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李家靈堂內白蠟燭火跳動,夜里陰風陣陣吹得人打顫。
往里瞅兩眼就看見一小廝模樣的人在一角打盹兒,一人輕手輕腳走過去,腳下突然一聲,不知是踩到了什么驚醒了小廝。
他嘴里還在嘟囔著什么睜開眼,看見面前的人,一驚:“你…”
話沒說完,人倒下。
這要是嗷一嗓子,準把人招過來,沈厭先把他給劈暈,就老實了。
抬眼看了看桌上擺放在白蠟中間的油燈,臉色一沉,大步走向棺木,使力一推,棺內的尸體并沒有沾染妖力,探查過后合上。
“為什么程爾思說有妖怪…”沈厭不明,費勁的逃卻是跑來找自己救命,他能救誰的命。
自言自語,突然扭頭看向門口,是謝安走來。
“你剛才去哪了?”
本來兩個人一起進的李家,一眨眼的功夫謝安就不見了,他是來看情況的也就沒去找。
謝安開口道:“隨便轉轉。”
“這?你能轉什么?”沈厭還特意腦袋也跟著晃了晃。
謝安眼神幽幽,微微張口,輕聲道:“沈厭,你別回頭,后面…”
沈厭身子一僵,眉頭又皺一塊去了,難不成尸變了?沒聽完謝安的話,趕緊轉頭,這一轉嚇得沈厭一個勁的往后退,我去!剛才在棺材里的人突然湊著沈厭看,挨得那么近,怪不得陰寒之氣加重,那雙死魚眼一直盯著沈厭,也不是多嚇人,就是猛的回頭瞧見一雙眼那么近距離看著自己實在是膈應。
止住腳步,又往前湊,雖然這尸體從棺材里跑出來,但卻沒有動,沈厭覺得奇怪,圍著他轉了一圈,正想他是怎么爬出來的,這行走的尸體又自己給爬回去了,還詭異的自己挪好棺蓋。
“這出來打個招呼就回去了?”沈厭愣了會。
“說了別回頭。”
靈堂靜悄悄地,謝安輕飄飄的說出一句,讓沈厭又想起剛才那雙死魚眼,扶額,太膈應人了。
雙手再次推動棺蓋,一看他又閉著眼了,已經沒有人氣了,還能支配身體,沈厭雙眼微微一瞇,他知道在哪了,嘴角上揚,掌心漸漸聚力,隔空擊于軀體的肚子,躺在里面的受力嘴張開漏出烏血,一縷黑煙在沈厭眼前散去,他還沒來得及抓住。
最后一口氣,那氣走了,這具尸身接下來沒有任何動作。程爾思那般激動的說見到了妖怪,沈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遲孑,可是這里沒有他來過的痕跡,死的這個人也不是他殺的,不禁猜想這城中是否還有妖物。
謝安:“在想什么?”
沈厭:“你會隱藏自身的力量不被別人發現嗎?”
謝安眼底閃過一絲戒備,回答道:“會。”
此時,沈厭也沒仔細去觀察謝安的神情,就一個勁的在想,這幾日他也查過這附近,雖說沒有遲孑的氣息,但不知道他躲在哪個角落,太過于被動。腕上那同遲孑生息相連的線,還在微微發光,他還在這里只不過是藏了自身修為,等待一擊即中,遲孑要什么再清楚不過,而沈厭必定要阻攔他。想到這里就有些小激動了,那日離開,慕離送了他一本書上面記載了一些異術,之前沒有在意,到這里他無趣翻過有一篇就是講如何破除迷術,這次跟遲孑碰上,拿他做個試驗看看效果如何。
“你這神色十分精彩,變換幾番。”謝安真不明白這人心里在想什么,但那雙發光的眼確是招人。
沈厭略有些猥瑣的嘿嘿兩聲道:“我正在想怎么把這狼崽子抓過來玩玩。”
事情經過還是得去大牢里問程爾思。在這里瞎猜也猜不出經過,轉身離開,前往府衙。
沈厭同謝安站在鐵門之外看著蜷縮在一角的程爾思,那瘦弱的身板縮在一起,有些可憐。
喚了兩聲他的名字,“醒醒?!?br />
縮在地上的人,動了動,掙扎兩下,扶著冰冷的墻壁弓著背站起來,抬起頭,一臉血,身上好幾處都已經破損,動了動嘴巴,輕輕吐出兩字。
“恩人。”
這般慘樣,讓沈厭有些內疚,他沒有想到會動刑,況且那小書童不是已經來打點了嗎,怎么還落得這個模樣。
可沈厭也不想想,就他那干癟的錢袋能有多大用處。
程爾思沿著墻壁,咬牙步步走近沈厭:“恩人,他們要我認罪,我不認他們就打我,我屁股都給打開花了,坐都坐不了,難受,你是來救我出去的嗎?我不能出去,我出去了就是畏罪潛逃?!?br />
“我是來問你,發生了什么,別人口中的不能信十分,我要聽你一五一十講出來不許有隱瞞?!鄙騾捒粗瑤в袔追謬烂C道。
程爾思咳嗽了幾聲,緩了緩道:“恩人,我真的沒殺人,我發誓我殺了人就不得好死。本來我是登門拜訪跟李兄交流交流心得,可誰料想他吃了我的燒鵝,沒過會就死了,我當時不信,不信是我的燒鵝出了問題,李家請了大夫來,查出那燒鵝里確實投了毒,我百口莫辯,我要殺他還用這種方式不就是蠢嗎!”
