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正宇對寧香表白的事情,對寧香沒有造成什么影響。這只能算是她日常生活中的一個小小插曲,把話說清楚也就不必多放在心上了。</br> 接下來寧香和林建東在一起花了約莫大半個月的時間,寧香提供創(chuàng)作思路和修改意見,林建東在自己的靈感基礎(chǔ)上動手繪畫動手改,最終完成了神女圖。</br> 依然不是色彩無可挑剔的畫作,和正經(jīng)藝術(shù)家創(chuàng)作的東西不是個等級,但這一次的線條處理比上一次精細了很多。從衣服到配飾到神態(tài),都細致了很多。</br> 寧香對自己和林建東一起翻閱資料創(chuàng)作出來的畫作很滿意,畫好之后也拿給周雯潔和李素芬看了看。周雯潔和李素芬對于繪畫創(chuàng)作并不精通,只覺得好看。</br> 觀賞類的繡品,好看便就夠了。</br> 寧香從周雯潔那里借了材料,用從放繡站學習來的方法,自己制作了底稿。</br> 物料她手里都是有的,暑假的時候去放繡站拿了不少。現(xiàn)在陳站長對她非常信任,也指著她給木湖繡娘長臉,基本她要什么物料全都會給她。</br> 制作好底稿以后,寧香回到學校就開始了這幅神女圖的繡制。當然她手里也有在放繡站領(lǐng)來的給好底稿的幾件繡品,利用成稿前的這段時間繡了不少。</br> 時間一天一天推移,從秋季邁入冬季,校園里銀杏黃了滿枝頭的葉子,在校園中潑灑開一片一片的金黃。金黃又變灰黃,忽有一天來了冷空氣,厚衣服便加身了。</br> 因為忙碌,寧香在學校的時候鮮少出去玩,除了室友和班級同學,以及周雯潔李素芬,或者學校舉辦活動必要接觸的一些人,其他的人寧香都不怎么見。</br> 她也有心理準備,想著寧金生和胡秀蓮會不會上次還不死心,還會抽空再偷偷跑來大學找她。但胡秀蓮顯然被糾察組嚇住了,之后兩口子都沒有再來。</br> 王麗珍給寧香寫信,用漢字加拼音告訴她,寧蘭消失半年也沒有回來,寧波在開學的時候退學了,每天跟著寧金生和胡秀蓮下地干活掙工分,寧洋繼續(xù)在上學。</br> 秋收之后,生產(chǎn)隊交完公糧以后給各家分了糧食,寧家領(lǐng)到糧食后不久,趙家又上門掃蕩了一回,把他家的糧食搶走了大半,留下寧金生和胡秀蓮差點哭死。</br> 不過這回趙家還稍微手下留情了一些,沒有把糧食全部扒走,也沒有把寧家那間小棚屋給推了,同樣沒有砸了寧家現(xiàn)在唯一的家產(chǎn)小鐵鍋和兩個白瓷碗。</br> 接二連三遭的難多了,寧金生和胡秀蓮好像也慫了認命了,和王麗珍一樣在村里開始夾著尾巴小心做人。一家人淪落到這種境地,還能在村里過什么好日子。</br> 被人欺負多了,也就不敢再張牙舞爪的了,見誰都要讓三尺。</br> 寧香坐在書桌邊看完信,心里沒什么多余的波動和想法,看完折起信紙塞回信封里,把信封收進柜子當中,和之前收到的其他信件放在一起,當做人生的收藏。</br> 冬天來了以后,蘇城的天氣就格外冷。寧香從小到大長在這一帶,當然是習慣這種氣候的。但宿舍里有幾個人受不了,只說這邊的冷往人骨頭里鉆。</br> 年初開學來上學的時候是柳條抽芽的初春三月,沒有體驗過蘇城的冷。現(xiàn)在入了冬,只覺得走哪臉上耳朵上都貼著冷氣,晚上睡覺耳邊都冷颼颼的。</br> 最適應(yīng)不了的張芳說:“我還以為這里冬天都不需要穿棉衣呢,一直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我還以為四季如春,才考這邊大學的。沒想到感覺比我們北邊還冷,穿多少衣服都沒用,這個冬天我算是體會到了什么叫徹骨寒。”</br> 寧香看著她笑笑,“這邊是濕冷呀。”</br> 天氣預報顯示多少度那都沒什么參考價值,和人體感受到的溫度不一致。</br> 冬天濕冷,夏天悶熱,有時候風吹在臉上都是熱的。</br> 而在天氣乍冷下來以后,時間也便逼近了一九七八年的年底。