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br> 薄九早早的走了。</br> 這一次走的是大門，以遛貓為由，帶上了公主。</br> 出門之前，那些遛圈的大爺們都在和她打招呼：“小朋友又來了。”</br> “這次沒翻墻啊，上次翻的不錯哩。”</br> “肯定是回去挨罰了。”</br> “這么一大早去哪？”</br> 薄九體會到了大院爺爺們的熱情，一個個的帶著硬氣，卻又跟個老頑童一樣。</br> “我帶著公主出門。”薄九這理由找的好，穿著的外套往下一拉，公主那張大餅一樣的貓臉就露了出來，雄赳赳氣昂昂的且非常嚴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是要去做什么大事。</br> 旁邊的大爺們見了都調侃了幾句：“這遛貓都要遛到大院外面去了，你哥知道嗎？”</br> 所有人都還以為這是秦家小子認的弟弟。</br> 薄九從容不迫的回了一句：“知道。”</br> 終于不用偷偷摸摸的出去了，這一點她也很開心。</br> 此時就在秦家書房。</br> 常年跟在秦漠身邊的人現身：“少爺，不用再跟著九少了嗎？”</br> “在這里不用。”秦漠拿著刀叉將眼前的煎蛋切開，嗓音很淡：“她不喜歡被人束著，適當的給她一點自由，才知道她接下來想要做什么。”</br> 這句話說的一語雙關。</br> 那人側眸看了一眼放在自家少爺手邊的書。</br> 孫子兵法，以退為進。</br> 這一招用的不錯。</br> 薄九現在人也輕松了，下了出租車之后，直接讓公主趴在自己的肩上，任由其自生自滅。</br> 作為一個很少離開軍區大院的純種貓，公主覺得這種出行簡直污蔑了它的血統。</br> 不過，看在這個奇怪的小子喂它魚干的份上，它就勉為其難的多看看。</br> Coco和封尚都沒有想到薄九會帶來一只貓。</br> 逗一波，再逗一波。</br> 最后音樂一起。</br> 公主頂著一張大餅臉，看著幾個人類在它面前又蹦又跳。</br> 它在旁邊拍總是發出聲音的大家伙。</br> 吃午飯的時候，好不容易安靜了一點。</br> 奇怪的小子倒是對它好，喂了它小魚干之后，才端著一個盒飯吃了起來。</br> 現在的人類都這么窮了嗎，吃盒飯？</br> 四個人確實吃的盒飯。</br> 帶公主來的地方也是一個練習韓舞的工作室。</br> “像咱們這種，是不是都能成立一個組合正式出道了。”coco邊吃邊說，還不忘照鏡子道：“越看越帥，不看了，我怕沉迷在自己的帥氣中無法自拔。”</br> 封尚沒說話，朝著他的后腦勺就是一下：“清，清醒點！”</br> 兩個人，不動嘴動手，打打鬧鬧。</br> 最后安靜下來，看了一眼還在試圖找音調的林風。</br> Coco后背靠在大大的舞鏡上，聲音有點低：“以后，帝盟真的就這樣了嗎？”</br> 封尚沒有說話，因為他太清楚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有些事情不是想要就能實現的。</br> “我，我們還，還在。”封尚的毛病還沒有改：“等，等所有人都回來。”</br> Coco一拍自己的長腿：“你說的對，反正小爺有的是錢，就在這里，等他們回來。”</br> 兩個人都清楚，有些話不過是在安慰自己。</br> 云虎去了國外，林風以后要做公司，隊長不在了。</br> 又怎么說回去就回去。</br> 大概是誰都明白這一點，所以才會在練習的時候特別的認真。</br> 下午五點鐘。</br> 四個人正式出師。</br> 從確認節拍到動作重復還有對歌詞的熟練，已經再也不是昔日的他們。</br> “準備好了嗎？”</br> 薄九問著旁邊這三個人。</br> 林風指著自己的眼：“必須化眼線嗎？”</br> “舞臺裝。”薄九笑的邪佞：“室內光線暗，坐車過去，六點開始。”</br> Coco扯著自己的衣服：“我會不會太可愛了一點？”</br> “你不就是這個類型？”薄九看了一眼亮起來的手機屏幕：“是封逸。”</br> 其余三個人立刻閉上了嘴，抬眸去看鏡子里的自己。</br> ”喂。”薄九站了起來：“場地安排好了？好，我們這邊也好了，現在快去。”</br> 利落的掛了電話，其余三個人一起站了起來。