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的天色。
沈厭睜開眼就在這里了,試圖動了動胳膊,有些刺痛,另一只手摸到痛處,黑暗中還是清楚的看到手掌上有血跡,腦中零零碎碎的記憶拼湊在一起,頭疼。
沈厭回想與謝安是一同追著箭離去的方向,追到的地方讓他意想不到,是沈厭之前找過的那個詭異的屋子。
昏迷之前他似乎聞到一股異香,還在反應(yīng)過來兩眼一抹黑,再醒時,在這里,謝安不在身邊。
此處宅院陰惻惻的讓人心里十足壓抑,沈厭手臂上的傷口突然速度愈合,身上痛楚亦消失,在宅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找不到出口。
凝神提氣,掌心不見絲毫靈力,內(nèi)力也全無,眉頭不自覺一皺,打量周圍心中更是疑惑,這是怎么了?謝安去哪了?
忽然門打開了,有人一身寒氣進來,沈厭見他直晃晃撞來,本能想要躲開,已是來不及,正在沈厭心煩之時,來人直接從他身上穿過。
什么?
沈厭攤開自己的雙手,并不是靈體…
這人進來后,屋子里瞬間亮堂,剛才冒著陰寒之氣的屋子熱騰,燭火通明,人氣。
男子剛回來就對一間房門外焦急等待的年邁婦人道:“母親,你放心,我求過他了,我去了,他向來仁慈心善,這個孩子也是他賜的,他會救的。”
老婦人早已急的亂了分寸,那雙手一直拽著男子衣袖:“兒啊,孩子跟你媳婦不能出事啊,我沒幾天活頭了,不想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男人垂眸,一臉愧疚:“是我!都是我的錯。我自作孽,害了夫人跟孩子!”
他薅著自己頭發(fā),神經(jīng)兮兮。
緊閉的房門,從里面?zhèn)鞒龅氖且魂囮噾K痛的叫,聲聲入耳。
不知是過了多久,沈厭見有人抱出一個嬰兒,一臉笑意,那個女人眸中還有些水色:“生…生了,是個男孩,母子平安。”
老婦人聽了竟大喜暈了過去,被人扶下去了。男人看了一眼孩子便進屋去了。
沈厭望了望那個孩子,眉眼之間莫名熟悉。
這里是這宅子的記憶,而沈厭此時只是個旁觀者,誰想要他看到這一切,暫時不考量,再次想要用靈力探查附近是否有人作祟,沒有用,此時他根本沒有辦法凝聚力量,無力感席卷而來。
畫面不再暗沉了,沈厭跟著男人一起出去,他去的地方不多,但其中有一處便是山神廟,見他一臉愧疚的上香,叩拜,默默地兩個時辰過去,直到家中有人來尋,一日一日如此。
路上,繁華人流密集的街邊,坐在茶水?dāng)傋由系娜耍泻檬抡叽腥藛枺欠窠袢沼秩チ松缴駨R。
男人嗯了一聲,便不再理會繼續(xù)往回家的方向走。沈厭被他們談?wù)摰脑捨O聛怼?br />
說著笑料的語氣:“那傻子,如今還信那破山神。”
“那可不,最初他可是一片熱忱,人家信奉,山神也救了他媳婦孩子。”
“那怎么我去求就不顯靈?”
“你求了什么?”
那人嘿嘿一笑,“女人,及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寶。”
“哈哈哈…”
攤子上的人都應(yīng)和著笑。
沈厭不想再聽這些話,跟上男人的腳步回去。他媳婦生子受損過大,一直在臥床修養(yǎng),一回來他便是陪著說話。
這戶人家似乎是那本書上記著的多年前還信奉山神的人,婦人的孩子是她自己貴求得來的,產(chǎn)子危難時際,是她丈夫求來的安穩(wěn)。
那她丈夫口中的錯事,是否跟山神廟有關(guān)?
同時驚訝何般錯事業(yè)障如此深重,沈厭認(rèn)真的注視著男人的臉龐震驚,這人是李大富的那個大哥!那個一直山神名義騙人的大哥。
之前看不清那雙眼睛,現(xiàn)在仔細(xì)一看,沈厭認(rèn)出那個人無疑。大哥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nèi)绱舜螅z毫看不出是當(dāng)初那個狡詐欺瞞兄弟的人。
今日,這位大哥坐在面前,安靜沒出聲,夫人柔柔一笑,伸出纖纖細(xì)手在他的眉頭撫摸,輕道:“你在憂愁什么?”
大哥抓住她的手,在上輕輕一吻:“我怕我的命數(shù)到了,殃及你跟孩子。”
女子卻依舊是溫聲細(xì)語:“你我一體,孩子也不會怪你。”
“不如我們離開這里吧,等你身體大好的時候。”
“好。”女子依偎在他的懷里,蹭了蹭,滿眼溫情。
他們打算離開這里,到一處人少的地方安頓下來,用一生來懺悔。
事情沒有那么輕易,出事了,有一伙人聲勢浩大組織去往山神廟,揚言是要砸了山神廟。一個個兇神惡煞不像來虛的,大哥聽聞急忙趕去阻止。
去時見到一伙人高舉火把,正在動手,大哥急了,上前吼道:“不許再砸了!”
