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聽到撕拉聲的時候,繁嘉心中還在暗喜,終于把這個東西給解決了。</br> 可當她看到地上滑落的東西之后,臉色驟然一變!</br> 那是一張照片。</br> 照片應該是用拍立得拍的,顏色非常的鮮明。</br> 照片里,陽光正好。</br> 一個穿著小老虎衣服的小女孩正朝著一個小男孩撲過去,笑的非常好看,像是沾了糖。</br> 那小男孩很高冷,表情也很難形容,卻伸出手來,扶住了小女孩的腰,好像怕她沾到自己,又怕她自己摔到,連嘴角都微微的抿著,卻不是討厭,而是稍稍的無奈,眼底寫著細細的柔和。</br> 很容易就能讓人想到華夏的那首古詩:”妾發(fā)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br> 實際上,這都不是照片所表達的主體。</br> 而在于合照下,用漂亮的楷體寫出的一句話:“如果有神明的存在,我希望這個穿著小老虎衣服的笨蛋,一生平安喜樂。”</br> 原來這個護身符,從求來的那天,就不是他用來給自己祈福的。</br> 這么多年,他當成寶貝一樣不愿離身的東西,是在為另外一個人祈福。</br> 那一瞬。</br> 繁嘉恨極了!</br> 第一反應就是想要將照片毀掉!</br> 可那只修長白皙的手,卻先她一步,按住了那張照片,任由她抬起的腳,硬生生的踩在了他的食指上!</br> 繁嘉的力道很大。</br> 被那樣踩住,不可能不疼。</br> 可秦漠卻連眼都沒有眨一下,俊美的側臉沉寂在了透進來的光暈里,他的眼里仿佛只剩下了照片里的小女孩,指腹滑過了她頭頂上扣著的老虎帽子,心里像是什么東西頓時之間被融掉了,仿佛能聽到鎖被打開的聲響。</br> 他最害怕面對的是,失去這個人。</br> 照片里的畫面像是被賦予了鏡頭感一樣,一幕接著一幕,掠過了他的腦海。</br> 她撲過來,抱著他說:“漠漠,你多少錢一斤,我花錢買你啊。”</br> 她不肯回自己家睡覺,抱著她的小鍵盤說:“這是我最喜歡的玩具,我送給你,你就讓我睡一晚上,就一晚上。”</br> 她躺在他的床上很聽話,很難想象她這么讓人頭疼的,也會聽話,總是到了后面,就會湊過來:“我抱著,你就不想回華夏了,嗯,我的意思是,你就不用那么想家了。”</br> 他生病了,連外公都沒有注意到,只有她抱著自己,一雙眼睛紅著也不哭,去找家庭醫(yī)生。</br> 他感冒了之后,就怕傳染給她,特意在窗戶那放了很多花盆,就是為了避免她又來,可是神仙都阻止不了那只小老虎,弄的一臉黑,也得翻進來,煞費其事的教育他:“不能這么對待自己的小伙伴。”</br> 找盡了理由要和他睡在一起,每次吃飯的時候,都會把他喜歡的東西夾給他,他喜歡什么第二天,肯定會看見她帶過來。</br> 即便連外公都不知道,他對什么感興趣,她卻很清楚。</br> 她笑著的樣子,她眼紅的樣子,她長大之后,伸手將他壓在墻壁上,嘴角微勾的樣子。</br> 從來都不是任何人。</br> 一直都是那個小時候把他當成了女孩的笨蛋……</br> 繁嘉察覺到秦漠的異樣,剛要開口,企圖再用語言進行心理暗示。</br> 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還沒有等到她張嘴。</br> 唰的一聲!</br> 一張撲克牌就飛了過來,非常凌厲的劃破了她的臉。</br> 繁嘉臉色一白,看著那個人拿著照片從地上緩緩的站了起來,連帶著雙眸都有些發(fā)顫。</br> 她不相信。</br> 沒有人能夠解開心理暗示的密鑰!</br>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br> 但從男人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冰冷,卻讓繁嘉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什么叫做恐懼。</br> 他指尖的撲克又一次朝著她劃了過來,這一次是割破了她的手腕。</br> 繁嘉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距離死亡這么近過。</br> 她看的出來,他是真的動了殺念。</br> 那個人從光影中走出來的時候,繁嘉就已經知道,她要完了。</br> 因為那再也不像是一個受心理暗示控制的人的目光。