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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49章

    和顧絨說話的阿婆帶著白廚帽, 身上還穿著純白的廚師服,領口處微微露出些紅色, 好像是阿婆在廚師服底下穿了件紅衣裳,那紅衣裳還是帶金布包邊的,紅色的布料上似乎用金線的絲線繡著些字,但是字大半都掩在廚師服下面,僅有幾道筆劃露出,只能讓人知道那約莫是字,然而具體是什么字卻是看不清的。
    顧絨還在心里琢磨著學校什么時候在煥山這邊請了這么大年紀的阿婆來當廚師, 就聽到老阿婆笑呵呵地回他說:“老板去上廁所咯, 不曉得什么時候回來?!?br/>     阿婆說話還帶點口音, 顧絨覺得她的口音也很熟悉, 好像昨天帶他們環游煥山的觀光車司機就是這樣的口音, 不過基地這里的廚師都是煥山的,他們說話帶點口音也正常。
    顧絨還瞧見小賣部外面有張折疊木桌,桌上一副打開的撲克牌, 旁邊還有幾個矮凳, 大概是教職工別墅這邊的人在這打過牌,剛好這里陽光正好, 于是顧絨就順勢拖出椅子坐下,和阿婆說:“那我在這等一會吧,剛剛也曬曬太陽?!?br/>     別看昨晚顧絨信誓旦旦地跟沈秋戟講要孤身待在基地,一副壯烈慷慨的模樣,實際上大家都走后顧絨就一直在別墅的小花園里待著,坐在陽光好的地方畫畫,因為溫暖的陽光能叫他心安些。
    雖然昨晚在喜喪上撞邪也是青天大白日的時候,不過顧絨將幾次撞邪經歷都對比了下, 感覺白日里撞鬼沒在密閉的環境中那樣叫人絕望害怕,就想反正如果都要撞鬼,那還不如待在陽光下。
    阿婆見顧絨坐下自己一個人疊著撲克牌玩,笑了笑沒說什么,轉身進食堂去了。
    顧絨等了大概又有數分鐘,小賣部老板依舊沒回來,他揉了揉因為饑餓而有些發痛的胃部,又看看小賣部里近在咫尺的各種零食和飲料,都想著要不要干脆先拿包薯片吃著,他也不亂走動,就在這里坐著,等老板回來后就第一時間給老板付錢?
    然而他又不是餓得快死了,良好的教養叫顧絨做不出這樣沒付錢就先拿了店里東西的事,顧絨猶豫再三還是覺得:就這樣餓一頓也不會少塊肉,反正馬上就到食堂的飯點了,再撐一撐也行。
    于是顧絨又開始用撲克疊塔打發時間。
    他疊出一個四層卻未倒的撲克塔后覺得自己今日運氣還不錯:孤身一人待了這么久也沒見鬼,沈秋戟路笑雩那邊好像也沒事,或許沈秋戟猜錯了,昨天他們喜喪上見鬼就是純粹的意外。
    這樣想著,顧絨心情也好了不少,他拿出手機準備把這個四層的撲克塔拍下來當做今天給家人“報平安”的朋友圈,可是正當顧絨編輯好了文字要發朋友圈時,他才發現自己手機沒信號了。
    基地食堂的信號很差嗎?
    顧絨蹙眉凝思,他將手機舉高四下比了比,都沒有接收到信號,一個叫人悚然脊背發寒的念頭忽然躍入顧絨腦?!孟衩看巫残皶r,信號也是這樣差的。
    顧絨僵在原地,他明明是站在陽光之中,不知為何卻如置冰窖,層層陰氣像是從地底伸出的死人手,死死拽住他的腳踝拖著他往看不見的深淵墜去。
    就好像此刻他經歷的一切都是幻覺,真正顧絨在昨天的喜喪上被那兩個紙扎成的金童玉女,一拍肩,二打腦,三就推入棺材里頭去了。
    顧絨幾乎都可以看到棺材自低頭垂目齊攢攢跪出一條往生路的孝子賢孫們頭頂上過去,那對金童玉女在棺口用不似真人的黑豆眼盯著他,再伸出一動就會發出紙張摩挲聲的小手來拍他的肩,異口同聲問他道:“這是老夫人的喜喪,你為何不笑?”
