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黎信正要問出口的“你到哪里去找裝備”給堵了回去。
　　林非言握著方向盤，沒搭話。
　　孫修杰扭過頭去看了看黎信，試著做了猜測：“這是放我們走的條件？”
　　這次不光是林非言，黎信也沒搭話。
　　礙于后面還有兩個人，剩下的話，孫修杰暫時給咽了回去。
　　林非言卻是抓緊時間問起了相關(guān)情況：“舒漾和張祿那邊有動靜嗎？”
　　他們兩方始終還保持了相對中立，這次行動秦樾并沒有把他們算在內(nèi)，不知周振達有沒有幫秦樾把他們一塊兒劃入敵對范圍。
　　“他們的情況還不清楚，可以試著聯(lián)絡(luò)看看。”黎信說著拿出了自己的手機，但是他把手機握在手里，仿佛想到了些什么，又把手機收了回去。
　　他們的電話很有可能都被追蹤了。
　　“等會兒到了地方我會給你可使用的電話。”林非言不等黎信問要去哪里，繼續(xù)問道，“寰宇呢？現(xiàn)在的情況你了解多少？”
　　“大廈內(nèi)部的通訊都被周振達切斷了，我沒有辦法了解現(xiàn)狀。先前從僥幸逃回來的人口中得到的情報是他們剛進寰宇不久就被圍了，周振達是早有準備。他逃出來的時候老板在一樓大廳，現(xiàn)在就不清楚了。”
　　得到的情報太少了。
　　林非言沉默下來抿唇思考著對策。
　　與此同時，車駛進了一個不起眼的居住區(qū)。
　　悍馬隨意地停靠路邊，黎信帶著疑惑，跟著林非言和孫修杰往其中一棟樓里走。
　　電梯到了五樓，林非言徑直走到了一家住戶門口，門上安裝的是家用電子鎖，他嫻熟地輸入了一串數(shù)字，推門便進去了。
　　客廳也沒什么異常，跟尋常人家一樣，并且地面、家具都很干凈，就像真的有人住在這里一樣。
　　直到林非言在書桌上按開了一個密碼鍵盤，黎信才能肯定這里別有洞天。
　　密碼輸入完畢，一聲脆響之后，孫修杰和林非言把擺滿書籍的書架推開。
　　雖然已有了心理準備，黎信還是吃了一驚——書架后面多出來一個不小的空間，墻上掛滿了槍械，柜子上也擺滿了包括手榴彈在內(nèi)的各種武器，這分明就是一個小型軍火庫。
　　他不知道的是，這種隱蔽的小型軍火庫還有不少，分布在城市的各個角落，作為行動小組需要時的補給點。
　　林非言從里面拿出了一個新手機給黎信：“用這個聯(lián)系舒漾問問情況，然后你們?nèi)ミx些合用的帶在身上。”
　　看著黎信開始打電話，跟在他身后的保鏢進去選武器，孫修杰給林非言使了個眼色，兩人去了隔壁的房間。
　　“你當真要去救秦樾？”一沒了旁人，孫修杰便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直截了當?shù)溃艾F(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出來了，就憑他們倆，攔不住我們。”
　　林非言眼神閃爍：“他身上還能挖到不少信息，死了未免可惜。”
　　看似合理的一個解釋，卻讓孫修杰捕捉到了非同尋常之處。
　　如果秦樾還在于堯所要求地“不能死”范圍內(nèi)，林非言完全可以用這個理由堵上他的嘴，可林非言換了另一種說法。
　　孫修杰并不知道寰宇今天就要進行最后的估價，也不知道林非言已經(jīng)完成了任務(wù)，但這微小的變化讓孫修杰意識到了一些關(guān)鍵。
　　和林非言說話，用不著拐彎抹角，他斂眉直問：“今天秦樾到底是去做什么？”