</br> 而是,曾經的他,高冷,禁欲,高高在上。</br> 繁嘉向后倒退了幾步,這樣的他對于她來說并不是神抵,而是惡魔。</br> 他看向她的目光中,沒有一絲的溫度,冷的亦如當初他在拆穿她之后,漫不經心的音調:“就憑你,也想模仿她?”</br> 那一次,繁嘉差點沒有辦法脫身。</br> 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更恨z,想了很多辦法讓z去死。</br> 可那個人卻一直都是這樣,陰魂不散!</br> 繁嘉咬著牙,深吸了一口氣::“我做這么多都是因為喜歡你,為什么你就不知道可憐可憐我。”</br> 秦漠的嗓音很淡:“殺了人奪走別人東西之后,還說自己可憐,呵,我為什么要把我的可憐心給一個連畜生都不如的人?”</br> 繁嘉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我不過是喜歡你,我只是喜歡你,你怎么能這么說我!”</br> “你是不是很想說自己很無辜?”秦漠慢條斯理的轉動了一下手上的撲克牌。</br> 繁嘉攥手:“難道不是嗎?”</br> “你可以去地獄里問一問,被你害死的那些人,因為你有冤不能鳴的人,無不無辜?”秦漠一動。</br> 又是一聲撲克響!</br> 繁嘉的另外一只手腕也被割破了。</br> 她突然意識到,她的雙手會被廢掉!</br> “你怎么能這么狠!”繁嘉一張臉都扭曲了:“你為什么不干脆殺了我!”</br> 秦漠眼皮掀了一下:“我的手只殺人,而你,不太配。”</br> 繁嘉在聽到最后一句話的時候,像是瘋了一樣。</br> 可就在這個時候,也不知道剛才秦漠朝著外面打了一個什么手勢。</br> 一群便衣從外面沖了進來!</br> 伸手按住了她!</br> 繁嘉掙扎著:“有本事你殺了我,殺了我呀!”</br> “監(jiān)獄里的生活比我殺了你,更適合你。”秦漠側眸,眼底泛著冷:“你放心,你不會死,更不會出來,你們不是很喜歡玩溺水的把戲嗎,那就好好的在監(jiān)獄里試一試。”</br> 繁嘉聞言,臉色大變,她懂秦漠的意思,他是要讓她每天都經歷瀕臨死亡的感覺,他廢了她的雙手,就是想讓她在監(jiān)獄里沒有一點抵抗能力。</br> 監(jiān)獄是什么地方,那里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頭!</br> 大概是繁嘉哭的太厲害了。</br> 一個便衣?lián)u了搖頭:“這也挺可憐的。”</br> 秦漠偏頭,朝著這邊掃了過來:“覺得她可憐?”</br> “我是覺得……”</br> 就聽一道嗓音從身后響了起來:“覺得兇手可憐,覺得反正人都死了,干嘛還讓這個人償命,覺得害人不算什么,呵,知道人和畜生的區(qū)別是什么嗎,人有心,明白那些在天之靈會不安,更明白什么叫做血債血還,如果你實在覺得她可憐,那我送你個祝福,希望你最親近的人被拋石大海,也沒有人替你伸冤。”</br> 那便衣瞪眼,轉過頭去就想要反駁,卻發(fā)現(xiàn)來的人是一身的軍裝。</br> 那是唐少,他還是和以前一樣,笑意盎然:“我倒不知道,現(xiàn)在系統(tǒng)里的人隨便就替死者說一個兇手可憐,繁嘉害死的人不少,這其中還有我們的戰(zhàn)友,你要是不放心她監(jiān)獄里的生活,可以,今天把東西收拾一下,搬去監(jiān)獄住吧,還能照顧她,多好。”</br> 便衣一下子就頓住了。</br> 等到他看著那張側臉沒有一點說笑的意思之后,冷汗浸透了整個后背。</br> 秦漠就站在唐少的對面。</br> 兩個人都是長身玉立的模樣,卻一個穿著軍裝,一個穿著風衣,截然相反的風格。</br> 在他們的面前,繁嘉的那些手段,根本使不出絲毫來。</br> “我還有事。”秦漠抬眸,話是對著唐少說的:“不能跟你回去。”</br> 他就知道,唐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幾天?”</br> “亞洲賽之后。”秦漠的嗓音沒有什么變化。</br> 唐少挑眉:“你知道這個案子是我負責的。”如果是別人,他應該不會是這個樣子。</br> “要抓我,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會接。”秦漠的語氣像是在談天氣一樣的自然。</br> 唐少笑了:“秦少謬論了,我看起來像是這么落井下石的人嗎?”