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太厲害了,居然帶了那么多人來!”王浩然心有余悸的說道。
他口中的“那個女人”一定就是那珠了,我們從她手里把恭親王帶走了,她一定是要想方設法的把他帶回去的,剛才那會她沒有追來,估計就是在召集人馬----她也知道我們并不好對付,一定要一舉把恭親王追回去的。
何勁夫面色沉靜,一直開著車子,終于聽不見后面的聲音了之后,他才轉頭問道,“虎符拿到了嗎?”
“拿到了。”我低聲應了一句。
他這才透過后視鏡,對著太爺爺?shù)乐x,“多謝您了!”
“不礙事,舉手之勞罷了。只是,兩塊虎符都拿到了,你準備什么時候把她體內(nèi)的那個魂魄趕走?”
“現(xiàn)在。”何勁夫一邊說著,已經(jīng)踩住了剎車。
打開車門,我們都下車之后,便看清楚我們又回到哪里了----這里便是我們帶出慈禧的那個山坡前,何勁夫問道,“太爺爺能否上的去?”
“年輕人,你也太小瞧人啦,這點高度,簡直是小菜一碟啦,走,我先上。”太爺爺說著,已經(jīng)率先上去了。
山坡并不高,沒一會兒我們就都進了山洞,太爺爺果然面不紅氣不喘,我們都進了山洞,跟著何勁夫,很快的來到了原來慈禧藏尸的地方。
越走近里面,我就越覺得自己的身體里面一陣暴亂。
我知道,慈禧知道我們要對付她了,她正在掙扎抗爭。但是我心里卻很快樂,我知道她在我的身體里面存活不了多久了!
走到之前滿是冰塊的那塊地兒,便有一陣惡臭傳來。
王浩然也捏住了鼻子,“怎么這么臭!”
“尸臭。”太爺爺果然是見過世面的人,立刻便回答道。
他的話音未落,我們已經(jīng)看到了之前慈禧被劉衡陽剖開的尸體,已經(jīng)爛的不成形了,癱在地上,原本穿在身上體面至極的大紅旗裝,此時也已被她在腐爛過程中淌出來的尸水浸的不成樣子了。總體說來,這一具尸體,已經(jīng)讓人看一眼就作嘔了,一般人估計都是沒有那么強的心理承受能力來仔細的看這樣一具尸體的。
突然,我的心臟就是小鼓在敲一樣!
我伸手扶住了何勁夫,“勁夫,不行了!”
何勁夫見此,便知發(fā)生了什么事,連忙對著太爺爺說道,“快幫幫曉星。”
太爺爺走到我身邊,伸手對我的額頭一點,我的心智立刻又清明了些。
我知道此時,便要靠眼前的老人幫助我脫離苦海了,便對著他請求道,“一切都交給太爺爺了。”
他滿懷同情和悲憫的說道,“好姑娘,小小年紀竟然經(jīng)歷如此巨變,不過也是個性子沉穩(wěn)的,竟然還這么通情達理。來,坐下,一切都在太爺爺身上。太爺爺幫你把這個忙。”
“你坐到那尸體身邊,我們把她的魂魄引回她自己的身上,這樣最好操作了。”
我看了一眼那腐爛的一塌糊涂的尸體,又臟又臭,還爬上了許多尸蟲,一陣惡心,對著何勁夫看了一眼。
他知道我有些不愿意,便說道,“我陪你一起坐過去好不好?我就坐在你和尸體中間,這樣你就不必害怕了。”
太爺爺欣賞的看了何勁夫一眼,說道,“如此甚好。”
我這才和何勁夫一起走了過去。
此時我心中的小鼓已經(jīng)越敲越厲害了!
似乎有一個嘶啞的聲音在喊,“你們做不到的!做不到的!”
我知道那一定是慈禧在作怪,但是她也不會再存活多久了!我咬咬牙,便坐在了地上。
太爺爺對著王浩然說道,“你去洞口守著,要是有什么動靜就來告訴我們。這件事做完了,我就隨你到你父親那兒去安享晚年了。”
王浩然聽了這話,面露喜色,“真的?”
“是啊,當然是真的。快去吧,好孩子。”太爺爺笑著說道。
他也沒有停下,立刻便動了起來,他用自己帶來的那罐墨汁,在我的臉上也畫了起來,“別動哈,我畫這符,便是將你自己的魂魄定住,將她魂魄趕出。你看如何?”
“您說怎么樣就怎么樣。”我輕輕說道。
他剛在我的臉上畫完,便又拿著手上的毛筆走到了慈禧的尸首邊,看著那已經(jīng)爛的不成樣子的尸體,皺了皺眉頭,“哎,人死便要到陰司報道,重新進入輪回,何苦非要流連這人世風景!”
說著,便將毛筆上的墨汁輕輕抖落,那些墨汁滴在慈禧的身上,一滴滴的散落,看似毫無規(guī)律,但是幾個回合下來,便能看出了門道!
