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紅花爽朗的嗓音從門外傳了過來：“九，快下樓，飯好了。”</br> 薄九調整完氣息，帶著笑意開了口：“好，我們就下去。”</br> 賀紅花還熬著湯，得了應聲就下樓了。</br> 薄九的身手向來利落，就是那個之后，雙腿著力差了一點，但這并影響她起身。</br> 只是剛一站起來，那屬于另外一個人的東西順著白皙的長腿蔓延下來的時候，讓她不由的頓了一下。</br> 秦漠也看到了，原本系著襯衫的修長身形，半彎下了腰，從旁邊的紙抽里抽了兩張紙，手指捏了上去。</br> 擦了兩下之后，干脆將薄九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洗完澡再下去。”</br> 這一次，薄九倒沒有拒絕。</br> 洗澡的時間不會用很久。</br> 秦漠卷著襯衫袖口，把人洗了個遍之后，再拿過毛巾來將人一裹，氣息跟著傳了過來：“冷嗎？”</br> 薄九搖了下頭，銀色的發上還滴著水，大神這給人沖澡的動作，實在稱不上溫柔，大概就是把她往淋浴下面一扔，然后再抱回來。</br> 那一瞬間，薄九想起了大神把公主往浴缸里扔的場景，基本一樣。</br> 藥還是要上的。</br> 薄九就趁著大神一只手給她系紐扣的時候，幫人上好了藥，纏上了紗布。</br> 不過，這也確實證明了大神的手不能碰水的說法。</br> 剛才大神都是一只手在沾水。</br> 之前的襯衫和長褲都不能穿了。</br> 薄九換身居家服，頭發被擦的半干，松軟軟的發蓬，顯得年齡更小了一些。</br> 秦漠看了她一眼，又有了一種錯覺。</br> 好像他以前經常看到她這個樣子，毛茸茸的坐在床上，剛從水里撈起來，非常的不乖，就是是縮小版本的她。</br> 秦漠再一次告訴自己，某人不是公主，不能用養寵物的方式來養她。</br> 雖然他也很想把某人變小，塞進自己的口袋里，這樣走到哪里，他都可以帶著對方。</br> 不過，這并不現實。</br> 兩個人一前一后走下了樓。</br> 到底還是速度，用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br> 菜卻早就都上了桌，八個家常菜一個湯，看上去非常可口。</br> 大概每一個父母都會在外人做客的時候，把孩子小時候的相冊拿出來。</br> 賀紅花也不例外。</br> 兩歲之前九需要掩蓋性別，并沒有留下多少照片。</br> 從兩歲之后就漸漸的多了起來。</br> 賀紅花指著那其中一張照片道：“這是她被送去幼兒園之前的照片，哭的那叫一個凄慘。”</br> “可愛！”安影后無疑是喜歡小孩的，尤其是從小就長的這么萌的，更加讓人愛不釋手，儼然已經忘了桌上的菜肴。</br> 還是賀紅花發現那兩個人下來了，笑道：“快坐下吃飯？怎么頭發還是濕的？”</br> 這句話問的是薄九，薄九答的也自然：“洗了個澡。”</br> 賀紅花不疑有他。</br> 安影后卻抬眸朝著那兩個人的方向看了一眼，重點是看她家兒子，真是亂來。</br> 秦漠從容不迫的很，從側臉上也看不出什么來。</br> 薄九更是嘴角還掛著笑，邪氣十足。</br> 這樣子……還真是看不出來到底是誰占了誰便宜。</br> 難道她兒子才是下面的那一個？</br> 安影后越看越有這個可能，搖了搖頭，把相冊遞了過去：“你看看九小的時候，是不是很可愛。”</br> 她這樣做是在提醒自家兒子，要爭取主動權。</br> 秦漠確實很想看看那家伙小的時候是什么樣子。</br> 手指從照片上劃過，看著相冊里的小孩。</br> 奇怪的是，剛才想過那么多有關某人小時候的樣子，卻在看到這些照片之后，并沒有多大的感覺。</br> 秦漠的眉頭輕輕的擰了一下，側臉清貴依舊。</br> 兩位家長自然而然的就在飯桌上說起了這兩個人小時候的趣事。</br> 薄九邊吃邊聽，并不覺得有什么意外，畢竟她的犬系寵物小時候是什么樣子，她比誰都清楚。</br> 基本上就是個一塵不染的洋娃娃，看到誰都不搭理，會經常讓同齡的人覺得，怎么那個小孩比自己干凈這么多。