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一天,她突然接到一個輾轉打來的家鄉的電話。“請問是蘇盈吧?”熟悉的鄉音沒讓她感到親切,她的心不知為什么劇跳起來,似乎預感了有什么不好的事發生。”老村長托我給你個電話,他病重快不行了,希望臨走前見你一面。”“誰?你說誰病重快不行了?你說誰?你打錯電話了吧?我的村長爺爺年輕著呢,還會唱康定情歌。你打錯電話了。”蘇盈肯定地掛斷了電話。幾秒鐘過后,她又瘋狂的照著電話回撥過去,卻已經沒人接了。
猶如晴天霹靂,猶如當頭棒打,蘇盈的所有意志力在那一刻全部消散。等到方遠山得到消息趕回家時,蘇盈已經變成了一個只會流淚不會說話的傻子。
當二夜一天后,方遠山把車子丟給司機帶著傻了一樣的蘇盈步行幾個小時的山路來到那個大山深處的小山村時,老村長已經不在了。
望著門前那一片片恍眼的白色,蘇盈一口氣沒上來人就倒了下去。方遠山焦急的掐著她的人中呼喊著,”盈,醒醒,盈,醒醒。”她悠悠地睜開眼,這才大聲哭了出來,”老-村-長-老村長啊。爺爺,爺爺,爺爺。”
方遠山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眼前蘇盈痛哭的樣子讓他極為心疼。他是愛蘇盈的,只是有時候更恨她。因為他明白,從始至終,她的心就一直沒在他身上。雖然有時候喝了酒會對她對粗,但他實在沒辦法不愛這個女人。
“爺爺,去年你去杭州時就說是最后一次見我了,是不是那時候你就知道自己要走了呢?可是為什么我沒放在心上多來看你幾次呢?為什么沒有多留下你一天,為什么沒有給你多拍幾張照片?爺爺,你讓我怎么后悔啊。”蘇盈泣不成聲。她想起周宇陪著爺爺一起在大廈樓下張望她的情境,淚水更是止不住的狂奔。
她刻骨地想念周宇,想他英俊和氣的笑容,想他無微不至的關心,想他真真假假的笑話。可是她從來不敢哭,怕因此再引起方遠山誤會。這時候哭著爺爺,她心里的想念徹底被散發開來,她哭喊著爺爺,心里又喊著周宇,一時哭的差點昏厥過去。幸好方遠山也沒有多想,只是一味苦勸。
“爺爺,我三歲死了父母,九歲沒了奶奶。若是沒有你,怎么會有我的今天。我永遠不能忘記,你拉著我的手一家一家討錢交學費。從不低聲下氣的人為了我忍受著人前人后的奚落。我考上大學,你捧著我的通知書淚流滿面,擦干眼淚又開始為我四處借錢。爺爺,爺爺。”
“高考那一年,你為了給我增加營養去山里打野味讓劉奶奶燉好連夜走三個小時的山路給我送過來,顧不上休息遞給我再連夜走三個小時的山路回去。你就是我的親爺爺,你這一走我這世上再沒有親人了。爺爺,見了奶奶告訴她我好想念她。爺爺。”蘇盈在老村長墳前哭了一天一夜,沒有人能勸得住,方遠山默默地陪著她。
因為方遠山公司事務繁忙,他們終于要回去了。蘇盈握著劉奶奶的手一再求她一起去杭州養老,可是她和爺爺一樣的固執。無論說什么,她只是流著淚說,”我不走,我哪也不去孩子。我要守著你爺爺。”
在他們終于死心準備離開時,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顫微微地鉆到床底下,拉出一個紙箱,拿走上面一雙雙破舊的鞋子,捧出一個舊報紙包著的東西,遞到了蘇盈的面前。”你爺爺說,這個東西無論如何要交給你。讓你物歸原主。”
蘇盈有些驚訝地打開了一層層包的很好的報紙,卻發現竟然是兩大疊人民幣,還沒有解開銀行的封條。方遠山卻落了淚。
“盈,這是去年爺爺去杭州時,我送他上火車偷放在他行李里的二萬塊錢。沒想到老人竟然沒用一直放著,最終還是還給了我們。”
“小盈,你爺爺還讓我告訴你,錢要自己掙著花才實在,別人的錢咱不能要。”劉奶奶邊哭邊說。蘇盈明白,一樣硬氣的劉奶奶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收下這錢了。她心里頭一次對錢的價值產生了懷疑。錢,能買來親情嗎?她現在是有錢了,可是因為沒錢留不住的奶奶再也回不來了。劉爺爺一樣也是去了。自己嫁給有錢人又有什么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