</br> 秦漠漫不經心,實際上目光卻一直在向下看:“唐少似乎對自己有些誤解。”</br> 這樣的眼神當然逃不過唐少的眼,再加上秦漠也并不打算隱瞞。</br> “算了,就當是我送z的嫁妝。”唐少向左側一動,讓開了一條路,同樣的那些便衣也全部都將手中的槍收了起來。</br> 繁嘉不想就這樣被關進監(jiān)獄里去,她寧愿死。</br> 可天道好輪回。</br> 就像唐少說的,總有人要做一些事,讓那些冤死的亡靈們,讓那些被奪走東西,沒有得到公平的人得到公平。</br> 當然,自私的人,永遠都會為自己找借口。</br> 顛倒黑白,善于說謊,小的時候為了得到關注度能把別人的東西說成是自己的,大了之后害死個人,都可以過得心安理得。</br> 反正時間久了,就能得到原諒。</br> 反正還有一大堆,替他們開罪的人。</br> 但同樣的。</br> 在這個世上。</br> 總會有那么一群人,他們知道,要心生敬畏。</br> 就像蔓德拉說的那樣,如果天空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如果自覺無力發(fā)光的,那就蜷伏于墻角。不要因為習慣了黑暗就為黑暗辯護,不要為自己的茍且而得意,不要嘲諷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熱情的人們,我們可以卑微如塵土,不可扭曲如蛆蟲。</br> 天總會亮。</br> 無論它曾經多么的黑。</br> 以前薄九是不相信這句話的。</br> 因為一個人的時候,太難熬。</br> 沒有人能聽得懂你在說什么,更不明白你在失落什么。</br> 后來,總是有一個人,在她難過的時候,輕輕的把她抱在懷里,低聲問著她:“你是笨蛋嗎?”</br> 薄九覺得她再也找不到這樣的一個人,又毒舌又溫柔。</br> 她想過很多,純白的人,不能做燈光。</br> 因為太脆弱,經不起絲毫的浪。</br> 不像那個人,宛如昆侖山脈,不僅僅是點亮燈,還能有日月的影子。</br> 所以,那么,那么的喜歡。</br> 薄九知道自己有些意識渙散,頭抵在方向盤上,不知道為什么還有些生氣。</br> 剛要動,卻發(fā)現(xiàn)車門被人拉開了。</br> 緊接著就是一個略微帶著微冷的懷抱。</br> 薄九睜不開眼,鼻子卻好使,那樣熟悉的薄荷煙草香,讓她覺得她肯定是燒糊涂了,才會產生被人抱在懷里的錯覺。</br> 又或者是她太想某人了。</br> 薄九這么告訴自己。</br> 額頭卻被一個微涼的東西貼了上來。</br> 接著,抱著她的力道更緊了一點。</br> 還沒等她燒糊涂的思緒總結出來這是什么情況的時候。</br> 耳邊就傳來了那道最熟悉的嗓音:“薄小九。”</br> 嗯?是在叫她的名字。</br> “你是笨蛋嗎?”秦漠是在生自己的氣,既然是恢復了記憶,當然知道她為什么會發(fā)這么高的燒,身形半抵著,在她的額頭上測了測,胸口像是都被那樣的溫度給燙熱了。</br> 薄九眉心皺了皺,她不想生病的時候也被人叫笨蛋,更何況真的是大神嗎?怎么想都不太可能。</br> 這樣想著,就要動。</br> 可卻有人先她一步,按住了她的手,將她整個人都像是困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像是怕她會被凍到一樣,拉著她的手,直接塞進了他的衣服里,掌心貼在了他的皮膚上,指尖也不涼了。</br> 薄九沒有看到此時秦漠的臉。</br> 更加不知道,那位高高在上的秦大少,用這種方式在給她取暖。</br> 知道這一切的人,只有蘭博基尼小黑,它真的是沒有眼在看了,而且讓它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大魔頭平時看起來冷冰冰的沒有人氣味。</br> 居然會用這樣的方式給主人取暖。</br> 現(xiàn)在外面很冷吧。</br> 直接拿起人的手,往自己衣服里塞。</br> 就是為了能讓主人舒服一點。</br> 麻蛋,現(xiàn)在就連它都相信這魔頭對它家主人是真愛了。</br> 也確實是真愛。</br> 因為隱約中,傳來了一句,輕輕的,很淡的:“對不起。”</br> 給讀者的話:恢復記憶了,正文快要完結了,第一個番外就是漠九小時候,四更,安,嗯,很愛很愛你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