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只是想開個玩笑的沈厭忽然發覺收不住手。
他用手指放肆的把玩著謝安的發絲,另一只手點在謝安的胸膛,一直往后輕推,人也很配合好,往后退。
一直到后背抵住了大樹,陽光透著樹葉的縫隙照射進來,細碎的撒在了謝安的臉上。
他生的白凈,長的也很好看,尤其是那一雙桃花眼每每看向自己時都覺得在勾人心魄,不說話時又覺得他有些呆,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有時沈厭就在想,若他換上女裝,梳起發髻,握著團扇,不必滿頭珠花,只需眉眼彎彎,定也是絕色佳人。
領口微開,那處露出的頸脖更是白膩,沈厭心中一熱,他好像被蠱惑了一般。
想咬上一口,看是不是分外顯眼。
謝安的長發披著,略微有些凌亂,他自己抬手理了理眼前的頭發,雙眸與沈厭對視。
“想吃我?”
“……”沈厭喉嚨有些發干,說不出話。
謝安抬手拍了拍他的的肩膀,面露可惜:“不成,小孩不成。”
“不試試怎么知道不成。”
不知真假的話,樹下的兩個人,良久不說話。
沈厭心慌了,手一縮,站直身子,面上依舊嬉皮笑臉道:“玩笑話而已,你還當真了。”
謝安眼神示意地上的發帶,沈厭趕緊撿起來,捧著。
“誰解的誰系上。”謝安不動。
沈厭接著又小心翼翼的給他系上,順了順。
謝安瞥了他一眼,然后十足嘲笑:“又慫又蠢,無可救藥。”
轉身走了兩步,發現后頭的人沒動,又回頭道:“跟上。”
跟著謝安走,原本沒有路,開出了一條道,直通山神廟,要是那小子怕是轉暈了也找不到路。
白天來看這山神廟,是少了幾分陰詭,不過也是看得清了,破敗模樣,那晚把神牌立在案桌上后就走了,沈厭扯下一旁的黃綢遮蓋住牌位。沈厭總覺得這塊神牌就好比山神的眼睛,心里毛毛的。
“謝安,我現在給他燒香他會顯靈不。”
“看你心誠。”
“誠!十足誠。”
說著沈厭從犄角旮旯縫里翻出半根香,點上對著牌位一拜,插入地縫中。
隱約有嘆息聲,沈厭聽之入耳雙眼迷蒙,站不穩,單膝跪下用劍鞘撐住,穩住心神,趕緊盤坐在地上,閉眼靜靜用心去聽,耳邊嘈雜的聲音。
有人在說話。
“山神爺,我活著太痛苦了,為什么同是人他們如此逍遙快活,而我的妻兒老小卻要活活被餓死,山神爺你幫幫我,我不想再窮下來了,我要是富貴了,我一定不會忘了你的恩情,我一定廣施善德的,造福更多的人。”
跪在牌位前的人,痛哭流涕,滿是污穢的手顫顫巍巍拿著三根香,給插入沙土里,叩了三個響頭,滿心期待的離開了。
畫面一轉,這人錦緞華綢在身,吃穿不愁,妻兒成群,開始的確在幫助那些困苦的人,后來肚子吃大了,肉多了,那張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漸漸作惡起來成了奸商惡霸,不是依自己所得,又違背當初的誓言,山神收回了一切,從云端跌入泥潭,他受不了,伙同那些人,處處詆毀山神。
山神只有一聲聲嘆息聲。
接著是火把,來了很多人,砸了山神廟,沈厭看見有人用身體護住牌位,挨了一頓惡打,那幫人見沒趣,朝他吐沫星子,大搖大擺出去。他把沾染到鮮血的地方擦拭干凈,好好放在案桌上,鞠了一躬出門,就在眾人都出去了,一道天雷直劈山神廟,那是有多疼,沈厭不知道,廟宇已毀,神牌摔在地上。
“沈厭,醒醒。”
臉上有些疼,沈厭睜開眼,入眼是謝安有些擔憂的眸子,一愣:“你…”
謝安站起來:“還以為你給拽下去了。”
“他并不是怨靈,不會害我,別擔心。”
起身,腦袋還有些暈乎,又聽到那聲嘆息,沈厭感受到這里殘存的力量在排斥他,地縫半根香斷了,最后一點香火是黑色的,兇。
“先走,”沈厭轉身,“ 他在這里,等我回去想辦法揪他出來。”
說話聲很小,謝安細細聽著,突然沈厭一頓,手碰了碰臉有些疼,意識到什么,回頭道:“你打我啊!”
