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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第 104 章

    州衙后宅面積不小,正常來說只住一家三口是極寬敞的,不過尹明毓和謝欽先后住進來,帶來的隨從護衛(wèi)極多,東西廂房留出客房,再留出專門的庫房放東西,又要安置婢女們,便沒有給謝策單獨準備書房。
    是以謝策上課,有時在庭院里,有時就在謝策的屋子里。
    謝策每日晨起需得早讀,早膳后才去節(jié)度使府,而今日老先生一進他的屋子,便教那幅字鎮(zhèn)住。
    一來是瞬間夢回當(dāng)年科考,二來便是因為他認得出謝欽的筆跡。
    謝欽是何種性子,不肖多說,如今竟然會寫出這樣頗為促狹的字,教老先生不禁失笑搖頭。
    謝策無疑是聰慧懂事的,讀書時并不曾懈怠偷懶,只是年紀尚幼,有尹明毓這樣的繼母在側(cè),免不得有些小小的不平衡。
    可換而言之,未嘗不是磨礪心性之法。
    從前眾人對謝策的繼母如何審視,如今對尹明毓便如何縱容,連謝家供養(yǎng)的老先生也不例外了。
    而尹明毓和謝策的到來,尤其是尹明毓,讓他在繁忙之中得到了許多的慰藉和放松。
    謝欽忙極,但他極自制冷靜,他始終記得他外放為官的目的乃是為百姓謀事。
    即便南越局勢莫測,若將全副心神都放在勾心斗角之中,于他本心來說,便是本末倒置,極易失衡,忘卻初心。
    且尹明毓前前后后所做之事,已經(jīng)幫他打開了局面,謝欽便在尹明毓當(dāng)著州城百姓認下兩族的婚書,又認了一個年齡相仿的義孫女之后,做了一番周詳?shù)陌才疟憷^續(xù)著手于民生。
    他這一年,有和褚赫一起仔細了解過南越,南越發(fā)展確實有諸多不利因素,但亦有極多的優(yōu)勢,若想發(fā)展,治安、教化、以及拓展跟外界的交流皆勢在必行。
    縣學(xué)、州學(xué)整頓后,需要時間才能看到效果,現(xiàn)下他極力促成的便是修路建橋。
    褚赫教人悄悄詢問過州城一些老人,也查了典籍,三十幾年前確實有嶺南大批人失蹤之事發(fā)生,根據(jù)僅有的記錄,足有上千人不止。
    這是典籍之中只言片語記錄的,嶺南有極多村子地處偏僻,不排除有許多未曾教人知道的失蹤之人。
    “如此大的事,州志竟然只是一筆帶過,州衙卷宗之中也沒有追查記錄……”
    謝欽翻閱著褚赫送過來的僅有的幾份記錄,蹙緊眉頭。
    褚赫因著奔波忙碌,黑瘦些許,瞧謝欽埋首于卷宗之中,依舊俊美不凡、氣質(zhì)清華,忽然生出幾分心酸,折扇也無法瀟灑地扇下去,干脆便合起來。
    “我查過近些年的卷宗,并未再有大量報失蹤的記錄,是以此事基本無從查起。”
    謝欽緩緩放下卷宗,道:“知道緣由便好,大可不必耗費精力在前朝舊案之上。”
    褚赫點頭,轉(zhuǎn)而道:“畢竟是舊事,我讓人在百姓間試探過,極大多數(shù)人確有抵觸之心,不過也有為數(shù)不少的人對衙門有些信任,處于觀望之中。”
    “如此一來,需得先安民心才是。”
    謝欽頷首,從容道:“那些巖族村人正可派上用場,有他們開先河,安全無虞又有工錢,應(yīng)是能取信于百姓。”
    他既是說起工錢,褚赫便問:“錢,果真能拿到嗎?”謝欽望向窗外,道:“也該傳過去了……”
    只是相比于錢能否送來,該如何教尹明毓撒手時心情愉悅,也頗為重要。
    ·
    南柯帶著謝家借給她的護衛(wèi),和族老、南族長在州城的宅子匯合,便一同回到南夢村子。
    村口,族中一些孩子們在花樹下玩耍,一見到他們的身影,紛紛迎上來,見到南柯,歡天喜地地喊她:“南柯姐姐,你回來啦!”