</br> “說起來也怪我，那個時候總讓他顏色鮮亮的衣服，很小的時候經常被人當成小女孩。”這話是安影后的。</br> 薄九對于這一點，非常感同身受，那時候第一次見大神，她就以為是對方是個洋娃娃來著。</br> 完全沒有從性別男上想過。</br> 安影后笑瞇瞇的看著少年：“九小時候遇到過什么有趣的事嗎？”</br> 薄九看了一眼坐在她旁邊正在擰著眉頭吃飯的大神，忍不住的想笑：“我和大神不一樣，從小就沒人覺得我是女孩。”</br> 聞言，秦漠放下竹筷來，漫不經心的朝著她這邊看了一眼，那意思仿佛在說，是不是欠收拾了？</br> 薄九笑意更濃了，接觸到男人的目光之后，話鋒一轉：“不過我小時候最好的小伙伴有一個長的特別像女孩，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是個洋娃娃，那時候對西裝也沒概念，就知道他頭發上匝了個小撮撮，應該是個女孩，又白又漂亮，高冷的很，總是忍不住想找他玩，還想和他一起洗澡，每次都被他嫌棄，有一次我翻墻，翻到他浴室里，才知道他是個男孩，怪不得那個時候，總是我一撲上去，他就擰眉。”</br> “匝個小撮撮！”安影后眼前一亮：“我以前也很喜歡給漠兒匝，只是后來他自己擅作主張把頭發剪短了，想匝都匝不了……”說到這里，安影后頓了頓：“九，你別看漠兒現在這樣，小時候他也是很萌的。”</br> “我相信。”薄九也覺得她的犬系寵物很萌，高冷萌。</br> 安影后聊的開心：“聽起來你和你的小伙伴關系很不錯，現在還有聯系嗎？”</br> “算是有吧。”薄九吃了一口菜。</br> 安影后聞言，朝著自家兒子看了一眼：“那也就是說是青梅竹馬咯。”</br> “嗯。”少年并沒有否認，甚至答應起來還有些爽快。</br> 聽到這個嗯字之后，秦漠原本抬起來的手，又放了下去。</br> 他并不是很喜歡青梅竹馬這種形容詞，因為那意味著某人的一部分人生，他從來都沒有參與過。</br> 更何況是他們現在還有聯系。</br> 想到這里，秦漠的手攥了一下，胸膛間有些發緊。</br> 現在還有聯系？</br> 會是誰？</br> 這家伙身邊無非就那么幾個人。</br> 不知道為什么，秦漠的腦海中竄出來的第一個名字，就是星野一。</br> 他很不喜歡這種推測。</br> 可之前的那些事都在他面前擺著。</br> 包括這個人一看到星野一的反應，他從來都沒有見過她用那樣的目光看過誰。</br> 帶著不被察覺的留戀。</br> 一個人到底好到什么地方，占了對方多重要的位置，才會讓人留戀。</br> 秦漠的眸光漸漸的黯了下去，再抬手的時候，渾身的氣息冷了許多。</br> 整個人都像是潑了一盆水。</br> 連帶著呼吸都有些涼。</br> 所以才總是想要逃對么？</br> 秦漠胸口一緊，連帶著下巴的線條都跟著有些生硬。</br> 薄九坐在秦漠的旁邊，側過眸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秦漠這個樣子。</br> 大神這是心情又不好了？</br> 為什么？</br> 難道是因為之前在房間說的那句話？</br> 那樣的時間，確實是不適合回應。</br> 可即便是能回應，她怎么回應？</br> 一旦讓大神知道她就是Z。</br> 肯定會覺得是她欺騙了他。</br> 不過，這件事，也是她在隱瞞。</br> 即便有一天，一切都攤牌了。</br> 得來的是他的抵觸，她也做好了準備。</br> 因為不想看到原本深邃的眸光里充滿對自己的厭惡，倒不如少一點厭惡的來源。</br> 薄九頓了頓，夾了一塊牛肉放在了大神的盤子里。</br> 她記得牛肉是大神少數喜歡吃的食物之一。</br> 看到盤子里突然出來的肉片之后，秦漠眸子里的冷意才褪了下去。</br> 賀紅花見狀，笑了起來：“秦漠這是喜歡吃牛肉？那多吃點。”</br> 說著，也夾了一筷子放了過去。</br> 薄九眼看著大神一頓，禮儀還是周到的，絲毫不會讓賀紅花感覺到有什么不愉快的。</br> 只是在他低頭的時候，用筷子把其他牛肉往前撥了撥，然后挑出了她夾的那一塊，放在了嘴里。</br> 大概是因為他的眉頭微擰著，所以看上去才會顯得非常認真。