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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萌看著蘇淮走得急促的背影,小跑著跟上,還沒找到蘇淮生氣原因的她決定先不要開口說話,以免蘇淮更生氣。
接水處有兩個水桶,不過其中一個暫時接完了,就只剩另一個。
寧萌排在前面那女生后面,蘇淮則在一邊等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儲水器出了什么問題,寧萌看那女生將水龍頭開到最大了都沒有水出來,女生還有些氣惱地拍了拍水桶。
這一拍不得了,下一個瞬間意外就發生了。
只見水龍頭突然像停水過后來水一樣,突然就噴發了出來,再加上之前女生將它扭到最大,所以水如洪水來襲一樣向四周飛濺。
倒霉的是,這還是開水。
寧萌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外力拉走了,等她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被蘇淮護在身后,那飛濺的滾燙熱水,自己竟是一滴未沾。
蘇淮其實也沒有反應過來,剛才那一個舉動應是近乎本能的生理習慣。
水龍頭的故障只持續了十秒左右,水量就恢復正常了,蘇淮上去將它關掉。
而另一個接水的女生顯然就慘了,這猝不及防的意外讓女生兩只手都被澆上了開水,燙的皮膚已經開始紅腫。
幸運的是,隔了層薄薄的衣服,燙到的面積也不算太廣。
寧萌走過去拉著她的手趕忙用冷水沖,女生明顯是被燙得有些痛,眼角都泛起了眼淚。
她看著那塊燙傷的皮膚,小聲地說:“會不會留疤……”
寧萌幫她沖完了手臂,又給她指了指方向說:“不會的,你去醫務室找老師給你上一下藥,過幾天就慢慢好了。”
女生也許是真的有些怕,在這種情況下寧萌的行徑便無限地讓她激發出好感,她朝寧萌說了句謝謝便去往了醫務室。
目送走了女生,寧萌這才回頭拿起水杯準備接水,誰知自己的水杯里已經被接滿水了,再一看一邊站著等她的蘇淮,就知道是他幫自己接了。
回去的路上,蘇淮突兀地來了一句:“以后接水叫我。”
寧萌懵懵地點頭,雖然她不知道為什么蘇淮突然說這句話,猜測應該是他很喜歡接水這件事情吧。
然而蘇淮卻暗自慶幸,剛才幸好來了,不然以寧萌那個遲鈍,鐵定要被燙傷。
接水是個危險的事情,以后還是他來算了。
阮梨之后的日子也許是已經被陸邵風耗盡了精力,也沒來找寧萌訴苦,而后過了很久,再見到阮梨時,對方告訴她:“我跟他交往了。”
寧萌眼里發射出亮晶晶的光波,看得阮梨很不自在,她說:“只是一時之計而已!等他膩了多半就不會煩我了。”
寧萌完全聽不進去,只是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還說著不知道哪里學來的祝福詞:“阮梨,恭喜你們,祝你們幸福。”
這話怎么聽怎么像在暗諷她,但是阮梨看了半天也只看得出寧萌滿臉真誠。
她揉揉太陽穴,正欲解釋,結果陸邵風不知從哪里冒出來,捂住了阮梨的嘴把整個人拖走了,還不忘朝寧萌說句:“謝了啊~”
寧萌看著一臉痛苦的阮梨和一臉爽朗笑意的陸邵風,不由覺得他們關系真好。
從教室里走出來的蘇淮看到她還杵在那里,輕輕叫了一聲:“寧萌,下節體育課。”
聽到他聲音,寧萌轉過身來應了一聲就跟在他身后。
看著眼前離自己一米遠的男生寬大的背影,寧萌突然想,要是有一天蘇淮不再留給她背影就好了。
要是有一天,蘇淮能夠也喜歡她就好了。
那一定,是奇跡吧。
上學期的時間說長不長,也就五個月左右時間,加之繁忙的學業,時間一晃就過去了。
今年的冬天來得比往年早很多,十二月還沒到,就已經是寒涼時節了。
寧萌早上出門的時候,天都還是黑的,清晨的風蕭瑟冷清,她站在風口上不一會兒就被吹得打了個噴嚏。
蘇淮出來,就看到她站在路燈下朝她揮手,不過臉都被吹紅了。
真是傻的可以,蘇淮想。
不過沒走兩步,他還是停下來了。
跟在身后的寧萌因為他的突然止步撞上了他的背,有些不明地抬起頭:“怎么了?”