    “這是老夫人的喜喪,你為何不笑?”
    這句話像是顧絨的幻覺,又像是真實響在顧絨耳畔,與此同時,他的肩膀也真的被人拍了一下:“同學?!?br/>     “啊——!”
    顧絨被驚嚇到了,本能地叫了一聲,等記起沈秋戟教他的招數后,便開始瘋狂拔頭發——然而也不知是他手軟無力,還是他的發根太堅韌不肯離去的緣故,顧絨竟然連拔了七八根,把整齊的頭發撓得凌亂也都沒能齊根拔下一根頭發,那些被他拽下來的頭發都是從半揪斷的,沒有帶根的。
    那道聲音又在顧絨身后響起:“同學……你在做什么?”
    顧絨木著臉緩緩轉過身,對上了阿婆的衰老卻不渾濁的眼睛,阿婆目瞪開口地望著他,手還保持著舉高拍肩的動作。
    “……阿婆,剛剛是您拍了我的肩膀嗎?”顧絨驚魂未定地看著她問。
    “是啊。”阿婆訥訥地收回手,指著食堂說,“你說你餓,我就去給你先下了碗面,來問你要不要進去吃?”
    顧絨:“……”
    看來還是他太大驚小怪了,顧絨撫著胸口長吁出一口氣,平復著自己方才狂亂的心跳,稍作休息后他肚子又開始“嘰咕嘰咕”的叫。
    他們來煥山之前就交過來寫生的錢了,食宿都不用另外花錢,所以阿婆給他單獨煮的面顧絨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去吃。
    顧絨正要應下,甚至他都已經抬步要往食堂里面走了,可就在顧絨要踏入食堂的前一秒,顧絨又頓住了,他低頭望向自己抬起的足尖——再邁一步他就要離開溫暖明亮的陽光,進入到雖然也明亮寬敞,卻在室內,是一個如果門關上他又無法離開的封閉環境中里去。
    所以哪怕顧絨現在能看食堂窗口那邊還有幾個穿著白色廚師衣服的男廚在忙碌,顧絨也不敢進去。
    “還是算了吧,阿婆。”顧絨訕訕地退回去,坐到小賣部外的折疊桌旁搓著手臂上冒起的雞皮疙瘩,隨便找了個借口說,“食堂里面沒空調太冷了,我想在外面曬著太陽吃所以才打算來買泡面的。”
    “哎喲,你還這么年輕,怎么就這樣怕冷,老了小心像我得痛風哦?!卑⑵艙u搖頭,感慨兩聲后倒也沒多說什么,轉身又進了食堂。
    顧絨坐在食堂外面,嗅著里面傳來的陣陣面香,有點胃疼又有些委屈,他甚至都覺得自己離瘋不遠了,或許他就算不退學也真該休學回家休息一段時間了,不然他去哪都要先仔細觀察,再反復猜測幻想里面會不會有鬼,自己會不會死亡,那他以后還怎么正常生活?
    不,或許他已經沒有正常生活了,如果回到家以后他還會見鬼呢?如果連在家里都不能給予他足夠的安全感?那他還要怎樣活下去?