　　這些事林非言遲早也是要告訴孫修杰的，既然被問到，他便向?qū)O修杰和盤托出了。
　　“你已經(jīng)把消息告訴組長了。”聽到最后，孫修杰這一句，完全不是疑問了。
　　林非言微微點頭。
　　“這么說，組長給你的任務(wù)你已經(jīng)完成了。”但林非言沒有及時撤離。
　　孫修杰大概明白了。
　　他嘆了口氣：“就算死了他一個，今天還可以抓到更多。你也該知道，如果有困難，其他人甚至都不用活捉。你這時候去救人，搞不好就把估價的事攪黃了。”
　　林非言又怎會沒有想到：“不會，寰宇費了很大力氣才聚集起這些人，只要我們不暴露身份，就算秦樾逃了，周振達也一定會繼續(xù)估價。”
　　“你就算能讓他活下來又如何？聯(lián)調(diào)部一樣會抓他，除非……”孫修杰瞇起眼睛，“除非你幫他逃走。你會這么做嗎？”
　　林非言果斷地回道：“不會。”
　　聽到這個答案，孫修杰暗自松了口氣。
　　“那你何必去冒險？對方的火力你也見識了，就憑我們幾個……”
　　聯(lián)調(diào)部的支援不用指望了，他們的大目標是參與估價的所有巨頭，在此之前，絕對不會打草驚蛇。
　　“還不一定，舒漾和張祿那里不知道能不能得到支援。”林非言握緊了拳頭，松開，再握緊，“就是不能，我也會去，這是我欠他的。”
　　“你就一定要去？冒著賠上自己性命的危險？”
　　“一定要去。”
　　孫修杰拿林非言沒轍了。
　　他默了一會兒，認命：“那把子清他們也叫來吧，我們自己單獨行動。”頓了頓，他又道，“即使我們之中有人叛變，那也一定希望秦樾活下來。”
　　“用不著把他們都拖下水，他們不用陪著我冒險。”林非言盯著孫修杰，“你也一樣，我一個人去。”
　　孫修杰立即抗議：“喂林非言！你還有沒有把我當兄弟？！可以不連累他們，但既然我已經(jīng)知道了，我就要跟你去。”
　　林非言淡然地指出事實：“你身上還有傷。”
　　孫修杰身上的傷還未痊愈，確實對他的行動有一定的影響。
　　情況危急之時，哪怕有一秒的遲疑，都會造成嚴重后果，因傷跟不上林非言的節(jié)奏，很容易拖后腿。
　　孫修杰想了一會兒，兩相權(quán)衡之下，覺得自己確實不宜跟進去。
　　“我不跟你進大廈內(nèi)部，但可以在外面幫你搞定監(jiān)控，順便能做些策應(yīng)。”末了，他也認真地補了一句，“我也一定要去。”
　　這個提議對孫修杰來說比較安全，多了孫修杰做策應(yīng)效率確實能提高不少，林非言便沒有再推脫。
　　“那就這么辦，但是無論我發(fā)生什么事，你都不能亂來。”
　　孫修杰拍著胸脯保證：“嗯，我知道。”
　　達成了一致，兩人回到隔壁。
　　黎信還在挑選自己的武器，林非言走到他身邊，熟練地撿了兩把手/槍配在了身上：“舒漾和張祿有消息嗎？”
　　“舒漾在和周振達談判，只要周振達放了冉東，她就不插手此事。張祿那邊沒動靜，看來是不打算摻合。”
　　“這個談判多半能成，冉東恐怕就是周振達用來牽制舒漾的工具。”
　　“我也這么想，若是此時舒漾再來插一腳，周振達應(yīng)付起來就吃力了，所以他用冉東防著舒漾。”
　　林非言又抓了一把沖/鋒/槍：“那就只能靠我們自己了。”
　　黎信準備完畢，再次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各種槍支彈藥：“我現(xiàn)在是真好奇了，你們到底什么來頭？這里擺著的，可全是連寰宇都難以搞到的最新制式武器。”
　　林非言笑了一下，并不打算回答。