前面的男生什么話也沒說,取下臉上的保暖口罩,扔給她:“戴上。”
蘇淮是個有極度潔癖的人,這個極度是指他不碰別人用過的東西,別人也不能碰他用過的東西。
更別說像口罩這種私人物品了。
誰碰誰死,陸邵風是前例。
寧萌也是知道的,她從小跟著蘇淮,蘇淮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她都知道。
所以,面對男生遞來的口罩她只是搖了搖頭:“蘇淮,我不冷……”
‘冷’這個字的音都還沒完全發完,就被眼前的人以及其粗魯的動作給戴上了口罩,封住了嘴。
她下意識伸起來的手碰到了蘇淮的手,蘇淮皺皺眉,心想她的手怎么可以這么涼,就像是冰塊一樣。
寧萌很不知所措,她不知現在是該把蘇淮的口罩拿下來,還是不拿,她感覺腦子里像是有一團打結的毛線,怎么樣也解不開,越來越亂。
還沒等她接受這一事實,手卻突然被握在了手里,蘇淮徑自將她的手揣進自己的衣服口袋,然后若無其事地往前走。
她的臉倏然變紅,口罩上還殘留著蘇淮的味道,透過掌心能感受到蘇淮的溫度,寧萌覺得自己的腦子快短路了。
蘇淮看她一眼就能猜到她又在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但是滿臉紅得跟個蘋果一一樣的反應,著實逗笑了他。
他難得在寧萌面前發自內心地笑。
望著這樣的蘇淮,寧萌覺得眼睛有些疼,一瞬間眼前好像有什么閃過,少年的笑和第一次向她說話那時一樣耀眼。
路燈很昏暗,早晨的街道上只有偶爾經過的汽車壓過馬路的聲音,迎面吹來的風不再冷,有種溫柔的感覺,寧萌覺得有什么東西哽在喉嚨就快噴涌而出了。
她右手輕輕觸碰著臉上的口罩,默默低下了頭跟在他后面。
有那么一瞬間,寧萌覺得自己有些缺氧。
走到學校時,已近天光大亮。
蘇淮松開了寧萌的手,畢竟一中門口的紀律委員又不是瞎子,總不能這么明目張膽地牽著手進去吧。
寧萌一直有些神志不清,她腦子里的那團毛線解了一路都還沒解開。
見蘇淮站在前面伸手可觸的距離,她輕輕說了聲:“蘇淮,我喜歡你。”
聲音隔著保暖口罩有些模糊不清,但蘇淮還是聽到了,他說:——
在這時,一輛中型貨車在面前經過,十分湊巧地蓋住了蘇淮的聲音,寧萌看著他像是說了什么,卻沒聽清。
等到車開過去,她才問:“蘇淮,你剛才說什么?”
身前的男生轉過頭去沒再看她:“我說,走了。”
寧萌聽話地跟上,不知為什么,明明風還在不停地吹,可她卻一點都不冷,反而覺得很暖和。
臉上熱烘烘的,心口癢癢的,她卻止不住上彎的嘴角。
是走了太久的路的原因么,還是口罩的原因。
又或者,只是因為蘇淮呢。
寧萌偷偷笑了一下,心里默默地感謝神明,原來她的愿望有被聽到,原來誠心誠意許愿能成真是靈驗的。
早晨六點五十還處于廣播時間,學校的廣播站正巧放到王力宏的《你不知道的事》,那句歌詞像是青春年月里的照應。
“萌萌,早上好。”阮梨從身后走上來拍她肩膀。
隨行的還有笑的很是燦爛的陸邵風:“喲。”
寧萌回了句:“早上好。”可惜聲音有點小隔著口罩很是聽不大清。
眼尖的陸邵風一眼認出寧萌戴的口罩是誰的,他走上去勾住蘇淮的肩膀,舉起大拇指:“厲害啊,看不出來啊……”
然而話都沒說完腦袋就被無情推開,陸邵風又黏了上去如往常一般打鬧起來。
阮梨則在后面無奈嘆口氣,寧萌則乖乖地跟著笑笑,四人慢慢走進了教學樓。
*
【盤旋在你看不見那高空里。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清朗的嗓音唱著不為人知的故事,正值花樣的年紀,正值最好的時光。
那樣的時光里,總會逐漸去懂得什么,明白些什么,可也總有些事情永遠成了那個冬季的秘密。
比如只有那路口賣早餐的小販看見了男生轉身后的表情,又比如只有地上的那一灘積水映照出的女生的笑容。
再比如,那突然出現的貨車攜著那陣清風一起奪走的那句: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