    顧絨抿著唇越想越難過,難過之余還在想食堂里到底在煮什么東西,怎么這么香???而且香味還越來越濃了……
    直到一雙枯瘦如老樹枝的手顫巍巍捧著碗面陡然出現在顧絨面前,他才驟然發現,原來是阿婆把那碗面捧出來給他了。
    那碗面煮的噴香,有幾根上海青白菜,還加了紅燒肉碼子,最上層還蓋了個溏心荷包蛋。
    顧絨抬起頭呆呆地望著阿婆。
    阿婆和藹地對他笑著,手在圍腰上擦了擦,又從口袋里掏出一雙筷子遞給他,溫柔地說:“快吃吧,離飯點還有半個小時呢,我怕你餓不住。”
    “謝謝阿婆?!鳖櫧q鼻子有些酸,他眨了眨眼睛沒壓下這股酸澀,視線還有些模糊。
    阿婆笑著沒再說話,把面放下后就回食堂了,顧絨低頭吃面,熱乎乎的面條驅散了饑餓,也將他身體的寒意一股驅散。
    吃碗面后顧絨正想著要把碗還去食堂,一轉身就看見阿婆抱著個大菜籃子出來,好像是打算在外頭曬著太陽擇菜。
    “阿婆我幫你?!鳖櫧q上去給她放好了椅子,又幫著她把菜籃放到地上。
    但是阿婆卻叫顧絨把椅子和菜籃往陰涼處放,指著自己的眼睛說:“放陰處吧,我眼睛花了,見不得太刺眼的陽光。”
    顧絨順著她的意思照辦了,末了要把碗筷收拾進去,阿婆卻笑笑又道:“你就放那吧,等會我和菜籃子一起拿進去,食堂里面冷,你不是怕冷嗎?”
    顧絨哪好意思告訴阿婆自己不敢進去其實是怕鬼,根本就不是怕冷,就尷尬地捏了捏耳垂說:“那我幫阿婆您擇菜?!?br/>     “好咯?!卑⑵虐巡巳~子分給顧絨一半,還教他如何擇菜,掐去根和爛葉,再把菜掰成數段。
    顧絨雖然從小到大都沒干過這種事,做起來卻很容易上手,幾分鐘后動作就由一開始的生疏變成了熟練,他的潔癖在這會兒倒不會發作,在他看來這些都是能果腹的糧食,沒什么好嫌棄的。
    阿婆還和他閑聊:“村里頭昨個好像有位老太太去了,是喜喪,在廣場那邊搭了戲臺,還在講相聲,很有意思,你怎么不去看看?我見你好多同學都去了?!?br/>     顧絨對昨天喜喪上沖煞的情景現在還心有余悸,聞言苦笑道:“我屬兔的,聽說那位老太太屬雞,我屬相和她相沖,去了不太好?!?br/>     阿婆嘆氣說:“唉也是,那些孫輩就是愛大驚小怪,都是喜喪了就該和和氣氣的走,結果卻嚇著人了,真該讓他們來給你賠禮道歉,真是對不住了?!?br/>     因為吃了阿婆的一碗面,顧絨始終埋頭專心擇菜,想幫阿婆的忙,結果聽見阿婆忽然說了這么句有些奇怪的話,手上擇菜的動作就微頓了下。
    他的目光也不由從菜籃上挪開,看向阿婆。
    這一看,顧絨就發現阿婆穿的是雙紅布鞋,那紅布鞋和她廚師衣服底下的紅衣大概是同種料子,緞面的,閃著不明顯的光澤,上頭用金色的絲線同樣繡著“福、祿、壽”的字樣。
    阿婆穿的黑褲子也是同料子的緞面,上面雖然沒繡著字,但是卻印有牡丹、胖魚、和壽星公的暗紋,不仔細看的話是看不出來的,普通人就算看到了也不會多想,只當阿婆穿的喜慶。
    但為了活命看了不少書的顧絨卻一眼就能認出,阿婆身上穿的這一身衣服——是壽衣。
    而壽衣,是穿在死人身上的。
    顧絨瞪大眼睛,即便他竭力掩藏自己的異樣,手指卻始終控制不住微微發顫,他不敢抬頭再去看慈善和藹的阿婆,耳中只有如雷打鼓作響的心跳聲。
    那阿婆說完剛才那句話“哎呀”一聲,也不知是感慨自己不小心說錯了話暴露身份,還是為了別的什么,勤手快腳把菜籃子最后幾根菜擇好放下,又在廚師圍腰上擦了擦手說:“我本想幫同學你把碗和菜籃一起收進去,但老頭子來找我了,催我趕緊走,你現在不餓了吧?”
