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宿舍里都是男生，你怎么住？”賀紅花臉上帶著擔憂：“怎么突然想到要住校了？這么多年都是在家啊。”</br> “放心，不會被發現，床都是上下鋪的，我會要個上鋪。”薄九將賀紅花軟乎乎的肩攬住：“高二了，住校能多一點學習時間，更何況傅氏那邊這段時間也很關鍵，我就不住在家里，省的你老得想著回家給我做東西吃。”</br> “你最近比賽比的一張臉都瘦了，好不容易休息兩天，當然得吃家里的。”這一點賀紅花非常堅持。</br> 薄九笑道：“放假我就回來，一周休一次。”</br> 實際上，還是會回來，在學校方便查東西，也能更好的隱藏她的身份，但在傅家，有她臨時做出來的變裝間，會方便她做很多事。</br> 可這些東西她都不會告訴賀紅花。</br> 之所以不把網絡終端設在傅家，是因為薄九擔心一旦出現什么紕漏會有人盯上賀紅花。</br> 首先她并不清楚這次重案組來的人是誰，其次假冒她的人還沒被抓住。</br> 她不能拿著賀紅花冒險。</br> 以前的她無牽無掛，是因為獨身一人。</br> 現在，她也有了想要守護，無論是帝盟，還是眼前這位母親。</br> 賀紅花真的是越看自家九越帥，以前沒發現，現在聽她每做一個決定都有了自己的打算，心里既安慰又惆悵：“那你這兩天沒事做，在家嗎？明天媽媽有個聚會想帶你去。”</br> “明天……”薄九剛一猶豫。</br> 賀紅花立刻就道：“是不是有事忙？有事就算了。”</br> “明天確實有點事，不過聚會是什么時候，我盡量把事情早點做完。”薄九對待賀紅花總是寵的。</br> 關于這一點，到了中年的賀紅花很受用：“明天晚上，是一個朋友組的局，都是江城各行各業的，我剛接手傅家部分決策，不去不合適，你懂的東西多，媽媽什么都不懂，有你跟著，我還安心點。”</br> “好。”薄九抬手看了一眼時間：“地點是哪里？我七點應該能忙完，到時候和媽一起進去蹭吃蹭喝。”</br> 有這樣的孩子在身邊，誰不喜歡，賀紅花那張圓乎乎的的臉笑的格外喜慶：“你肯定也喜歡那地方，以前不是總想讓媽帶你參見這種上流聚會嗎？現在總算有機會了。”</br> 薄九嗯了一聲，并沒有對以前的事否認，越多的不同，暴露出來的信息越多。</br> 一些事情倒不如不說清楚會更好。</br> 如果是參見聚會的話……看來，她得多拿一套西裝上路。</br> 因為是和大神一起行動，一些地方，必須注意。</br> 避免被抓住的把柄越來越多…</br> 所以第二天，一早起來，再見到黃局和李經理，拿到那套入職清潔服之后，薄九并沒有表現出來，她有多么的輕車熟路。</br> 反而像個偽裝新手一樣，折騰了半個小時才從更衣室里出來。</br> 秦漠已經在沙發上等了，穿著清潔服的他，非但沒有減少身上的清貴，反而因為是藍白相間的制服，而顯得他格外的醒目。</br> 薄九挑了下眉頭，勾唇笑了，口哨聲跟著吹了出來：“帥。”</br> 秦漠抬眸朝著少年看了過去，那人腦袋上還頂著一頭亂絨絨的銀發，就像是公主剛洗完澡，甩著全身的毛，就是為了要引起他的注意。</br> “過來。”</br> 秦漠的嗓音很淡，等到薄九依言走過去，他才站起來，手指放在少年的頭上，修長的指撥正了少年的銀發，側臉的線條就像他的聲線，帶著矜貴淡漠：“這么大了，連頭都不會梳？”</br> 李經理和黃局還在那旁邊，后者已經習慣了，畢竟每次都在警局被這樣虐。</br> 前者真的有點不知道是該看這兩個人，還是該看別的地方。</br> 秦少這彎的也太明目張膽了。</br> 薄九抬起了眸，倒是覺得沒什么，不就整理個頭發。</br> 秦漠也覺得沒什么，想要養在身邊的人，做這些不是理所當然的？</br> 因為兩個人離的近。</br> 薄九清楚的能看到，大神在低眸時，那如同黑羽般的眼睫，一下一下的掃過，總是想讓人伸手去摸。</br> 秦漠之所以會低眸，是在給某人整理衣領。</br> 薄九和秦漠不同，從穿衣上就能看出來。