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江源和江欣三個人約好,第二天全都沒有去上學。</br> 在觀察到劉瑩出門以后,他們悄悄潛回家里,把劉瑩和江見海的房間整個翻了一遍,江岸拿鋼絲開鎖,把家里所有的錢和票全塞口袋里,然后帶江源和江欣跑了。</br> 兩個哥哥帶著一個妹妹,三個人出去先在蘇城大吃大喝了一頓,吃的都是什么松鼠鱖魚、碧螺蝦仁,萬三蹄、莼菜銀魚湯。</br> 吃飽了又去老店買些糕點,摸到碼頭花錢搭人家的船回木湖鎮。之后就是大船換小船,油動船換手動船,折騰了大半天在傍晚的時候到了木湖鎮。</br> 三個人沐著暮色,背著書包從公社跑回家。書包里裝的當然不是書本,是亂七八遭的玩具還有打架用的“武器”,以及在蘇城老店買的新鮮糕點。</br> 等他們跑到家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李桂梅正好坐下來準備吃晚飯。看到三個孩子氣喘吁吁進屋,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放下筷子唉喲心肝寶貝地叫起來了。</br> 江岸把書包里的糕點掏出來,和江源江欣坐下來陪李桂梅一起吃晚飯。一邊吃一邊控訴劉瑩的種種“罪行”,說她是怎么虐待他們的,然后指著傷給李桂梅看。</br> 李桂梅可快心疼死了,江岸腦門上貼著紗布,江源手上繞了一圈紗布,江欣的腦門一片青紫,這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三個孩子才敢自己跑回來!那么遠的路哪!</br> 李桂梅心疼得抹起眼淚來,嘴里滔滔不絕開始罵劉瑩。罵她是個死臭逼晦氣鬼,在鄉下鬧得她沒安生日子過,天天把她氣半死,到城里又虐待她孫子孫女,讓他孫子孫女沒有安生日子過。</br> 聽李桂梅罵完劉瑩,江欣咬一口大方糕,一邊吃一邊對李桂梅說:“好婆,我們再也不要城里后娘了,我們再也不回去了,我們以后就在鄉下陪著你。”</br> 聽到江欣這個話,李桂梅別提有多憋屈鬧心了。蘇城那個家是她兒子掙的,劉瑩那死女人住在那白吃白喝白用不說,還把她孫子孫女給逼回來了,還有天理沒有?!</br> 就在李桂梅憋得快要喘不過氣的時候,大隊書記突然上門來,敲兩下門伸頭問了一句:“李大姐,江岸江源和江欣回來沒有?。俊?lt;/br> 劉瑩和江岸江源搞出來的一屋狼藉,江見海沒有收,指望江岸江源那更是沒有可能,所以還是劉瑩自己給收拾了干凈。上午收拾完她就出門去了,在外面一天沒回來。</br> 傍晚時分,她在外面吃完飯回來,家里一個人都沒有。</br> 剛和那父子女四個狠鬧過,劉瑩也不會賤到再去主動關注他們。江見海昨天一天到底干嘛去了,這事還沒給個交代呢,有本事以后全都別回這個家。</br> 沒再多折騰,劉瑩打開家里那臺黑白破電視,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戳艘粫蟾杏X身上有些涼,便起身去房間里打算拿件衣服穿。</br> 誰知道不進房間不知道,一進結結實實嚇一跳。她的房間里看起來又像是遭了賊,衣櫥抽屜柜子所有的門都是大開著,衣服扔得床上地上哪都是。</br> 想到什么,她連忙去衣櫥里看,衣櫥里那個上了鎖的抽屜果然也被打開了,銅鎖就扔在她腳邊的地上,而里面收著的所有錢和票,全部都沒有了。</br> 她瞬間就覺得家里肯定是遭賊了,于是隨便找了件外套穿上,匆匆出門要去派出所報警去。但她還沒有走到派出所,就又想到了什么。</br> 停下步子,她抬起手表看一下,再看看周圍的天色都這個點了,天都快黑了,江岸江源和江欣早放學了,他們人呢?</br> 心里有了揣測,她又連忙折步子回頭,找去江見海的工廠。好在他就在工廠辦公室沒去別的地方,她找到辦公室直接進門就說:“家里的錢和票全被偷了,江岸江源和江欣到現在也沒回家,你知道他們去哪了?”</br> 江見海聽到這話心里一沉他一天都在忙工作,跑廠房處理各種事情,他怎么會知道江岸江源和江欣去哪了?他們能去哪?</br> 江見海皺了眉道:“什么意思?”</br> 劉瑩冷著臉,說話沒有溫和氣,“我的意思是,他們肯定偷了家里所有的錢跑了!你養的好兒子好閨女,把家里的錢全部偷光了,一分沒剩!”</br> 江見海聽她這么說話就頭疼,腦仁要炸。