</br> 就聽封逸在那邊說了一句：“從我的角度來看，還是不夠嗨，缺個亮點，你們想想還有什么亮點？”</br> 薄九開了免提，大家都能聽到這一句。</br> 林風擺弄著自己的頭發：“只要不讓老子穿女裝，找什么亮點都行。”</br> 然而，讓林風沒有想到的是。</br> 少年輕笑的接了一句：“我穿。”</br> 兩個字。</br> 讓林風差點把頭型弄歪。</br> 他一定是在做夢。</br> 這孩子是瘋了嗎？</br> 他一定是兩晚上失眠，造成了聽覺障礙！</br> 自愿穿女裝，這是什么套路？</br> “我告訴你小黑桃，你不要以退為進，覺得你自我犧牲了，我就會和你一起犧牲，此生拒絕女裝。”林風說的威風堂堂。</br> 站在旁邊的coco和封尚好不容易才把嘴合上，畢竟他們為人單純，不會像林風一樣有那么多的曲曲繞繞，現在的腦袋里只剩下了一件事，就是黑桃z(偶像)要穿女裝！</br> 作為當事人，薄九依然沒有什么變化，單手抄著褲袋，另外一只手一個用力，將公主揣回了自己的懷里，笑意淺淺，率先走出了化妝鏡。</br> 她說過，既然要走，就坦坦蕩蕩的走。</br> 其余三個人對視了一眼，總覺得這個世界有點玄幻。</br> 四個人的身形都挺拔的很，穿著同樣的戰服走出來的時候，立刻引起了四周的矚目。</br> 薄九的臉上還戴著口罩，正要上保姆車，就見那邊一道人影閃過。</br> 大概是因為這是地鐵旁邊，有很多小商販在。</br> 那人眼熟的很，讓薄九收回了要上車的身形，視線移了過去。</br> “小黑桃在看什么？走了。”coco拍了拍薄九的肩。</br> “你們先上車，我去買個東西。”清澈的聲音透過口罩傳來的時候，總會帶著一點鼻音。</br> Coco還能說什么，上車戴上了耳機，再次復習起了歌詞。</br> 薄九朝著那道背影微弓的身形走了過去。</br> 那人還沒看到她，頭發有些白，身前掛著一個木質的類似抽屜一樣的東西，那是小販們都會接觸的，上面排著的東西沒有什么特別的，就是一條條的香煙，還有幾瓶礦泉水。</br> 這么賣東西很遭罪。</br> 大太陽底下。</br> 需要來來回回的走，如果有人看到了，需要煙和水，就會買上一兩盒。</br> 畢竟這樣對于剛出地鐵的人方便。</br> “找您的錢。”那人低著頭，嘴角還帶著笑，五十多歲的年紀，原本帶在手中的鐲子像是也被她賣掉了，只剩下了一些連薄九都說不清的東西。</br> 那人抬頭，像是認出了薄九，眼睛里都散出了光，卻叫不出薄九的名字，只驚喜的說了一句：“孩子你怎么也在這里？”</br> 如果不是這個人，她女兒的官司不可能會贏。</br> 所以即便是薄九戴著口罩，她也認出了少年的模樣。</br> 薄九懷里還帶著一只貓，眼睛放在那一盒盒的煙上，接著掏出錢包來，就想要買。</br> 那人伸手一攔：“不行，我這煙可不賣給你，你才多大就抽煙。”</br> 說著改變方向，給了薄九一瓶礦泉水：“天這么熱，喝點水。”</br> 薄九接過來，并沒有擰開，開口的時候，喉嚨動了兩下：“我記得你女兒有點稿費。”</br> “喔，那個呀。”那人抓了抓自己的衣服，像是有些難以開口，最后才道：“你看那些孩子們跟在我身邊忙前忙后，打公司也得花錢，這幾次的舉證，也都找人，說到底也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不想讓別人說我都是為了錢，才非要揪住這件事不放，事情是什么樣就是什么樣，所以……”</br> 薄九打斷了她的話：“我明白，阿姨。”</br> 那人笑了，又擦了擦額角的汗：“說到底還得謝謝你，要不是你們，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好，你應該知道，我一個字都不認識。”</br> “嗯。”薄九伸手捏住了礦泉水瓶。</br> “你朋友是不是在叫你？”那人指著開了車門的coco他們：“快去吧，你這孩子一看就是養的細致，別把手曬黑了。”</br> 薄九看著那張臉。</br> “九，你記住，永遠都要替弱者發聲，所謂弱者并不是那些傷害了別人，卻說自己可憐，在人面前哭的。真正的弱者是，受到了傷害之后，沒有辦法得到公道的。”</br> 薄九站在那，陽光有些刺眼。</br> 她明白。