也就是在農(nóng)歷年年尾的十二月中旬,作為時代轉(zhuǎn)折點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會在京都召開。</br> 十一屆三中全會將明確提出,停止“以階級斗爭為綱”,將國家的工作重心轉(zhuǎn)移到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shè)上面來。</br> 這場會議也是改革開放實行的重要標志,此后中國社會會進入一個全新的時代所有人都你追我趕拼命掙錢,脫貧致富的時代。</br> 雖然目前會議還沒有正式召開,但其實近來社會風氣已經(jīng)更加開放了許多。尤其一些報紙上開始連載一些文章小說,成為了許多大學生娛樂消遣的一種方式。</br> 大家追小說追得狂熱,每拿到一期報紙都搶著看,一個看完立馬傳給下一個。寧香所在的文科大熱門歷史系,系里的學生那自然更是喜歡得不得了。</br> 以前那些革命小說早都看了無數(shù)遍了,難得有一些新鮮東西出來,這和仍不被許多人接受的鄧麗君的歌一樣,一出現(xiàn)就引起了無數(shù)人的喜歡癡迷和追捧。</br> 這一天顧思思又搞到了新一期的小說連載,拿了報紙回來就是一通歡喜咋呼。然后宿舍里的其他人讓她趕緊看,她便立馬收拾起心情坐下來先看連載。</br> 看完了忍著找人交流的欲望,把報紙給到許麗姍手里。宿舍里在這方面有一個約定,不管誰先看完都不準透劇,必須要等七個人全部看完,才可以放開討論。</br> 于是顧思思便使勁憋著,等宿舍里的其他人看完。</br> 報紙最后才傳到寧香手里,寧香放下手里在收尾的繡活,拿著報紙到書桌邊坐下來安心地看。她和別人一樣,也是認認真真逐字逐句地看,細細咀嚼。</br> 等她看完以后,顧思思第一個迫不及待先出聲:“怎么樣,你們說怎么樣,這一期是不是更好看了?看得我都快哭出來了,作者真的是太有才了!”</br> 寧香手里還拿著報紙,看完后想還給顧思思。但在她正準備把報紙遞出去的時候,忽看到報紙背面幾個大字千絲紡織廠發(fā)生重大火災(zāi)事故</br> 報紙沒有遞出去,她的注意力被標題上的這幾個字吸引,連顧思思她們討論小說內(nèi)容也沒再去注意聽,而是翻過報紙去看反面的新聞報道。</br> 她之所以會被這篇新聞吸引,是因為江見海當廠長的那個絲綢廠也叫千絲。她仔細看完報紙,對應(yīng)上所有相關(guān)信息,發(fā)現(xiàn)報紙上的這個新聞?wù)f的就是江見海的廠子。</br> 重大火災(zāi),這是前世并沒有發(fā)生過的事情。</br> 報紙上面說,這場火災(zāi)不止燒了倉庫,讓廠子里損失重大,還燒傷了幾個工人。好在是沒有直接燒死人,但這影響也不是一般的大了。</br> 寧香看著這篇報道發(fā)起呆,心想江見海是不是要完蛋了?</br> 或者說,他已經(jīng)完蛋了。</br> 他是這個廠子的廠長,出了這種事情都得由他負責。報紙也明確說了,這不是有人惡意為之,就是單純的沒防范好的安全事故,那么這種事故的責任必須得江見海這個廠長來承擔。</br> 還有十天不到,十一屆三中全會就要在京都正式召開了,改革開放的春風已經(jīng)近在眼前了,結(jié)果他的廠子在這時候被燒了,他現(xiàn)在怕不是已經(jīng)瘋球了吧?</br> 前一世沒有這種事,改革開放以后,江見海一直還在廠子里當廠長。后來社會不斷發(fā)展,廠子不斷改制,他在工作上鉆營得也多,最后廠子變成了他的私人廠。</br> 他上輩子最大的成就就是擁有了千絲絲綢廠,算不上頂級成功,但比普通人那也好上很多倍,是個正兒八經(jīng)的有錢人。江家后來再厲害,主要還是江岸江源和江欣有出息。</br> 現(xiàn)在,前世的一切是不是已經(jīng)都沒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