    顧絨膽怯,連話都說不出,他也不知道回答鬼的問題會不會出事,僵硬地搖了搖腦袋算作回答,又后知后覺想起他和這位阿婆已經聊天聊了許久了。
    阿婆對他的回答像是很滿意,站起身往一旁走去,聲音漸行漸遠:“不餓了那就好,家里人快幾年沒讓我做過飯了,看來我手藝還沒生疏……”
    至此再無聲息。
    顧絨等了好半晌都沒發現有其他異樣發生后才抬頭環顧四周,阿婆已經沒有了蹤跡,這時食堂里又走出來一個男人,嘴里嘀咕著:“我的油麥菜呢?被人偷了嗎?”
    他出來后看見顧絨面前放著個菜籃,本來想訓斥是不是顧絨偷偷拿了他的菜,結果一看里面油麥菜都是擇好的,顧絨手上還捏著最后根沒擇好的菜,表情便變得和氣了,問顧絨道:“同學,是你幫忙擇的菜嗎?我還以為丟了呢?!?br/>     顧絨把菜放回菜籃里,神情怔然如實道:“是我和……一位阿婆擇的菜。”
    男廚師撓著頭,滿臉驚訝之色:“咱們基地有年紀大點的老阿婆在嗎?我怎么沒見過?!?br/>     我見了,還是穿壽衣的,我是心理素質好,你見了可能也要穿壽衣了。顧絨心道。
    男廚師把菜籃子抱進食堂了。
    顧絨想起他后面的折疊木桌上還有碗吃完的面碗沒收進去,轉身剛要叫男廚師幫幫忙連碗一塊帶走,他實在不敢進食堂。
    誰知一轉頭顧絨卻看到一對熟悉的金童玉女紙人正躲在桌下,其中的玉女手還不知何時偷偷摸進了他的口袋,見他回頭,玉女便停下動作,和金童齊齊抬頭用黑豆眼盯著他。
    一人兩鬼沉默對視。
    最后是貌似在干扒.手壞事的玉女先開口出聲的:“小哥哥,阿婆讓我和你道歉,對不起,我請你吃……呀!”
    她不說話還好,那一說話隸屬鬼娃,陰森空靈的腔調就叫顧絨渾身雞皮疙瘩狂冒,連頭皮都是躥麻的,更別提玉女最后那聲仿若痛呼的詭異尖叫。
    不過這樣一來,顧絨倒想起了他口袋里還揣著沈秋戟給他的護身符,玉女大概是碰到了護身符。
    所以等玉女將手從顧絨口袋里伸出來時,她半截胳膊已經燒沒了,袖口處只剩下光禿禿的手腕,黑豆眼變成了要哭的淚眼,委屈巴巴地瞧著顧絨。
    顧絨比她更委屈,甚至紅著眼睛比玉女更先一步飆出淚花了,撐著兩條打顫的腿連滾帶爬往院場跑。
    玉女伸著斷手喊他,活像要來找顧絨索命算賬:“小哥哥你別跑呀……”
    金童也伸出手來想拉他的領子。
    顧絨見狀跑得更快了,但他實在腳軟,沒走兩步就一個不穩,屁.股著地跌坐在地上,然后“蹬蹬蹬”地掉下臺階,揪住他領子的金童雖然有人樣,可身體始終是紙糊的,輕飄飄被顧絨帶著一塊跌下樓梯,連聲音都隨著顧絨跌下樓梯的動作被甩成一段段的:“你跑得太快啦……啊!?。“““ ?br/>     它們似乎懼怕陽光,顧絨之前又一直浴在陽光底下,所以它們剛剛才躲在木桌底下避陽,現在顧絨帶著金童滾到了陽光底,等顧絨停在臺階最下面終于不再跌了時,金童就哭喊慘叫著“阿婆嗚嗚嗚”然后屁滾尿流用比顧絨更狼狽的姿勢趕緊往陰涼處躥,和玉女一起躲在陰處不敢過來。
    顧絨都顧不上跌疼的屁股了,更不敢回頭瞧它們兩個,站起來就趕緊往陽光更足的地方溜。
    他口袋里的東西因為劇烈的跑步動作掉了出來,落在灰色地磚粉粉的幾粒很是顯眼,顧絨慢下動作正要細看,卻“哐——”地撞進一個人懷里。
    那人穿著黑色的外套,身上只有洗衣粉的檸檬干凈味道,他雙手抱住顧絨的肩,語氣里難以藏住的焦急和擔憂:“顧絨你沒事吧?”