    族老等人冷冷地看著護衛(wèi)和孩子們中間的南柯,完全沒有從前裝出來的和藹可親。
    南柯對族老等人沒多少好臉色,對這些孩子,卻是眉眼柔和些許,“嗯,我回來了。”
    之前報信兒的小丫頭,是她這一輩兒長得最好的一個,平素極受寵愛,跟南柯關(guān)系也好,擔(dān)憂地問:“南柯姐姐,你沒事兒吧?”
    南柯沒回答她,因為村口來了許多族人。
    先前南柯出逃,出去找她的一部分族中青壯,全都沒回來不說,還莫名被抓走下了大牢,現(xiàn)下族老、族長、南柯都回來了,那些青壯卻沒回來,他們的親人眼神搜尋不得,便追問族老:“族老,人呢?沒帶回來嗎?”
    族老語氣中不掩指責(zé)和怒意,指向南柯道:“你們問她,問我何用?”
    族人們便一同轉(zhuǎn)向南柯,神情中皆有些怨憤,質(zhì)問:“南柯,他們?yōu)楹螞]回來?”
    南柯淡淡地說:“刺史大人愛民如子,早晚會放人,急什么?”
    她這話實在是冷心冷廢,立時便有族人怒火中燒地指責(zé)她——
    “南柯,你就是個禍害,若不是你不安分,他們怎么會出事?”
    “你怎么那么不知好歹?”
    “他們沒回來,你也有臉回來?!”
    無需多,只往前數(shù)半月,南柯若是聽到這樣的話,肯定會極生氣極難過,可她如今已經(jīng)認清楚,族里多少人是虛偽自私的,自然不會為這樣的人傷心。
    南柯輕輕摸摸小丫頭的頭,她為的是這些孩子,是無辜受苦的族人,是后代沒有更多族人受苦。
    就像刺史大人和夫人教給她的,只有掌控權(quán)力,才能夠左右未來,而這些族人的自私自利,也能利用,不是嗎?
    南柯嘴角緩緩揚起,“我為何沒有臉回來?我拜了刺史夫人為義祖母,即將在整個南越的見證下成為蠻族族長夫人,不能夠風(fēng)光回來嗎?”
    那些族人瞬間止住噴薄的指責(zé),不可置信地看向族老。
    族老面無表情,無從反駁。
    南柯冷笑,“你們看他有何用,他惹惱了胡族長,根本不知道如何交代,你們不如求我,好保全你們自己。”
    族老霎時面色難看,“南柯,你不要得意忘形,沒有族中支持,你孤立無援,什么都不是。”
    南柯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他,不再搭理他,牽著小丫頭的手,又招呼孩子們一起,直接從族人們中間穿過,進入村子。
    而族人們面面相覷,眼神里沒了先前的指責(zé)、不滿,只剩下蠢蠢欲動的討好。
    族老等人養(yǎng)出來的勢利和自私,南柯只要利用起來,會毫無意外地反饋到他們身上。
    ·
    蝴蝶谷——
    蠻族、僥族在事情發(fā)生第二日便收到了報信兒。
    初時,胡族長對于莫名多了個義祖母,又要出一大筆聘禮,同時又不能盡快得到美人,極為憤怒。
    就連晚間和樊族長坐在一起商議時,也是頻頻拍桌,罵南夢“廢物”,罵刺史夫妻,也陰陽怪氣地責(zé)怪樊族長想出這樣糟糕的主意。
    樊族長為了安撫他,強忍著厭煩和怒火,好言好語。
    等到胡族長從僥族出來,便將怒意全都化成□□發(fā)泄在侍妾身上。
    而今日侍妾一反常態(tài)地極為柔順配合,甚至還主動討好他,沒多久便撫平了胡族長的怒火。
    待到一場情|事停歇,侍妾依在胡族長肥碩的身軀上,柔媚地問:“族長,您為何生氣?”
    胡族長從不將玩物放在眼里,但今日她伺候他得舒服,他便好說話一些,“一個以身侍人的小族女,還真妄想做我蠻族的夫人?那什么刺史,也休想騎在我蠻族頭上。”
    侍妾眼里閃過厭惡和恨意,復(fù)又露出真心實意的笑,白皙的手輕撫胡族長的胸膛,狀似不懂地問:“族長,這不是好事嗎?”