“那你跟我說,你看見了妖怪,是怎么回事?”
“恩人!我看見了,是妖怪,當時李兄興趣來了正在作詩,我坐在他身旁,看見他肩膀上突然冒出一張臉,可把我嚇得,我坐都沒坐穩,一屁股摔地上了,他要來扶我,我趕緊自己爬起來,那張臉還沖我笑,它…它似乎知道我看見了,然后它…它…”
“別結巴,冷靜點?!?br />
“它張口了,咬在李兄的脖子上,我嚇得叫出聲,李兄問我怎么了,我就反問他脖子疼不疼,他說不疼啊,我晃了晃腦袋,那張臉又不見了,我嚇得不敢再亂看,就想告辭,誰知道他突然抽風了一樣,身體亂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有人聽見了聲音過來看到我正在拍李兄的臉,就嗷一嗓子把人引了過來,我就被人圍住不讓走,他們說我殺人要抓我去衙門,是我那會點武功的小書童替我擋住,我趁機跑了出來,想來找恩人你救我?!?br />
那張臉咬了李家公子,燒鵝也確實有毒,李家公子到底是死于中毒,還是那張臉?
沈厭安撫一下程爾思的情緒,接著道:“你待在這里忍忍,我外頭一定查清,這聲恩人也不是給你白叫的,”在身上摸索了一下,丟給程爾思一個小瓷瓶,“這是我師門里煉的良藥,你吃下去或抹在傷處,把你這小命給我吊著?!?br />
程爾思眼眶發紅,有些抽噎,靠在墻上,雙手碰著瓷瓶,重重的點頭。
從大牢里出來,沈厭就在回想之前在李家靈堂的不適感,他總覺得有雙眼睛盯著自己,若是程爾思沒有撒謊,那個腦袋就是在暗中盯著自己,連同那具尸身也是它操控起來。
沈厭:“這里還有別的禍害?!?br />
謝安接話:“也許每一處都有,只不過沈厭你沒看見。”
走在前頭突然一頓,沈厭吃不準他這句話想表達什么,但絕對是意有所指。
…
李家。
張氏拉著李父凄凄哭道:“老爺,咱們兒子這事怎么辦啊?”
李父也是直嘆氣,看著自己的結發妻子覺得傷心安慰幾句,自己心里也是慌,道:“夫人,這事不要再多說什么,只要咬死是那程家小子所為,等這事風頭過去了,我就去就去…”
見他還是這么個敷衍話,張氏不干了:“你總是這么說,現在兒子都搭進去了,你還是這樣,這些錢你是能帶到棺材里去還是怎么著!”
“夫人,夫人你聽我說啊?!崩罡?,“我不是舍不得,事情已經這樣了,我…我…”
“編?。±畲蟾?,我就看著你編,兒子你不要了,我你也不要了,你就抱著你的錢過去吧!”張氏氣憤推開他,一個巴掌響亮的呼在他的臉上。
怎么也沒想到平時溫婉的張氏突然這么激動打自己,李大富有些發愣,被打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兒子死了他也難過,可是轉念一想,自己也活不久了,就更加害怕。
“夫人…我明日就去,我明日就帶人,去請罪?!崩畲蟾坏?。
張氏跌坐在地上,放聲大哭,小兒子死了,大兒子怎么都不能再出事,這個李大富還要守著錢不肯動,她鬧心啊,現在他能說個準話,讓張氏心里更加痛苦,若是早點,也許兒子就不會死了。
“老爺,以前我們寒苦的時候,日子雖過得緊巴巴的,但我們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現在這般模樣又是為了什么,我的兒啊,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
張氏趴在冰冷的地上,是哭得累了。李大富瞧著自己的妻子如此失態 ,心里也跟著痛,那是自己的兒子啊,飛來橫禍他怎么不會痛心,但是他真的不想承認是因為自己的錯,害死了自己的兒子才一口咬住程爾思。
李大富扶起張氏:“夫人,我知道錯了,現如今是想辦法抱住大兒,我會去認錯的,我一定去誠心認錯。”
“我沒有對不起李家,我為你們李家生了二子一女,女兒不過淋了一場雨便高燒不退沒救回,我本就惶恐,現如今你再不醒悟,怕是李家就要絕后啊,李大富你清醒了嗎!”
張氏是拎得清的人,自己的丈夫有錢了就開始肆意揮霍,生意做得任意妄為貪心眼縫小,全然違背了當初的諾言,沒有做過一件好事,當初發的誓現在都有報應了。
前些日子夢里有人告訴她再不行善積德,全家遭禍,說出來李大富不信,她用死來逼他行善,誰知道還沒過兩天,他就打回原形,在清粥里加沙,饅頭咸菜都餿了還給難民送去,害得那些人傷更重了,處處想方設法壓榨為他做事的人,逃不過的,就算有預警,也逃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