    哦,這是沈秋戟的聲音。顧絨聽出來了。
    不過他此刻靠在沈秋戟懷里,思維卻發散了下,在想沈秋戟現在身上怎么不是力士沐浴露櫻花味的香氣了?再后來又記起基地宿舍這邊只有舒膚佳香皂可以洗澡,沒有沐浴露,所以沈秋戟不香了。
    顧絨站穩后抹抹臉上被嚇出的生理淚水,他倒是沒想哭,但是奈何眼睛管不住,回答沈秋戟說:“我沒事,誒,你怎么就回來了?路笑雩他們呢?”
    沈秋戟見青年雙目通紅,雪腮旁都是漣漣的淚,根本不信顧絨的話,捧著他的臉皺眉道:“你沒事哭成這樣?還一副逃命的樣子?”
    “我又見鬼了啊?!鳖櫧q和他說,“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被嚇了就容易哭,實際上我不是很想哭的……”
    “你又見鬼了?!”沈秋戟拔高聲音,像是比顧絨還要驚愕,還帶著些仿佛從此就要再也見不到顧絨的絕望,聲音沙啞道,“那、那你要退學了嗎?”
    “要不你請一段時間假吧,你這情況特殊,我帶你回我家找我七叔幫你……”
    “我不退?!鳖櫧q納悶,他又沒死,沈秋戟在絕望什么?但等他聽了沈秋戟后面那句話也無暇去理會沈秋戟的絕望了,抓著他的手臂迫不及待地答應,“找你七叔?找他幫我看看我的命格嗎?好啊好啊?!?br/>     “嗯?”但是沈秋戟卻和他各說各的,“你不是說你再見鬼就要退學了嗎?怎么又不退了?”
    顧絨其實現在還是怕的,不管是穿壽衣的阿婆再怎樣和顏悅色,那一對后來和他好言道歉的紙人金童玉女又如何乖巧討喜,后面狼狽逃走的樣子又多么搞笑,他們也都是鬼。
    可他腹中的飽腹感是真實存在的,因為他吃了阿婆給他煮的面。
    顧絨低頭,看向剛剛從他口袋里掉出落在地上粉色東西——那是幾顆糖。
    玉女之前那個動作應該不是要偷他的東西,金童攔他也不是要索他的命,是要給他塞糖賠禮道歉,而她那句沒說完的話則是“我請你吃糖”。
    如果他猜的沒錯,那位阿婆可能是喜喪上仙去的老夫人,包括那對金童玉女這次過來可能都是為了昨天喜喪上沖煞嚇到他的事情道歉。
    顧絨心里頭五味雜陳,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害怕,還是該擺出些別的情緒,這次撞鬼的經歷不如先前恐怖,反而還透著些許……溫情?
