現在愛不愛他,也是你自己的事,一切都按照你自己真實的想法去走,不要勉強自己。”</br> 她的雙眼,仿佛充滿了一股強大的力量,讓夏語默的眼底,也跟著暖和了起來。</br> “我說了,不管做什么,首先是不要委屈了自己。”</br> 如果他們已經結婚了,就是這一層夫妻關系,夏語默身上就有夫妻的義務在。</br> 但現在不同,他們還沒有結婚,他們兩人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br> 她覺得,默默沒必要一定要去考慮顧君航的感受而委屈了自己。</br> 她現在這個樣子,就算嫁到顧家去,哪怕有顧君航護著,薛瀾想要打擊她,都是輕而易舉。</br> 她現在,是最敏感脆弱的時候,薛瀾光是拿她的雙腿說事兒,她就沒辦法去反駁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