這幅畫和一開始太爺爺在恭親王的臉上畫的頗有神似,只不過細細觀之,便可以察覺出不同之處來了,那幅圖案和恭親王臉上的畫,似乎是
長得一樣,但是完全相反。
“看出來了嗎?一個是鎖魂,一個是引魂!恭親王那個是鎖魂,她這個是引魂。有了這個圖,只要一把她的魂魄從你的身體里面勾出來,她就哪兒也去不了,只能乖乖地回到自己的體內(nèi),然后和著尸首一起,迅速的腐爛消失。”太爺爺笑著說道。“好了!開始了。”
他走到我身邊,在我的臉上又繼續(xù)畫了起來,嘴里也繼續(xù)念叨著,漸漸地,我便聽到自己體內(nèi)的那個聲音越來越大!
“想要趕哀家走嗎?沒有那么容易!”
“你本就是死掉的人,自己的身子都爛了,還想霸占著別人的身子,哪有這樣的便宜事?”太爺爺嚴厲的說道。
“老東西!狗雜種!只不過是個趕尸的賤人,竟然對哀家不敬!”
“我管你是愛家恨家的,到我這里,我都把你收的服服帖帖的。”太爺爺不客氣的說道,手上的符水又在我的臉上飛速的畫了起來。
我只覺得臉上一陣陣冰涼,沁人心脾,要不是這一陣陣冰涼的感覺,只怕我就已經(jīng)迷失在慈禧的聲音里面了。
何勁夫知道我此時很痛苦,便伸手拉住了我的手,緊緊的捏在手心,低聲說道,“曉星,我在呢。你堅定些,我們很快就能趕走她了!”
我點點頭。
“不要相信他!你知道是誰改了你的命嗎?”慈禧的聲音又傳進我的心里!
我聽到這個,終于忍不住了,被她帶的迷了路,立刻回道,“誰?誰改了我的命?”
何勁夫是聽不見慈禧的聲音的,但是一聽見我這么說,便立刻起身,坐在了我的對面,大聲的說道,“太后!你不要再誤導曉星了,你不該在她身上,她的帝命是假的,是虛的,你就是在她身上多呆,也不會得到什么好結果,倒不如出來了,好好地守著自己的尸首,說不定過段時間,便有十分適合你的真帝命出現(xiàn),那時候你再光復你的千秋萬業(yè)不好嗎?”
“雖是假的,也有些作用。”慈禧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沒想到她的聲音在我的心底響起來,我便從自己的口中說了出來。
我知道,我此刻已經(jīng)完全被她控制住了!我想掙脫,但是卻沒有辦法。
似乎自己的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現(xiàn)在還能聽見你的話,你告訴她,是誰改了她的命?”慈禧又對著何勁夫得意的問道。
何勁夫的臉上現(xiàn)出了痛苦的神色,我心里一陣心痛,想要伸手去抱住他,安慰他,卻一點也動不了。
“曉星,你能聽見我,對不對……”何勁夫終于又開口了,他的眼睛看向了我,“曉星,我知道我現(xiàn)在說什么也沒有用了,但是這件事必須告訴你了。
改了你的命的人就是我。真正的帝命在我身上。
被制成僵尸貼上黃符的那一刻,我用自己僅剩的一點知覺和意念,將自己的帝命封在了黃符之中,那一刻便決定了,任何揭開我的黃符的人,都會被我改命。
百年之前便已經(jīng)做下的事了,我沒有想到揭開黃符紙的人會是你,一開始我也沒有太過在意,心想你在我身邊,我可以控制著你的命,你的行為,可是帝命在你身上越來越凸顯,我再也控制不了了。
我故意給你灌輸了你的帝命是從小便有的----把你爺爺奶奶的早逝都歸結于你的命格,其實不是的,那些都是正常的。直到后來你的父母的死亡,才是因為你的命格被改。
我一開始并不在意,可是后來到了我想告訴你的時候,我已經(jīng)越來越離不開你了!我愛上了你,死心塌地的愛上了你,我怕你知道這一切,就會離開了我。”
何勁夫說到這里,聲音已經(jīng)有些哽咽,我的心里一陣迷糊,不知道如何是好。這么說……我的父母,其實是何勁夫間接的造成了他們的死亡?
“是你?”
我開口,竟然能夠說出話來----肯定是慈禧知道此刻的我,和何勁夫之間肯定會產(chǎn)生矛盾,便放棄了對我的控制。
何勁夫眼含熱淚的對我說道,“是我……可是你要相信我,我從來沒有想過,百年之后,被我改命的是你,這樣一個善良可愛的小姑娘。愛上了我,也讓我愛上了她。我早就想把你的命改回來,可是卻一直找不到機會。”
我流下了眼淚,卻再也張不開口。
“我對綏綏,也就是因為她是因為我的錯誤而產(chǎn)生的,她被我從你的身體里面剝離了出來,變成了那樣孤獨的游魂,所以滿懷愧疚,但那些愧疚全都是因為你。那天,我便想把她帶出來,讓她回到你的身體里,和你重新融為一體,但是我百般引誘和勸說,她也沒有回來。我知道刻不容緩了,才會這么著急的要幫你收魂,重新改命。
帝王命要重歸我身,所有人便都可以擺脫這一切了。”
看著何勁夫的臉,在我面前漸漸地融成了一片模糊的影像,我的心里只有一個念想,我要抱住他,便伸出了手,向他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