謝安理所當然:“我打你的時候心里就在想,沈厭這個人心胸寬廣不拘小節,理應不會在意這些,我才動手。”
一臉無辜的模樣,話也說的漂亮,沈厭干笑了兩聲,說了兩句:“是,是。”
“謝安你要是被迷障了,我也會這般報答恩情的。”
“客氣客氣,不過我沒你這么松懈。”
半路,就看見程爾思掛臘腸一般被吊在樹上,看見沈厭還不停的晃動,嘴里喊著:“恩人快救我啊!”
被吊著,臉上通紅,說句話都咳嗽好幾聲。
沈厭揮劍,繩子斷裂,程爾思硬生生摔在地上,頭上還插著幾根樹枝,樣子也是滑稽,虧他還能傻兮兮的笑出來。
“恩人,又救我啊。”
沈厭皺眉:“你是真不怕我吃了你啊。”
“恩人,我這條命都是恩人救的,恩人要吃就吃吧,就是下手輕點。”程爾思臉上掙扎一會,伸出手臂。
沈厭一把給他拍過去,順帶瞧了一眼謝安:“一邊待著,老子吃人肉也不吃你這種。”
這還把他委屈的,又露出幾分慶幸。
沈厭實在沒什么力氣跟他掰扯,扶著樹喘息聲有些重,謝安走過去詢問:“怎么回事?”
“渾身上下都難受。”
一聽恩人難受,程爾思狗腿樣跑過來想要攙扶沈厭,被謝安給擋了。
“恩人不如去我家待兩天,我給恩人找大夫看看。”
不去。
沈厭是沒力氣說話,兩眼一抹黑,順勢倒在謝安的肩上。
謝安接過沈厭手中的劍,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一使力輕巧抱在懷里。
雙手愣著還沒收回的程爾思趕緊道:“要不把恩人帶到我家去吧,我去請大夫來。”
謝安睨了程爾思一眼,冷言道:“他不去。”
此時的謝安渾身散發的生人勿近的氣息,程爾思嚇得不敢靠近:
“好…好,恩人慢走,慢走。”
·
回客棧,謝安把沈厭放下,氣息在他身上轉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沈厭胸口,妖丹果然在游走,已到了他的心口。謝安手中幻化出一把匕首,一點一點接近沈厭,抵到他胸口衣物慢慢見血,握住匕首的手輕頓,攤開手,匕首消失。
再次注入沉穩之力,溫和安撫妖丹的躁動。
窗外有聲音,謝安靈魂出竅,來人見到謝安行禮,說:“主人,附近并沒主人要找的禍害,不過最后一次出現是在今日那個小公子家附近。”
“跟著他。”
“是。”應了一聲便退隱下去。
神識歸位,面前沈厭撐著腦袋坐著兩人兩眼一對,立馬撇開。
沈厭手握成拳,掩飾著假意咳嗽了兩聲:“原是靈魂出竅了啊。”
謝安沒有說話,抬眼看向沈厭胸口。沈厭順著他的目光,兩手一捂,狐疑:“干什么?”