</br> 這么多天。</br> 從縣城到省城，再從省城到江城。</br> 打了三場官司，每一場官司都是拖拖拖。</br> 這其中耗費了多少財力和精力。</br> 又是多少個沒有睡覺，恨不得立刻死去才能平復好自己，然后再第二天的時候，再去面對一堆的質問。</br> 沒有人會關心。</br> 在華夏，有一種最奇怪的現象。</br> 如果一個人想要一個公道的時候，總會出現一種很誅心的說法。</br> 這個人一定是為了錢。</br> 這個人怎么事情這么多。</br> 都已經完了，能不能過去、</br> 在他們眼里一句話，完了的事。</br> 卻是壓死人心的最后一根稻草。</br> 哪怕直到現在還是會有人覺得盜竊別人的沒有關系。</br> 沒有人會在乎。</br> 被他們傷害過的人，過的是怎么樣的生活。</br> 真正的弱者，從來都不會發生聲音。</br> 因為他們想要體面的要回一個公道。</br> 所有即便是官司打贏了，這位母親也只是要了一塊錢的賠償費。</br> 因為她很清楚，假如她多要，人們就會說她為了錢。</br> 這場輿論，無論怎么演變。</br> 到最后對方都會洗的很白。</br> 然而在這個行業，又出現過多少人，抄了文借著原著火了之后，反過來咬原著的，被發現了再當什么都沒發生過。</br> 反正有人支持。</br> 偏偏真正受到傷害的人，要做到無欲無求才可以。</br> 被人拿走東西，我們拿回來，不是應該的嗎？</br> 被人奪走的至親之人的性命，我們要個公道，不是應該的嗎？</br> 如果非要說到賠償。</br> 要多少賠償，能還給一位母親，一個女兒。</br> 可就是一些人，讓每一份該來的公道都來的太遲。</br> 薄九看著那個微弓的人影越走越遠。</br> 拿著水瓶的手，攥的有些麻木。</br> 不是沒有想過和大神相認。</br> 也不是沒有想過要留在江城。</br> 可在這一刻。</br> 這些想法都被陽光燃燒殆盡。</br> 她要做z。</br> 回到她該回到的地方。</br> 做她該做的事。</br> 唰！</br> 車門被拉上。</br> 打斷了思緒。</br> 薄九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側手發了一條短信，那信息是星野一收的。</br> 很簡單，卻預示著回歸。</br> 星野一看到那條信息之后，停止了打游戲的手。</br> 因為他知道。</br> 從今天開始。</br> Z就只是z了。</br> 再也不會有傅家少爺那層牽扯。</br> 一切終究歸位。</br> 大概是薄九隱藏的太好，車上的人并沒有察覺到她有什么明顯的異樣。</br> 又或者是每個人都在專注于自己負責的部分，在加上薄九自從上車之后，就一直帶著耳機像是在聽歌，就更加不會有人去注意了。</br> 保姆車隨著車流駛向了一所技校。</br> 為什么把告別會的地點選在這里。</br> 是因為在這所技校里，多了一個專業，那就是電競專業。</br> 以后帝盟的力量大概就會在這里面挑選。</br> 地點是封逸選的，既然要做告別會，就做的轟轟烈烈。</br> 畢竟帝盟，從來都不是個會低調的戰隊。</br> 場面一下子就變了很大。</br> 這里相當于是學校集中地。</br> 除了這所技校之外，不遠處就是一中和二中。</br> 學這個專業的，也就是高中生的年紀。</br> 一切都是正宗的校園氣氛，</br> 有點像是學生們開學時，舉辦的迎新生晚會。</br> 綠蔭草地搭上設備，放上架子和音響，有專門的人正在試音。</br> 還有許許多多掛在場地上的氣球，以及自助式的長桌，上面放滿了吃的東西，每個隊員的后援會會長都在安排人們入場，那場面非常的壯觀。</br> 一些學生路過的時候，雙眸里明晃晃的透漏出了羨慕。</br> 那里設著鐵網，本來是人們踢球用的場地，現在布置成這樣。</br> 誰都想在那看一會兒。</br> “這是誰要來？明星舉辦活動？”</br> “挑一所技校來舉辦?不可能吧？”</br> “好像不是，據說是有電競選手要來……”</br> 隨著議論聲，天色暗下去，車輛駛入，告別會正式開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