</br> 少年的風格永遠都是隨性勁酷。</br> 而反觀秦漠，身上筆挺的沒有任何風塵。</br> 這樣的禁欲感，時不時的就會有個念頭竄進薄九的腦海里。</br> 不知道她走的時候會不會一個忍不住真的做出什么讓自己后患無窮的事來。</br> 薄九動了一下自己的衣領。</br> “緊？”秦漠問。</br> 薄九：“嗯。”</br> 秦漠伸手，細微調整。</br> 李經理在旁邊咳了一聲：“秦少，九少，現在才七點鐘，要不要先吃個早餐，再過去？”</br> “不用，一會兒和我們的新同事一起吃。”薄九笑了，帶著幾分壞：“飯桌上好套消息。”</br> 李經理：……他真沒想到，秦少喜歡的是這一款。</br> “而且李經理你不要跟我們去，找個人事部的普通員工就行，不要透漏我們的身份，越是什么都不知道，表現的才越自然。”薄九坐在椅子上，半彎下腰，將鞋帶系好，再抬眸時，已是個清清爽爽的清潔工。</br> 無論是秦漠和薄九都做了一些外觀上的改變，基本上都是為了要降低自己的顏值。</br> 秦漠那張臉實在太帥，不怎么好弄。</br> 兩個人只好從發型上入手。</br> 說不出是綠色還是藍色的噴霧，渲染了前面的碎發，總算有了一絲非主流的意思。</br> 這樣才像是中二病時期的離家少年。</br> 但勝在一張臉好看，這么弄也沒有丑到哪里去。</br> 最重要的是能夠改變氣質，尤其是秦漠的氣質，這樣一來，也不會讓人產生抗拒。</br> 江氏對員工不錯，所以住的宿舍并不會特別的差。</br> 但這里畢竟是寸土寸金的江城，也不要指望能有多好。</br> 房間不朝陽，大多數都是外地來的，又是個還沒有拆遷的舊樓，欄桿上有人掛著各種各樣的衣服，味道也不好聞。</br> 從一樓走到二樓，一路的霉菌味。</br> 薄九倒是對周圍環境不那么在意。</br> 原本她以為像大神那樣的高貴少爺，肯定會受不了。</br> 回過頭去卻發現，大神的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很完美的和周遭的環境融合成為了一體，只不過是話少了點。</br> 對朝著他拋媚眼的那位帶著他們來的員工，淡然如冰。</br> 薄九這才想起來大神說過他是在部隊長大的，即便是他忘了小時候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但部隊的應該是真的。</br> 也就是說大神很有可能接受過專業的特種訓練？</br> 想到這兒，薄九嘴角輕揚，那她第一次和大神交手那一年，被發現也不算太奇怪。</br> 倒是那個員工，見著新來的帥哥不搭理自己，臉上也有點冷了，不過是個外地來打工的，她見的心高氣傲的多了，最后還不是得像現實屈服。</br> 算了，她也不想勉強誰。</br> “就是這一間。”那員工站在門外，手上還拿著一把鑰匙：“里面剛好還剩下兩張床，你們倆分一下，看誰睡哪。”</br> 就在那員工說話的時候。</br> 站在公共區域洗漱的幾個男人全部都朝著這邊看了過來。</br> 畢竟這里很少看到長的這么好看的小年輕。</br> 其實這棟樓的一些構造就像是帝都地下室。</br> 在地下室里，人們洗漱也是公用的，人多的時候還要排隊。</br> “管事，這倆兒個，是哪里來的哇？”</br> 其中一個中年男人把嘴里的漱口水往池子里一吐，側過眸來，酣然一笑，帶著外地鄉下人特有的熱情，他大概也就是這附近的，口音還沒有變過來。</br> 很多人都說因為這個城市發展太快，人們會因為壓力而變得漠然。</br> 這些問題在就想打了工，賺了辛苦錢回去的中年人身上，并不存在。</br> 那人很熱情。</br> 員工情緒很淡：“兩個從外地來的短期工，也負責清潔，今天你們先帶帶他們，看看他們合不合適做。”</br> “行婁！”</br> “對了。”員工像是想到了什么，指指薄九的頭發：“如果真留下，頭發顏色弄的正常一點，我們夜色和外面那些夜店不一樣，對員工要求很高。”