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線:“現在該怎么辦?”
夏富貴:“我也不知道啊。當初主子只交代咱們,說房舉人金榜題名后就要在她耳旁念叨回遼東完婚的事。可是主子他并沒有說,如果房舉人做了大官該怎么辦啊!”
紅線嘆氣,“可不是么?唉——”
事情超出了認知范圍,紅線和夏富貴躲著臣尋商量對策。
仆隨主子,兩個狗腿子跟夏漪漣一樣頭腦簡單,以為殿試結果出來,很快便能回遼東去了。揣著這種想法,兩個人只關心黃榜上有沒有臣尋的名字,其余的壓根兒就沒想過去打聽,直到現在才曉得臣尋做的什么官。
紅線:“太子侍讀厲害不厲害?是幾品呀?”
夏富貴:“我也不知道啊。不過跟太子沾邊,應該非同小可吧。”
想了想,富貴再道:“估計跟咱倆這種差不多,雖然只是服侍郡主的下人,可你瞧府中其他下人,哪個不把咱們當半個主子看待?就是外面的人,見著我二人,也是陪著笑臉小心翼翼的。所以,就算房大人的品秩不高,但別人一看她是太子身邊的人,肯定不敢輕視。她這就叫做,叫做……”
富貴想到一個自以為很貼切的詞:“這就做深藏不露,對,深藏不露!”
紅線深以為然,“那人是太子誒,比郡主可強太多了。郡主不可能做遼東王,但是太子卻實打實會做皇帝。房舉人跟著他,以后便有可能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呢。”
夏富貴猛點腦袋,“我聽大家私底下都在議論,說郡主眼光高、眼光好,一相就相中了房舉人這樣一個女子,人品樣貌才學都是上上乘,遼東沒第二個女人比得上她,但就只怕郡主制不住人家。我原先還不信,覺得女人就算再會讀書、再會做文章,那她也只是個女人,頂多比其他女人更知書達理些,可最終的結局都一樣,還不是守著自己男人和孩子那一畝三分地。可是,現今再來看,這個房舉人卻是叫我大大開了眼界啊。”
“是啊,咱們郡主怎么干得過太子呢?”紅線托著腮,有些悠然神往。
見狀,富貴在旁邊咕噥著道出兩人的心里話,“老實說,如果俺是房舉人,也會選太子不選郡主的呀。”
紅線一愣,像被踩到了貓尾巴,隨即一巴掌重重地拍在夏富貴的腦瓜子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蠢樣兒,你這輩子有機會在太子和郡主二人中選一個嗎?收了不該有的心思,好好服侍主子要緊。”
夏富貴委屈地捂著腦門兒,“我就是打個比方,我怎么可能背叛郡主?紅線,你太不溫柔了。”
紅線刻意眼露兇光,兇狠地盯了富貴一眼,隨即嫣然一笑,揉狗頭似的揉了把他的腦袋,鄭重其事道:“此事干系重大,還是問問郡主該怎么辦吧。”
兩個人背地里商量完畢,趕忙給遼東去信,向夏漪漣請示。
臣尋知道兩個監軍一直在向夏漪漣報告她的一舉一動,但自己也不能穩坐泰山。
臣尋也給夏漪漣寫了封信去。
信中道:“僥幸得皇上看重,指為太子侍讀。一來這是皇上的欽點,也是恩典,我不敢貿然請辭下放地方為官;二來,太子是儲君,倘若我于此時便伺候在冊,將來他繼承大統,我身為太子近臣,隨之出仕治事有期可待。而且我敢擔保,品秩定然不低,這對保住遼王府又多了兩分把握。”
理由入情入理,當然也不忘給一個時限,不然那男人說不定會發瘋。
臣尋是見識過夏漪漣的瘋狀的,他母親都能拉上一塊兒同他一起瘋魔,三綱五常撇一邊不說,老子和弟弟都敢拿來開生死玩笑。
“都云我是大齊立國以來唯一獲封正六品的狀元,光宗耀祖自不必說,肯定前途無量。其他同科進士則獲封的庶吉士,據我所知,庶吉士會在翰林院待滿三年,三年后參加朝考。考核合格者,便給封官職,或進六部,或外放為官。我這個侍讀學士,應該也會跟庶吉士一樣,三年一考核,根據考核情況再給予實職。皇上惜才,不可能讓我這個狀元做一輩子的太子侍讀。當然,如果太子提前登基,你我便不用等三年了。”臣尋在信未寫道。
這封信遞出去后,臣尋心中忐忑,不是擔心夏漪漣窺到她意在拖延的心思從而遷怒爺爺和族人,而是在意夏漪漣他看信后會作何感想。
三年后參加朝考……如果他放任她按照這個計劃來,便是想完婚,就要等她三年。
三年后又怎樣?卻不得而知。
或許,三年又三年,臣尋都有些迷茫。
但目前,她是真的無暇籌謀同夏漪漣之間的婚約要何去何從的,爺爺和族長那里必須要有個交代——這是頭等大事。
如果房氏族人沒有得到妥善安置,她或許就要三年又三年地待在京城。
反正天高皇帝遠,夏漪漣和遼王府如今已經不能拿她怎樣,而她也已經知道了遼王妃的底牌,心里有恃無恐著。
在等待夏漪漣的回復中,臣尋每日如常去東宮應卯。
別看她這個新晉狀元郎占盡了本屆登科及第的士子們所有的風光,但這個卯卻一點也不好應。
臣尋干了幾日,心中厭煩得很。每去東宮,心情如上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