人上去的突然,他們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直接招呼在大哥身上。石子樹枝劃傷了他的臉,猩紅的血液滴落在地面上,火光照在他臉上亦是猙獰怖人,嚇得有些膽小婦人小孩步步后退。
大哥卻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佇立在山神廟前,開口:“你們不許砸!”
它沒有錯!但這句話他終究是猶豫,卡在嗓子眼沒有說出來。
一人上前指著他道:“我今天就偏要砸爛它。”
有人接著:“就是,沒有用的神明留著有什么用!”
“拆了它,我們還可以蓋新的,迎新神入廟庇佑來年豐收。”
“你給我們滾開!”
“……”
“我的銀子啊,昨天我看的還在,今天就不翼而飛了。”
“我求的功名,昨日去查竟然只是一場烏龍。”
“我的妻子跑了,留下兒子竟不是我的!”
這人話一出,還有不少人面露同情。
一人一張嘴,說他們想說,求來的東西全部都不見了。后續(xù)所發(fā)生的事情更加糟糕,生活困苦難熬讓這些人失了心智,全部怪罪在山神的身上,正義凜然的組團來討伐。
“這個就是邪物,根本就不是神明,我們?yōu)楹芜€要繼續(xù)信奉叩拜!”
“對!說的沒錯!”
“其實!”大哥用身體擋住門,接著大喊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欺騙了大家,也是我一直在散播山神無所不能的消息,可它只是個保護神,能力有限,你們也不守誓言,東西收回怪誰?或許你們可以怪我,是我造成了你們的痛苦。亦是我欺騙了你們,你們千不該萬不該傷害它!”
“是你欺騙戲耍我們?!”
“是!”應(yīng)下。
“那你真是該跟它一起去死!”說話的人眼中盡是戾氣,模樣似要把他生吞活剝,“不過,今兒個我們先把這廟砸了,再來跟你秋后算賬。”
身后同他一樣的人異常興奮:“對!砸!”
大哥臉色一變暗道不好!有人上前跟他拉扯,他掙脫開搶過棍棒,胡亂在空中揮舞,意圖嚇退他們。
“退后!不許向前。”
一人如何抵擋多人,大哥被人拉開,門被踢開,人們蜂擁而入,一路往里砸,就在踏入內(nèi)廳之時,天空一陣巨響,他們抬頭,是雷電!
雷電擊打在屋頂,嚇壞了不少人,大哥緊跟來,見此情形,兩眼一轉(zhuǎn)在人群里高喊,做起了忽悠人的老本行:“快走!是老天爺顯靈!再不走啊,大伙都得死在這里!”
人們嚇得通通丟下手中的東西落荒而逃,大哥其實心里也是怕的要命,緊跟離開,就在他右腳剛邁出,上空又是一陣響。廟宇再次被擊中,破爛不堪,唯獨神牌還立在案桌。
只看了一眼,頭也不敢回。
接下來的幾天,大哥的家門口被人丟雞蛋,扔菜葉子,惡臭難忍,一出去便是遭人毒打,卻避開要害,留下性命。他要忍,忍到妻子能步行時,他就帶著家人離開。
深夜有人來敲門,大哥披上衣服來到門口:“誰?”
門外人回答道:“是我,大富。”
大哥把門打開,見李大富手上提著個包袱來,眼里帶著疑惑,問道:“大富這么晚,你來做什么?”
李大富把包袱塞給大哥,情真意切道:“大哥,從前的事情不要去想,你拿著這些銀子走吧,不要回來了,跟嫂子去好好生活,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大哥握緊手上的東西,不知道該說什么,沉默良久,“對你不起,我走之后,你要珍重。”
“大哥,不管發(fā)生什么,你都是我大哥。”
沈厭橫在兩人之間,看著他們的神情,真假難辨。第二日,門被人強硬推開,又是那伙人來鬧事,大哥一邊抱著孩子,一邊護著妻母。
他們要大哥一家現(xiàn)在就離開,而大哥不肯,大夫說過,他的妻子無論如何半月之內(nèi)不能奔波勞累,傷了身,元壽難長。
而這幫人像是血冷了一般,無情的張嘴:“搬走!”
“你們趕緊走!那個山神是個邪物,你們還供奉的那樣盡力,怕是被迷惑也說不定。”
“不要留下來禍禍我們!”
有位大姐從人群中拉出一個人:“你跟你大哥好好說,讓他趕緊走!”
大富抬眼看了一下大哥,低頭:“大哥你現(xiàn)在就走吧。”
“大富,不是我不想走,實在是你嫂子不能走動。”
后頭賣豬肉的劉叔上前推了一把大哥:“怎么聽不懂話呢?我那圈里的豬也比你懂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