</br> 薄九還不知道夜店也管員工發型，江左治理產業還挺有意思的。</br> “好。”</br> 應了一聲之后。</br> 那員工又看了秦漠一眼，見他一點反應也沒有，就懶得搭理，直接下樓了。</br> 這樣最日常的行為，讓整個筒子樓里的人，都沒有對秦漠和薄九有什么懷疑。</br> 但這兩個畢竟是新來的，也不會有太多人上來說話。</br> 住在一間房的倒是有。</br> 剛那中年人端著洗臉盆走近薄九，看了兩眼之后，惋惜道：“你們才多大啊，就出來干活？咋就不好好學習捏。”</br> “放心吧，老大哥，我成年了。”薄九一笑：“就是現在有點餓，離家太久，想吃口熱乎的。”</br> 那中年人立刻道：“走，進去，先放東西，我再給你們介紹介紹咱們一個屋的人，然后一起去吃飯，今天食堂做了大饅頭，你保準喜歡吃！”</br> “她什么都喜歡吃。”</br> 這時候秦漠開口了，那樣磁性的音質，讓中年人看了過來。</br> “你們認識？”</br> 薄九笑道：“一起出來打工的，家里頭沒有活做。”</br> 這語言模仿天賦也是沒誰了，只聽對方說了幾句話，就把音調學了過去。</br> 原本一開始編的網癮少年的設定，這個時候也作廢了。</br> 干脆真實中混著假，才更會容易讓人相信。</br> 那中年人一聽薄九的口音，親切感又多了幾分：“是啊，家里沒活做，來，就是這倆床，就和一些學校一樣，上下鋪，你們旁邊睡著的也是咱們老鄉，其中一個聽力不太好，說話的時候嗓子大點就行，另外一個就愛喝個酒，還有一個現在不怎么住在這里咯，也不知道是從哪里發了財，一回來準給哥幾個帶酒帶煙咯……”</br> 這老大哥對薄九他們是真的熱情。</br> 而薄九為了避免人產生懷疑，對每個人的情況都多少聊上了一句。</br> 實際上，她的重點在最后一個。</br> 秦漠抬起眸來，掃過那個被子半疊的床鋪。</br>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默契般的心照不宣。</br> “今天周末，大家都是全天班，他一會兒肯定就回來了，你們也是有口福……”</br> 那中年人并不知道，這不是什么有口福沒有口福的事。</br> 秦漠和薄九之所以選在今天潛伏過來，就是因為知道，這一天是所有人的全天班。</br> 兩個人由老大哥帶著去了食堂。</br> 食堂吵鬧的很，得虧那老大哥用的手機是國產的，聲音很大，一個抬眸就看到了秦漠和薄九這次來的目標……趙大寶。</br> 趙大寶長的挺魁梧，如果薄九和秦漠沒來，他應該是做清潔里最年輕的，正在那大口吃饅頭，看到認識的人帶著兩個陌生臉孔過來，眉頭皺了一下。</br> 這樣的反應，被秦漠完全看在了心里。</br> “對方有防備，第一反應是在懷疑我們。”</br> 所以說惹誰都不要惹心理專家，微妙的表情就能讀懂心理。</br> 趙大寶其實就是怕，不過他覺得就算警察再查，也不會查到他這個打掃廁所的身上。</br> 但是供貨方那邊說，要警惕一些：“這倆兒……”</br> 老大哥熱情的道：“咱們老鄉，家里不是活兒少嗎，出來賺點錢。”</br> “這么小就來江城賺錢？”趙三寶打量著坐在他對面的那兩個人。</br> 薄九和秦漠就任由著他打量，前者還不好意思的撓了下頭，沒主動和趙三寶說話，反而問著那中年人：“老大哥，饅頭從哪里拿？我和我表哥都快餓死了吆。”</br> 趙三寶也有趙三寶的想法，如果在這邊有人能完全聽他的話，那其他衛生間也就可以同時放貨了，這倆人看上去沒有什么問題。</br> 倒不如等時間長了，拉攏過來。</br> 想到這，趙三寶掏出飯卡來道：“饅頭有的是，你們還沒飯卡，拿著，趙哥請你們的。”</br> “這……”薄九看著那飯卡，并沒有去接。</br> “你趙哥給你，你就拿著。”老大哥總是熱情的。</br> 薄九知道這是個時機，把飯卡一接，笑道：“謝趙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