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一頓,皺眉道:“那少主還……”給他開了鎖。</br> 最后那幾個字老管家并沒有說出來。</br> 薄九已經打斷了他的話:“這些都不重要,早晚都是要讓他走的,最重要的是走之前要把他的手治好,所以還要拜托管家爺爺,軍人的手太重要了,即便是他現在身上沒有了軍銜,但是我知道總有一天他是要回部隊的,至于為什么要解開鎖鏈,總覺得那么帥的他不應該被鎖在床上,活動的范圍只有那么一點,在華夏的時候,他有很多機會可以鎖住我,但是向來只是嘴頭上威脅,從來都不會用這種辦法,現在他來了我的地盤,我也不會真的折了他的羽翼,雖然我很想留住他,所以管家爺爺你不要對他有成見,他其實……”說到這里,薄九撓了撓自己的后腦勺,像是在想形容詞,接著肆意一笑:“特別好。”</br> 老管家把目光一收,沒有再多說什么。</br> 基本面對少主的請求,他也說不出什么來。</br> 但是看到少主這么喜歡一個人。</br> 他是真的擔心少主會受傷。</br> 走到秦漠面前的時候,老管家的表情還是嚴肅的,不動神色的把懷表一抬,看了一眼道:“手術的時間有點長,必須進行麻醉,你不睡,我沒辦法做手術。”</br> 無論是過去的經歷還是秦漠之前所受的訓練,他都不會輕易入睡。</br> 不管是老管家還是秦漠都很清楚,這是心理上的原因。</br> 秦漠的心防不會那么輕易放下,除非是他真的受了什么重傷。</br> 雖然這件事聽上去有些奇怪,但現在面臨的問題就是要手術,必須要先入睡。</br> 老管家原本以為秦漠會拒絕這一場手術。</br> 畢竟以他看人的眼光,這一位心思縝密,看上去清貴禮貌,卻不好接近,注定不會太相信誰。</br> 更何況他是被少主用綁的方式請來的。</br> 應該更加會抗拒……</br> 然而讓老管家沒想到的是。</br>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躺在手術床上的秦漠,卻突地伸手拉住了薄九的手腕,聲音很淡:“可以了,我現在睡。”</br> 可以了?</br> 老管家看著這一幕,楞了一下,注視著男人緩緩閉上的雙眸,側頭朝著自家少主看了過去。</br> 薄九還挺得意:“我有入眠作用。”</br> 老管家伸手去推動新的麻醉針,那位雍容華貴的秦少爺,此時的肌肉竟然真的松懈了下來。</br> 到底是有多放心一個人。</br> 才會在那個人面前,放下所有防備。</br> 這對經過特殊訓練的人,非常不容易。</br> 看來這位秦少爺并不是不在乎少主。</br> 老管家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一些。</br> 真正開始動手術的時候,藥效滲透,秦漠的手開始有些發松,但是他又想握住某人。</br> 因為仿佛只有這樣,他才不會被心臟深處傳來的空蕩所吞噬。</br> 可是他抓不住。</br> 怎么抓都不住。</br> “糟糕!”</br> 這是老管家的第一反應,做這場手術必須要求病人的完全配合。</br> 不然的話,稍微挪動一點,秦漠的手必定會廢。</br> 但手術床上的秦漠,顯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額頭上溢出來的薄汗已經把黑發打濕了,連帶著他的身體都帶著極度的不安。</br> 像是在做什么噩夢,又不完全是。</br> 但是按照他現在這樣動下去,手術肯定會失敗。</br> “少主!”帶著醫用口罩的老管家嗓音一啞:“按住他,必須按住他!</br> 薄九看著手術臺上那個脆弱到不堪一擊的人,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辦。</br> 是的,生平第一次,她不知道該怎么辦。</br> 如果是別人的話,她用蠻力也能讓對方安靜下來。</br> 要不然就直接揍暈。</br> 可那不是別人,那是秦漠。</br> 那是她從小到大唯一想要捧在手心里的人。</br> “少主。”老管家按著秦漠的肩膀,從他的表情上足夠看出來,他在盡力壓制著對方,當老管家回過頭去的時候,看到薄九的臉,聲音都低了:“少主……”</br> 薄九這個樣子,老管家只見過一次。</br> 主人死的時候。</br> 那個還成年的少年,站在草長鶯飛的墓碑前,連雙眸都失去了光澤,又不知道該做點什么。</br> 現在少主……</br> 老管家張了張口,剛要說點什么。</br> 就見薄九突地低下眸去,將秦漠的手舉起起來,薄唇落在了那上面。</br> 親吻,那么的自然。</br> “漠哥,我也在這里。”</br> 少年清澈的嗓音響在安靜的地下室里,多了一種說不出的溫暖。</br> “我也在這里。”</br> 無論你的夢里有什么,經歷著什么,你也不是孤身一人。</br> 秦漠確實是在做夢。</br> 一旦到這種環境,進入了深度睡眠。</br> 那樣的夢境就會出來。</br> 一望無盡的水。</br> 他整個人都在水里,拼命的想要抓住對方。</br> 可那個人卻越掉越深,直至黑暗淹沒了全部。</br> 反復無論他多么難受,撕心裂肺都沒有辦法。</br> 因為他再也救不回對方。</br> 直到掌心傳來了一陣溫熱。</br> 秦漠才頓住了動作,他張了張手,總算是握住了什么,不再是冰冷的水。</br> 而是一個人的體溫。</br> 那樣的體溫總是會讓人很舒服。</br> 舒服到有一段時間,他醒過來的時候,都覺得自己懷里抱著的是小太陽。</br> 突地。</br> 夢境變了。</br> 秦漠皺眉,因為這樣的夢境是他以前從來都沒有夢到過的。</br> 一個有著柔軟黑發的小女孩正雙手抱著他,身上穿著小老虎的睡衣,還帶著一對毛茸茸的耳朵,看不清楚樣子,隱約就覺得很可愛。</br> 因為她的臉正在蹭著他的肩,像是還沒有睡醒,聲音都是暖綿的,像是一只小奶貓,身上還帶著好聞的奶香味,整個人都軟軟的,說出來的話卻是狐貍一樣:“我再睡一會兒,就睡一會兒,反正你都被我抱著睡了那么多次了,多一次又有什么關系,大不了我讓你抱著睡回來嘛。”</br> 秦漠那雙深邃的眸子并沒有全部放在小女孩的身上,因為他清楚的意識到,在這個夢里,他的手和身體都變小了,像是回到了他四五歲的時候?</br> 怎么會有這么奇奇怪怪的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