　　另一邊的孫修杰則很快找齊了自己需要的為數(shù)不多的裝備——一臺電腦、一把狙/擊槍、一個火/箭/筒、一大包彈藥。
　　此時他豪邁地把火/箭筒扛在肩上，揚著眉毛：“準備好以牙還牙了嗎？”
　　*
　　秦樾到達寰宇大廈門口之時，便察覺了些異樣——雖然已經(jīng)過了上班高峰期，但是今天寰宇門口進出的人未免太少。
　　但他仍舊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樣和冉東一起泰然走了進去，只是在進去之前吩咐了幾個人留在外邊。
　　與他此行帶上的二十多人比起來，這幾個領(lǐng)頭人數(shù)少，不會引起太多注意，不進去更方便他們找機會逃走、傳遞消息。
　　秦樾和冉東進了大門還沒上樓，周振達也出現(xiàn)在了一樓大廳內(nèi)。
　　“達叔。”
　　“達叔。”
　　他倆率先招呼了一聲，跟往常沒有區(qū)別。
　　“你們來了。”周振達和氣地應(yīng)著，看了看他們身后的數(shù)人，“今天怎么帶了這么多人過來？”
　　秦樾的借口是張口就來：“難得的盛會，多幾個人保護貴客的安全也是應(yīng)該的。”
　　“我們還真是想到一塊兒去了，”周振達順著秦樾的說法侃侃而談，“正好我今天也帶了些人過來，合計著總共沒有一百也有五十。這么多人恐怕有些擁擠，不如就讓你們的人回去休息吧。”
　　狐貍尾巴露出來了。
　　冉東接道：“不多不多，寰宇那么大，人多些雙保險，我們也安心。”
　　秦樾沒說話，但顯然是贊成冉東的說法了。
　　周振達的目光在他們二人身上來回掃了一遍，神色變得冷峻：“這么說，你們是不打算讓步了？”
　　這句話，就像給出了一個信號，從大廳深處呼啦啦涌出了一群人，將他們團團圍住，剛才還假裝職員在門口走動的人，則迅速把大門全部關(guān)上，鎖死了。
　　透明的玻璃則全部用布擋了起來留在外面的幾個人暗道不好，轉(zhuǎn)身就要回撤，但是他們還沒跑幾步，也被人攔住了去路。
　　秦樾暗地里握緊了手里的槍：“選在今天這么重要的日子動手，達叔也不忌諱？我可是為了今天的估價準備了很多資料呢。都說過河才拆橋，這會兒橋可都還沒過。”
　　“忌諱，我當然忌諱了。沒有你，估價大概進行得不會太順利。”周振達也為此考慮了很久，今天才下定了決心，“但是比起對估價的影響，我更忌諱你。提前一點讓你措手不及不是挺好嗎？”
　　“我倒該感謝達叔的抬舉了。”
　　周振達在他們面前踱著步，語重心長：“這么幾年來你們都為寰宇做了不少事，你們幾個我也都看好。本來可以相安無事，一起給寰宇鋪出一條更輝煌的路，奈何年輕人，總是太心急。”
　　秦樾褪下謙恭的態(tài)度，顯出了幾分倨傲：“還有句話說的是，‘一山容不得二虎’。”
　　周振達身后的人蠢蠢欲動，他本人竟拍手叫好：“有膽識！有野心！我當初看上的，也是你這一點。有野心的人，才能成就大業(yè)。”掌聲還在大廳里回響，但下一句話已變了味道，“但是只有野心而沒有耐心，還遠遠不夠。”
　　“謝達叔指教，我日后一定好好鍛煉自己的耐心。”
　　“日后？”周振達笑了，“你們敢走這一步棋，就已經(jīng)沒有日后了。”接著，他向后退了幾步，周圍的人立即向前將秦樾等人圍得更緊了。
　　冉東握槍的手滲出了細汗：“在這兒把東西打壞了，讓客人看到可不太好。”
　　周振達漸漸退到了人群外面，用看蛾蟻一樣的眼神看著他們：“是啊，所以要速戰(zhàn)速決，留點時間讓我收拾收拾殘局。”
　　*