“沒什么。”
算了,暫且不說。
沈厭活動活動筋骨,還行沒弱的動不了身,就是感覺不太對,以往身體里運行之氣不似這般躁烈,這幾日心口也會隱隱作痛,覺得是那個珠子在作妖,但瞧著謝安的樣子又覺得事不大,沒放在心上。
“他怎么就不愿意出來見見呢。”
“可能他出不來。”
“出不來?”沈厭有些奇怪,“現個身他現在都辦不到?”
“或許。”
沈厭想了想,眸中露出幾分復雜:“那他還能用神力守著這里,是還有人在信奉他嗎?不是天雷劈的他走不了,是這里還有信奉的人,不愿走。”
“你是故意引他迷眼對吧。”
“我當時沒想那么多啊,”沈厭還想再扯扯,可謝安那眼神,趕緊改口老實道:“是,我給他上香,就想試試他會不會給我看,他發生的事,你太早叫醒我了,后面的我還沒看到,還有你也說了,心誠則靈嘛。”
“我的東西沒拿到,你不能出事。”
沈厭目光閃爍,心里有些煩躁,語氣有些沖:“我死不了!”
“你心里有數就行。”謝安沒有再多話,出去了。
聽到關門的聲音沈厭心里越發煩躁,可轉念一想算了。
…
“聽說啊剛遷來的程家小公子又在鬧騰。”
“就是那傻兮兮的小公子啊,聽說在找什么救命恩人。”
“說是誰找到了就答謝銀子有一百兩啊。”
“走走,我們去瞧瞧。”
“……”
“……”
沈厭一口茶水差點噴了出來,他悻悻放下茶杯:“茶澀口。”
還好反應快,不然對面坐著的謝安就遭殃了,路上行人中還有好事者,嘴里念叨著去湊熱鬧。
謝安:“怎么,做恩人這事快意吧。”
沈厭:“這兔崽子怎么這么鬧騰,那晚明明是你救的他,怎么光揪著我不放,不行,我得去找他,我的畫像都快滿天飛了。”
這剛起身,背后就有人嚷嚷,沈厭身形一頓,聲音真是熟悉不過,頭疼。
程爾思小跑過來,喘著氣,還咧著嘴傻笑道:“恩人,恩人我可找到你。”
見沈厭不說話,熱情不減:“恩人身體怎么樣?我叔父啊聽我提起你,要好好答謝呢,走吧去我府里坐坐。”
說著還動手拉扯沈厭衣袖,可這一觸碰,沈厭眼神一殺,立刻拽住程爾思,幽幽開口道:“兔崽子最近見過什么人?”
程爾思一抖,滿眼疑惑不明搖頭:“恩人你在說什么啊?”
“你家中可有異事發生?”沈厭見他有些呆傻的模樣又多問了句。
“并沒有。”程爾思仔細回想,并沒有覺得有什么怪事。
沈厭看了一眼謝安,轉頭就沖程爾思說:“盛情難卻,帶路吧。”
“好好,恩人這邊。”程爾思笑著帶路。
謝安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胳膊,小聲道:“你怎么了?”
“他身上有氣,我要去看看。”
也覺得奇怪了,以前也沒察覺程爾思身上有邪氣,這才幾日不見周身就沾染上了,程爾思這面相也不是大惡之人,沒理由招惹不干凈的東西,難道那晚的東西記恨上了,回來折騰他?
這得去他家里看看,一聲恩人也別讓他白叫了,程爾思一路引著,進了府,一中氣十足的聲音傳入沈厭耳中,笑呵呵的走來,朝沈厭鞠躬:“剛才家仆帶話來說找到恩人了,這位就是了吧?恩人,我家這小子得虧是碰上了好心人,不然死在外頭我真對不起他爹娘,他爹娘…”
“叔父!正高興著呢,咱不提邪乎事。”程爾思急忙打斷叔父的話。
程叔父老眼含淚,拉著沈厭又是一通言謝,讓人收拾出客房,沈厭也不客氣,坦坦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