他咬牙忍了忍,不跟她一般見識,忙起身回家去。然后到家一看,房間果然被人翻了,而江岸江源和江欣還沒回來。</br> 他現在倒不心疼那些錢和票,只擔心三個孩子的安全。他們自己從沒出過遠門,而且這年頭招待所不是有錢就能住的,搞不好要露宿街頭。還有江欣那么小,怕江岸江源把江欣搞丟。</br> 他著急起來,卻又不知道該往哪找人去。想了一會,忙又折了步子匆匆出門,仍然是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隨后坐下拿起電話,立馬給甘河大隊大隊部打了電話過去。</br> 電話一接通他就聽出了是大隊書記的聲音,草草寒暄兩句以后,他就說江岸江源和江欣突然不見了,麻煩大隊書記去他家看看,看他們是不是跑回鄉下老家去了。</br> 大隊書記撂下電話就立馬來了江家,正巧看到三個孩子陪李桂梅在吃飯。這下他就放心了,走之前還教育了三個孩子一句:“可得記好,以后去哪和家里人說一聲。”</br> 江岸江源和江欣左耳朵出右耳朵冒你一個外人知道什么?</br> 大隊書記教育完兩句要走,還得回去打電話給江見海報平安去。結果他還沒走呢,李桂梅又放下筷子爬起來了,對他說:“我跟你一起去?!?lt;/br> 大隊書記心想她想和兒子說話,就帶著她一起回了大隊部。江岸那三個孩子也沒老實在家自己呆著,跟在屁股后面一起去了大隊部。</br> 進了廣播室,大隊書記到辦公桌邊拿起電話,給江見海撥了個電話過去。響兩聲沒讓江見海接,他又很快給掛掉了。</br> 然后不過三秒,江見海把電話打了回來。</br> 大隊書記接起電話和江見海寒暄兩句,只說江岸江源和江欣都到家了,叫他放心,然后又說李桂梅要和他說話,便把話筒送到了李桂梅手里。</br> 李桂梅拿著話筒放到耳邊,對著電話開口就是:“那個死女人把我孫子孫女怎么了?你不幫著自己兒子女兒,你還幫著外人!那到底是誰的家,憑什么把我孫子孫女趕回來?三個孩子一身傷,是不是那死女人干的?!”</br> 江見海聽到李桂梅惡聲喊,腦神經也下意識發緊。他拿著電話深吸一口氣,盡量平靜說:“是他們自己跑回去的,我過兩天抽時間回去帶他們。”</br> 江岸江源和江欣聽到了電話里的聲音,江岸立馬惡聲道:“我們不回去!”</br> 李桂梅對著電話也說:“有那個瘋女人在,你讓我孫子孫女怎么回去?回去再被她打嗎?你自己找的媳婦,你不管管好,你叫家里日子怎么過?等你把自己的媳婦管服帖了,再來接孩子們回去!”</br> 江見海剛要說話,電話“啪”一下被掛斷了。</br> 別的先不說,這三個孩子還得上學呢,這學期才剛開學不久,于是他忙又把電話撥過來。但李桂梅沒有接,帶著江岸江源和江欣就回家去了。</br> 大隊書記看電話一直響,便接起來說了句:“都走啦?!?lt;/br> 和大隊書記寒暄幾句掛了電話,江見海手里捏著話筒,實在氣得忍不住,“嘭”一下把話筒摔在了桌面上。隨后他抬手捂住臉,低著頭按住眉心。</br> 這日子,他是真他媽不會過了!</br> 寧香和林建東回到甜水大隊,一人拿一半的復習資料回家,先各自看書復習。寧香為了專心復習,現在就是半天在家看書,半天去王麗珍家做繡活。</br> 幾天后紅桃來找她去繡坊幫幫忙,她又從這些繡娘嘴里得知了江家這幾天鬧的事情。聽說江岸江源和江欣被劉瑩虐待了,帶了一身的傷三個人自己跑回了鄉下。</br> 話都是從李桂梅嘴里說出來的,許多人自然都跟著一起說劉瑩是個惡毒后媽,心肝腸子都是黑的。這就跟后世在網上吃瓜似的,先一個人出來訴苦,大家紛紛聲援,后來別人再來回應,好不好可能就給人來一個驚天大反轉。</br> 寧香知道江岸江源和江欣不是好相處的孩子,也知道劉瑩不是什么好脾氣好耐性的人。她在鄉下把所有火力都用在李桂梅身上,三個孩子有事也有奶奶可找,她平時不需要費力,買點吃的喝的當然輕松,所以在鄉下那一個月,她和三個孩子之間沒有立即出現矛盾。</br> 但到了城里以后沒了李桂梅,江見海又是個甩手掌柜,那三個孩子的一切事務就都落在了她頭上,她不得不照看這三個孩子的所有一切,三個孩子有事也只能找她。</br> 每天都要在一起相處,針尖對麥芒的性子,不鬧矛盾那才是怪事了。</br> 作者有話要說:寫不動了otz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