    胡族長邊與她調(diào)情,邊斥道:“你懂什么?”
    侍妾扭了扭身子,惹得胡族長□□熏心,方才說道:“就算是正兒八經(jīng)地嫁進來做夫人,不也是個伺候您的,您準備再多聘禮送出去,都得原封不動地帶回來,還能多得一份嫁妝,怎么不是好事?”
    胡族長正親她,一聽,還真有些道理。
    侍妾又道:“還有一個事兒,您最睿智,我只是個女子,實在不懂,得請教您。”
    胡族長滿足于女人對他的崇拜,抬抬下巴,道:“說。”
    侍妾疑惑地問:“聽說刺史家在京中極有權(quán)勢,爹還是什么右相,既然南柯拜了刺史夫人為義祖母,您不就打通京里的關(guān)系了嗎?以后在南越還是在外,不都要壓過樊族長一頭嗎?難道不是這樣嗎?”
    胡族長停住,思考。
    侍妾咬咬唇,小心翼翼地說:“按理說,咱們蠻族和僥族是兩個族,樊族長會真心實意為您打算嗎?”
    兩個族因著些族里扯不開的利益,不得不對外一個鼻子通氣。
    可實際上根本就不是如蝴蝶仙傳聞那般和睦,反倒是積怨頗深,胡族長和樊族長更是互相看不上,樊族長自然不會真心實意為蠻族打算,甚至恨不得徹底占據(jù)所有的好處。
    胡族長這么一琢磨,越發(fā)懷疑樊族長的用意。
    侍妾瞧著他的神色,故作拈酸吃醋的模樣,嗔道:“不娶南柯才好,南柯極美,又是那么鮮嫩的年紀,到時真娶進來,您估計要將我忘到腦后去呢!”
    胡族長想到年輕美麗的南柯,色心膨脹,更覺得娶進來沒什么不好,反正婚書的主意是姓樊的出的,整個州城都傳遍了,反悔不成了蠻族的錯?
    答應(yīng)對他完全沒有損失,姓樊的怪也該怪他自己多事。
    胡族長想到姓樊的不高興,反倒高興起來,奸笑一聲,狠狠親了侍妾一口,道:“你可真是我的寶貝。”
    侍妾被他的身軀壓在身下,一雙眼看著上方。
    就在不久之前,謝家護衛(wèi)拿著南柯的信物,悄悄潛進來,囑咐她吹些枕頭風(fēng),順便幫著做一些事情。
    她如同死灰一般的心終于又活過來,眼里報仇的火焰,熊熊燃燒起來。
    第二日,胡族長便反口,決定認下這門婚事,交代三當(dāng)家胡金去準備。
    三當(dāng)家意外,但是聽了族長的話,想到能挫一挫僥族的銳氣,便立即去準備起來。
    而樊族長一聽說蠻族竟然真的要認下婚事,當(dāng)即便如同往常一般傲慢地派人去叫胡族長過來,胡族長不來,他氣怒又不得不親自過去。
    樊族長一見到胡族長,馬上便質(zhì)問:“你糊涂了嗎?還記不記得咱們的大計?”
    胡族長吊兒郎當(dāng),“這不是正好?那位想要控制謝刺史,我這不是犧牲自己去拉攏他嗎?”
    樊族長霎時氣得一口氣沒上來,音量提高,口不擇言地喝道:“你還真樂意給個毛頭小子當(dāng)孫子!要臉不要?!”
    胡族長立時不愉,拉下臉道:“你姓樊的折騰一氣兒,不就是為了攀上京城,如今教我搶先,怎么?不服氣了?”
    “我不服氣?!”樊族長胸膛起伏,強忍著怒火說道,“你忘了州城里傳來的消息嗎?那個戚節(jié)度使竟然和謝刺史走近,對咱們兩族不利。我是不想那個謝刺史壓在咱們頭上!”
    胡族長卻道:“要不是你非要弄什么婚書,怎么會有現(xiàn)在的麻煩?我這是忍辱負重,拖延時間,等到京里成了,從龍之功到手,誰是孫子誰是爺爺,就是我說了算。”
    若是要拖延時間,他說的未嘗沒有道理,但是……樊族長不滿道:“你忘了那刺史夫人要的五萬兩了?如今又要你準備聘禮,日后指不定如何貪得無厭。”
    胡族長理直氣壯,“你自作聰明去綁人,還沒處理干凈,被人威脅,關(guān)我什么事兒?”