　　寰宇外面很平靜，一開始的那一點小范圍沖突在周振達特意清過場后無聲無息地結(jié)束，現(xiàn)在路上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而寰宇大廈內(nèi)則像全體員工都放了假，門戶緊閉。
　　孫修杰在寰宇對面找了一棟人少的建筑，選了二樓的一間沒有人的房間，講去從里面把門反鎖上后就打開了電腦，準備入侵
　　寰宇監(jiān)控系統(tǒng)。
　　其余三人則隱藏在人流中，暗中查看寰宇周圍的情況。
　　仔細觀察了一番，他們得出了結(jié)論——三個入口全部被鎖死。
　　林非言敲了敲耳麥：“修杰，怎么樣了？”
　　“入侵成功，但監(jiān)控攝像里看不到秦樾。”孫修杰連續(xù)切換了幾組畫面，確認道，“看起來里面的人也在四處找人，應(yīng)該是找他，還活著的幾率很高，但你恐怕也得進去找了。還有，門鎖似乎都是手動的，沒辦法靠控制系統(tǒng)開鎖。”
　　他們?nèi)颂伲詈靡趯Ψ經(jīng)]有發(fā)覺的情況下進入寰宇，而各處都被鎖死，要破門而入勢必就會被發(fā)現(xiàn)，想要偷偷進去，困難。
　　林非言想了想：“搞點大動靜出來。”
　　孫修杰立即接道：“明白。”
　　“明白什么？”
　　“什么動靜？”
　　另外兩人說法不同，但都準確地表達了沒聽懂的意思。
　　“你們倆一個去前門，一個去后門守著，一會兒要是有人從里面出來，就趁機溜進去，剩下的人留在外面準備接應(yīng)，注意不要暴露。”林非言一邊朝地下停車場移動，一邊交代著。
　　兩人終于明白林非言的意圖——這是要引里面的人出來。
　　但是會從哪里出來？這就不好說了。
　　不過林非言推斷，正門應(yīng)該不大可能，既然裝出了歇業(yè)的樣子，不會那么高調(diào)，找個人過去守著也只是以防萬一。
　　后門和地下停車場的出入口倒都可以，但是位置最隱蔽，又方便啟動車輛的地下停車場的可能性應(yīng)該是最大的，所以他把地下停車場留給了自己。
　　距離目的地較近的兩人很快就到位了，黎信悻悻地道：“這監(jiān)控也太沒用了，這么快就被擺平了。”
　　孫修杰用望遠鏡搜索著目標，動了動嘴唇：“放心吧，也沒幾個人有我這技術(shù)。”
　　“已就位。”林非言出聲，閑聊到此為止。
　　“一分鐘后行動。”孫修杰身邊放著電腦，肩上扛著火箭筒，對準了幾百米開外的一輛紅色跑車，“這車真漂亮，可惜不是我的。還有二十秒。”
　　一分鐘剛到，一枚火/箭/彈沖了出去，把紅色法拉利轟了個底朝天。
　　車身附近沒人，但這一聲爆炸把幾條街外的人都差點嚇出心臟病來。
　　動靜足夠大了，經(jīng)孫修杰相信大廈里頭不知情的人肯定也急于一探究竟。
　　他收起東西，迅速從這里轉(zhuǎn)移。
　　幾分鐘后，周振達果然按捺不住，地下停車場內(nèi)有了動靜。
　　封死了整個出入口的大鐵門緩緩開啟，一輛越野車載著四個人出來了。
　　林非言隱藏在地下停車場通往地面的通道側(cè)面，等車一過，便從地面直接跳入了通道內(nèi)，向鐵門處沖刺。
　　他離門的距離不算近，但大鐵門移動緩慢，在只剩下半個人的空隙時，林非言側(cè)過身子順利擠了進去。
　　唯一一個還留在門內(nèi)看門的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林非言抹了脖子，奪走了他身上的對講機。
　　“我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