</br> 那樣的認真，很像是小時候他看著坐在床上的她，拿過毛巾來就替她擦頭。</br> 還警告她不要胡亂進他的房間。</br> 薄九從那之后確實沒進去過，就在陽臺那看著他寫東西。</br> 后來，也不知道怎么了，大概是覺得怕他養的植物全部都被她禍害光。</br> 他開了窗戶讓她進去，還說只留她一個晚上。</br> 薄九那天洗的特別干凈，就怕再被她的犬系寵物嫌棄。</br> 好在寵物只是很高冷的把棉被掀開，讓她躺著別亂動。</br> 讓薄九不動有點困難。</br> 不過那時候犬系寵物的聲音就很好聽了。</br> 攤開他的童話書，給她念著睡前故事，有的時候還會伸出手來，給她撥一下頭發。</br> 并且很認真的告訴她，只要她不去找隔壁的威廉玩，他可以天天都給她講故事，還讓她睡他的床。</br> 薄九覺得這個問題太好抉擇了，威廉和她的寵物比，她肯定會選她的寵物。</br> 那時候他不讓她做很多事。</br> 包括在他的床上吃薯片。</br> 但是她聽完故事，肚子餓的時候。</br> 他總會高冷的掃她一眼，然后下樓去把吃的拿上來，像個小王子。</br> 那時候他已經把頭發剪短了，穿著棉質的小睡衣，五官還是比她漂亮，身上軟的很。</br> 確實是不能憑借小時候來評價一個人。</br> 薄九怎么也想不到明明一直比她還軟的犬系寵物，現在棱角分明的讓人有些恍惚。</br> 要說哪一點沒變。</br> 就是那雙眼睛。</br> 薄薄的眼皮下面，是一雙狹長深邃的丹鳳眸，從小到大都給人一種不同于其他人的感覺。</br> “很好看？”熟悉的嗓音傳過來的時候。</br> 薄九挑了下眉：“嗯？”</br> “從剛才你就一直在看我。”秦漠趁著賀紅花去盛湯，側過臉去在薄九的耳邊打下了一片微涼的氣息：“是在想什么？沒有睡夠？”</br> 薄九臉皮也厚了，對付大神這種套路深的，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說話。</br> 只是下一個問題，讓她頓了一下。</br> 因為大神問的是：“這個青梅竹馬就是上次你告訴我的那個心機Boy？”</br> 心機boy？聽到這個形容詞之后，薄九忍不住的有點想笑，但為了不讓大神看出什么來，還是很認真的點了下頭。</br> 秦漠看著她，眸光深邃：“以后離他遠一點。”</br> 聽到這，薄九笑的雙肩都有點抖了，原來長大了的大神這么敵對小時候的自己。</br> 秦漠不明白這個家伙到底在笑什么。</br> 到了最后這場晚宴結束之后。</br> 他都沒有得到一個明確答案。</br> 這讓秦漠比來時，身上的氣息冷了一個度。</br> 只是，再如何的心情不好，秦漠都不會在賀紅花面前表現出來。</br> 最厲害的還是安影后。</br> 這一點連陳曉東都佩服。</br> 畢竟她從來都沒有見過夫人有和誰在這么短的時間之內，就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的。</br> 安影后是第一個。</br> 并且那兩個人似乎越聊越投機。</br> 都沒有注意到時間的變化。</br> 這一次安影后回來，除了最主要的為了自家兒子，還有一點是有個角色真的太適合九了，她想試著游說一下對方，看九會不會答應。</br> 不過很顯然，今天并不是個好時機，兒子在，她就算提了也搶不到人。</br> 吃完飯之后，安影后站了起來，笑意娟娟：“太晚了，我和漠兒今天先回去，賀姐姐，我們改天再約，可以一起去看這倆孩子的比賽。”</br> “沒問題。”賀紅花答應的爽快。</br> 出門的時候，原本是大家一起在送安影后他們。</br> 秦漠丟下一句：“我有點事，要和九單獨談談，你先回去。”就帶著薄九走到了一旁的岔路上。</br> 別墅區都會有岔路，像這種綠化好的地方，都會在樹葉茂盛的地方，安裝一個路燈。</br> 燈光的余暉打在秦漠側臉上的時候，是迷惑人心的帥。</br> 薄九忍不住的說了一聲妖孽。</br> 可就在這個時候，秦漠突的將人按在墻壁上，撩人的氣息打在了她的臉上：“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