    “你!”
    “再說……”胡族長得意,“我聘禮送出去,是要帶著嫁妝回來的,和你們僥族可不一樣!”
    樊族長怒視他良久,看不下去胡族長的無賴樣子,一甩手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胡族長看著他氣沖沖地背影,哈哈一笑,又回去找他的美人。
    而樊族長回到僥族,少族長立即迎上來,問道:“爹,如何?”
    樊族長黑著臉踏進堂屋,方才罵道:“那個蠢貨!拖后腿的東西!”
    少族長一見,便猜到事情不如意,皺眉道:“胡族長不怕沒臉嗎?”
    “他是沒臉沒皮!”
    “那怎么辦?”少族長問,“現(xiàn)在那姓謝的恐怕已經(jīng)拉攏了戚節(jié)度使,如今胡族長也要認下婚書,咱們?nèi)蘸笮惺拢M不是要束手縛腳?”
    樊族長沉著臉,不言語。
    少族長猶豫片刻,詢問:“那五萬兩……不如送過去?”
    自從謝欽來到南越任職,便沒少損害他們的利益,雖說只是些無傷大雅的,可近來越發(fā)有種被動之感,教樊族長無法甘心。
    “爹,咱們且先送過去,但他一個官員,錢也不是好收的。”少族長陰險道,“換個思路,這不是現(xiàn)成的把柄嗎?把柄在手,萬一他以后還礙事兒,找人捅到京城去,王爺就會派人彈劾他,說不準直接就幫了王爺一把。”
    樊族長聽后,也露出一個志得意滿的笑容,“你說得對……”
    ·
    南柯扶不扶得起,尹明毓這個扶的人只會扶一下下,不會一直扶,是以自從南柯走,完全沒惦記過她的事兒。
    她一心在未來要舉辦的蹴鞠賽上,雖然蹴鞠賽還完全沒有影兒,可蹴鞠賽之前舉辦的動員宴會,不能含糊。
    為此,尹明毓特地給婢女們?nèi)挤峙闪巳蝿?wù)。
    金兒統(tǒng)籌,銀兒負責(zé)宴會,紅綢負責(zé)請柬,染柳打雜。
    她的要求很簡單,一個不落地邀請到州城各家的女眷,并且花最少的錢獲得最大的成效。
    至于尹明毓自己,躺在院子里曬太陽,異常乖順的南夢美人南朵則是給她彈琴、唱曲、跳舞,并且陪她說話……
    尹明毓快樂了,南朵漢話更好了。
    謝策和褚赫從早忙到晚,偶爾褚赫有事隨謝欽到后宅來,瞧見她這般,每每都有一種微妙的落差感。
    他們在忙,尹明毓在尋歡作樂……
    雖然這么想,有些欠妥當(dāng),但褚赫就是控制不住羨慕之情,畢竟他從前也是這般瀟灑的。
    因為這小小的不平衡,褚赫還私底下向謝欽進言:“弟妹能力不俗,景明你大可請她分擔(dān)些。”
    謝欽卻道:“這是你我的責(zé)任,怎可推給二娘?她已幫我甚多,頗為辛苦,合該多放松。”
    褚赫:“……”
    辛苦?
    還放松?
    褚赫深覺尹明毓繼續(xù)放松下去,他的羨慕就要變成嫉妒了。
    而謝欽忽地一頓,抬起頭道:“你若是想要二娘幫忙,也未嘗不可……”
    “什么?”