    所以沈秋戟問起,顧絨就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因為我忽然發現,好像也不是所有鬼都那么可怕,或許也有好鬼的。”
    譬如在明心樓的姣姣,她其實最后也沒傷害他們,四樓的窗戶早就被打破了,但是在他們眼中窗戶是打不破的,那大概是姣姣遮了他們的眼睛,不然會有人真的從四樓跳下去——她把他們留下來,不過想和他們一塊走出明心樓,但她不知道,只要有她在,所有人都無法離開。
    沈秋戟聽了顧絨的話下意識地反駁:“鬼哪有什么好的?都死了還逗留人間——”
    等到顧絨抬頭看向他時,沈秋戟又硬生生改了口,假笑道:“——也許是不得已的,或許我們該給他們一些理解和關懷?!?br/>     “……”
    顧絨擦擦淚痕,耷著肩搖頭說:“理解可以,關懷就算了。”
    阿婆和金童玉女對他突如其來的關懷就差點把他嚇死。
    不過這也讓顧絨得以肯定了一件事:“我一個人待著又見鬼了,還是青天大白日里見的,看來前幾次撞邪都是因為我自己的緣故,和你,和市醫院,包括我們學校的明心樓都沒太大的關系,真正的導.火.索是我。”
    醫院和教學樓那種地方向來就有與鬼怪有關的傳說,真見鬼了也沒什么稀奇的,但是在喜喪和學長學姐親口證實說從未有過怪事發生的煥山寫生基地,還是大白天里見鬼情況就不一樣了,顧絨覺得這大概真是因為自己擔不住這一身帝王命骨,而招來的邪門禍事吧。
    顧絨將自己剛剛經歷的那些事都和沈秋戟講了,沈秋戟聽完后也臉色陰沉和他說:“路笑雩陳晉謝梓晗他們三個人膽子大,今天早上在廣場那看了半天的戲,我想著讓他們給你試試到底有沒有鬼就沒阻止,不過他們的確沒看到臟東西,看戲看得入迷,都沒畫畫。你十一點半那會和路笑雩發完微信后,我順便去問了下謝梓晗他們屬什么,陳晉和路笑雩沒問題,但謝梓晗居然和你同歲,和你一樣是屬兔的?!?br/>     可昨天謝梓晗根本沒轉身回避出殯,他也沒沖煞,沖煞的就唯獨顧絨一個人,這下子要硬講顧絨和過往那些撞邪事完全無關,都是沒有半點說服力的。
    沈秋戟震驚愕然之后便是后怕,趕緊讓路笑雩再聯系顧絨,他怕顧絨一個人在基地出事。
    結果后面路笑雩不管怎么給顧絨發微信,顧絨都沒回話,打電話過去也是不在服務區,沈秋戟擔心就立馬往基地趕,而村莊和基地有好差不多十幾公里的路,沈秋戟等不了大巴,是跑回來的。
    不過顧絨今天撞鬼有驚無險,還被阿婆一碗面和金童狼狽逃走的模樣鍛煉了膽子,再加上他對撞邪事和自己有脫不開的干系一事早有心理準備,現在都管不上害怕了,只擔心地問:“什么?他們都沒畫畫?那你也不督促一下,晚上交不出作業我們的小組成績怎么辦???”
    沈秋戟見顧絨現在還有空想他的小組成績,看來是真沒打算要退學,陰沉的神色褪去了不少,抱著顧絨安慰他說:“沒關系,還有一下午的時間的,我聽事主說他們下午不擺戲臺了,所以陳晉他們下午應該能夠專心畫畫。”
    顧絨沒被安慰好,狐疑地目光看向沈秋戟:“那你呢?你畫畫了嗎?”
    沈秋戟以拳抵唇咳了兩聲:“事主請的兩位相聲大爺,在戲臺上講的相聲著實有些搞笑……”
    顧絨:“?”
    這就是你不好好學習的理由嗎?
    作者有話要說:  顧絨:最怕阿婆突然的關心。
    對了我忘記和大家說,這個單元是恐怖和溫馨(?)共存的,真正的恐怖點還沒開始,畢竟還沒進月亮灣呢,前面這些都是溫馨的飯前甜點,正餐還沒來呢。
    感謝在2021-02-05 15:56:19~2021-02-06 17:48: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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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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