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四季,董瑤好歹小學畢業了。
她理了理新校服的褶皺,覺得沒有呂布一起上學的這一年其實還過得挺快的。
像以前一樣,呂布來門口接她,送她上學,然后她坐在呂布的旁邊,看著呂布寫寫畫畫,興致來了惡搞他一把。
——她本以為國中生活會一直這樣過著。
事實是,剛剛開學了不到一個星期,她阿爸董卓就不知道哪根筋抽抽了,突然臨時起意,要讓董瑤之前落下的武功重新操練起來。
董瑤當然為此去抗議過,但董卓一想,自己好歹是河東郡排名第一、全國排名前五的高手,而幺女快十三歲了,武力指數還不過五千,如果以后去全校盟開會沒得談資會很丟人,于是又直接拍板,給董瑤找了個甚是嚴格的老師。
這老師似乎頗有來歷,完全不怕董家的勢力,教訓董瑤起來那是毫不手軟。
比如在這燥熱還未完全褪去天氣里,他能罰董瑤扎一個早晨的馬步,只因為她來上課的時候遲到了那么一小會兒。
一輪晃晃悠悠的白日掛在頭頂,董瑤額上全是細密的汗珠,兩腿也酸脹的開始打顫。
為了不讓自己那么難受,她轉移注意力開始胡思亂想著,想著想著居然有點餓。
好想吃城東那邊的蘿卜糕啊。
舔了舔干澀的嘴唇,餓意涌上來了,她甚至感覺比剛才更難受。
太陽晃得她頭暈眼花,她似乎就要看到人生的走馬燈了……
“阿瑤,老師說今天的課上完了。”呂布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的。
課上完了,意味著不用再扎馬步,董瑤長吁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
“別人教武功要錢,他教武功要命啊!你說我就遲到了那么幾分鐘,他有必要嗎?我還以為我快要死了!”董瑤捏了捏大腿,連珠炮似的埋怨著。
呂布任由她說,沒有答話,只是背過身去,蹲了下來。
“我背你吧。”
董瑤的埋怨停了下來。
對著呂布的背影眨巴眨巴眼睛,她的臉就像以前高燒一樣滾燙。
雙腿的確酸軟的不能走路,她將雙手輕輕勾在呂布的脖子上。
呂布順勢一起身,將董瑤背了起來。
董瑤扎了一早晨的馬步實在很累,于是將臉貼上了呂布的脊背。
觸感是溫熱的,帶著細微的汗味。
她不由得闔上眼。
居住了十三年的董宅從未這樣安靜過,靜到她只能聽到自己如鼓的心跳聲。
“奉先。”
董瑤呢喃著出聲,不忍打破這寧靜。
“嗯?”
“我想吃蘿卜糕。”
“好。”
“要城東的那一家。”
“嗯。”
“對了阿瑤,老師說剛才的扎馬步不算懲罰,他要你回去抄一千遍九九乘法表。”
“……”
“奉先,我給你一個任務。”
“什么?”
“抄一千遍九九乘法表。”
傍晚,董瑤翹著二郎腿,一邊捧著新鮮出爐的蘿卜糕,一邊“監督”著呂布抄九九乘法表。
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袋子,她打了個響嗝,走上前去“視察”呂布的工作進度。
“我看看,抄到第幾遍了?”她湊近去看了看。
呂布頗為幽怨地看她一眼:“五百三十遍。”
“已經過了一半了,加油,再接再厲!”她十分欣慰地拍了拍呂布的肩膀。
活動著酸軟的手,呂布無奈的繼續奮筆疾書:“阿瑤,其實練武是有很多好處的。”
董瑤翻了個大白眼:“我求你放過我吧。從小到大無論是阿爸教的還是老師教的,招式都是只適合你們男生練,女生練起來既吃力又難看,偏偏女生練的招式除了棉花甜甜拳也沒別的更好的了……咦?三七二十一?你是不是抄錯了?不是三七二十四嗎?”
“……是二十一。”
“什么時候變的?”
董瑤非常認真地問。
九九乘法表看似不多,可若要抄上一千遍,那數量也是十分可觀的,因此董瑤和呂布抄寫到了深夜才各自回房休息。
當然全程是呂布在抄寫,董瑤在一旁“監督”。
即便如此,董瑤也累的幾乎一粘枕頭就睡過去了。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還是第二天呂布來敲她房門才把她吵醒。
她穿好衣服開門,迷迷糊糊的跟著呂布到學校,迷迷糊糊到了呂布的教室,迷迷糊糊的坐到了呂布旁邊。
呂布將一課本挪到她面前,拍了拍她。
“你覺得怎么樣?”
“什么?”除了迷迷糊糊外,她臉上終于出現了另一種叫''疑惑''的表情。
呂布指了指課本的一角。
董瑤順著看過去,是呂布習慣用來演練招式的小人。
“還不錯啊……”她嘴上敷衍答著,心中的疑惑更深。
呂布一向都喜歡這樣研究武功,董瑤也看慣了并不覺得奇怪,可問題是呂布從來沒有問過她的意見,今天為什么要突然來詢問?
“你干嘛問我?”她道。
聽了剛才董瑤肯定的回答,呂布帶了一絲笑意看著自己的小人:“這是給你創的招式。”
“給我?!”董瑤訝道,心臟明顯漏跳一拍。
呂布將課本拿了回來,用筆在小人上添了幾個細節:“昨天你不是說沒有女生練的招式嗎?我便結合了義父和老師的武功,再加以改進,想要創出女生練的招式。”修改完了,他抬起頭看了看,又擦掉幾處,“不過現在應該還欠缺了點東西,這幾處還不夠靈活……”
董瑤看著呂布認真的改改涂涂,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雖然她阿爸和老師的武功不適合女生練是她不愿意好好習武的原因之一,但是細究起來那些
也不過是她偷懶的一個借口罷了。
沒能想到的是,自己有口無心的一句話,呂布能認真對待如斯。
董瑤只覺得從心里深處升起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到底是什么呢?
她自己也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