    謝欽道:“兩百兩報酬,二娘許是會樂意幫你。”
    褚赫立馬毫無怨言,“弟妹確實辛苦,不必勞煩弟妹。”
    他家資微薄,供不起請刺史夫人幫忙。
    謝欽微微遺憾,復(fù)又埋頭于公務(wù)。
    另一邊,謝策讀書中忙里偷閑,瞧見婢女們?nèi)济γβ德担瑴惖侥赣H身邊,詢問可有分派給他的事兒。
    他那些小心思,根本瞞不過尹明毓,謝策肯定是惦記蹴鞠賽。
    但尹明毓也給他分派了個事兒。
    就是那只羊,只半邊剪毛,看不見也就罷了,可尹明毓躺在庭院里,每每瞧見它時不時轉(zhuǎn)身,一會兒棋盤格,一會兒正常毛,就覺得別扭。
    婢女們來回路過,偶爾瞧見也是面露不適。
    “你讓人剪一半,你負責(zé)剪對稱。”
    謝策當(dāng)是好玩兒的事兒,立即便答應(yīng)下來,顛顛兒跑去羊身邊,先去跟它商量。
    他是真的在極認真的商量,小手撫著羊背,奶聲奶氣地說:“羊,乖乖的,剪一點,只剪一點哦,給你好吃的草……”
    羊沒反應(yīng),自顧自地吃草。
    謝策卻認為它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便叫來童奶娘,幫著他給羊剪毛。
    尹明毓坐在搖椅上緩慢搖晃,只能瞧見謝策和童奶娘的背影,瞧不見他們具體操作到哪一步。
    但是謝策的神情太明顯了。
    他們忙活一陣兒,謝策忽然一臉心虛地回頭瞧了一眼尹明毓,見她似乎沒注意,便轉(zhuǎn)過去,悄悄跟童奶娘咬耳朵。
    童奶娘在少夫人眼皮子底下,干笑著答應(yīng),繼續(xù)剪毛。
    但過了一會兒,謝策又心虛地回頭,然后挪了挪腳,想要擋住羊。
    尹明毓半闔著眼,也不拆穿他。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地上的布袋子越來越滿,童奶娘看著羊肚子上越來越大的棋盤格,實在沒法子,小聲對謝策道:“小郎君,剪大了,沒法兒對稱。”
    原來羊確實沒對兩人剪毛抗拒,但也不會讓兩人若是影響它吃草,而它一動,童奶娘手里的剪刀難免剪出豁口,又要找補,這棋盤格就越剪越大。
    謝策試圖用他的身體遮住羊身,讓童奶娘去另一邊剪對稱,但他的小身板根本遮不住,愁眉苦臉。
    正在這時,前衙似乎有嘈雜的聲音傳來,片刻后小廝從宅門走進來,稟報道:“少夫人,僥族族長派人送……許多口箱子來,郎君說讓人抬進來。”
    尹明毓馬上想到是什么東西,忙起身,笑容滿面道:“快,騰出些空地兒來,別影響搬東西!”
    前衙,僥族的樊少族長選擇大庭廣眾之下親自前來送錢,便是要謝欽日后辯不可辯。
    而他如今是按照刺史夫人的要求來“一筆勾銷”,便沒有急著揭露箱子里面是銀子,任由那一口口箱子在州衙一眾官員奇怪不已的眼神中抬進去。
    謝欽卻早有打算,直接當(dāng)著州衙眾官員宣布道:“樊族長自愿為南越修路捐贈五萬兩,此乃義舉,本官銘記在心。”
    他話音一落,樊少族長臉色驟變,州衙官員們則是震驚于五萬兩銀子。
    謝欽難得和善,要親自宴請樊少族長以表謝意,可樊少族長根本待不住,強撐著笑臉告辭,急忙回去和父親通氣兒。
    后宅內(nèi),十口大箱子整齊地擺在庭院里,尹明毓是個沒見識的,趕緊教人打開瞧瞧。
    婢女們也都好奇,紛紛上前開箱子,且她們不約而同地看著對方,然后一同打開,一剎那,滿滿十箱子銀光閃閃的銀子刺到眾人的眼。
    所有人都被銀子吸引去注意力時,謝策卻長長地松了一口氣,趁著母親沒注意,趕忙揮動小手,招兩個婢女上前來擋著羊,讓童奶娘快剪。
    但童奶娘也不由自主地走神,一個沒注意,又剪了個豁口。
    謝策急得不行,卻也沒責(zé)怪她,只催促她趕緊補救。
    童奶娘收了收神,專注地剪毛,好不容易刷刷剪完,站起來一看,發(fā)現(xiàn)還是不對稱,只得又蹲下剪。
    她越剪越禿,謝策便越是小臉絕望。
    這時,謝欽回到后宅,看到尹明毓垂涎的神色,輕咳一聲,道:“二娘,好看嗎?”
    尹明毓笑呵呵地點頭。
    謝欽:“好看便多看兩眼。”
    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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