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一個人踱回教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老師已經(jīng)開講,但,他是聽不進(jìn)去的。
他的異常五虎不是看不出來,一個個輪番去詢問,也自是問不出什么。
“哎呦,超到底是在郁悶什么啦,實(shí)在不行,我去找他打一架好了!男子漢嘛,打打就沒事啦!”
張飛一拍腦袋覺得自己的計劃頗為可行,興沖沖地就要拉馬超出去干架。
劉備一個手快,拎住他的衣領(lǐng),讓張飛的腳步還未邁出就生生剎住。
“大哥!我這是……”
劉備搖了搖頭,示意他噤聲。
身為過來人的他太了解了,這副神不守舍的模樣,這分明就是:
“為情所困吶……”
情?張飛琢磨了半晌,難道——
幾人除馬超外不約而同的望向窗口的方向。
正巧的是,我們的當(dāng)事人董瑤也是一副神游天際的模樣。
“不僅僅是為情所困,這還是永遠(yuǎn)不知道結(jié)果,卻又抱著幻想與憧憬的單相思。”
過來人二號關(guān)羽嗟嘆。
“吼~我們五虎跟呂布是上輩子有仇哦!他先是跟二哥搶貂蟬,現(xiàn)在又跟超搶董瑤,等他從河?xùn)|打仗回來,一定要給他死啦!”
“飛,感情沒有什么搶不搶的,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有些時候,是連你打架都打不回來的……”趙云道。
“啊?連打架都不行哦?”
張飛左看看馬超右看看董瑤,把彪悍的身軀縮成一團(tuán),抱住雙臂使勁搓了搓。
“談戀愛好恐怖哦……”
有了劉備和關(guān)羽這倆人的阻攔,一下午愣是沒有人再去打擾馬超。
除了放學(xué)回家時,曹操察言觀色地問了一句。
劉備給了他一個眼神,曹操瞬間了然。
“莫非是為了董……”
劉備正欲點(diǎn)頭,又警醒過來:“會長又不跟我們一個班,是怎么……”
曹操一笑:“從上次鳳鳴寺一役,馬超給董家送華佗的藥,我就猜到了。”
劉備雙眼一瞪,倒不是驚訝曹操的洞若觀火,而是:“哈?!那么早就開始了?”
他這個做大哥的居然一點(diǎn)都沒察覺到。
也是,他這段時間忙著思考一些時空秩序啊,未來啊,與阿香感情的問題,好像,就有一丟丟忽略了自家兄弟的個人問題。
他挺了挺胸膛,暗暗決定就像當(dāng)初他勸關(guān)羽一樣,等會兒一回到家就找馬超好好談?wù)劇?br/>
但是,在東漢末年……董瑤最后到底是跟馬超在一起,還是呂布啊?
想不起來……
還是有空找東城衛(wèi)幫忙查查吧。
打定了注意,他一回到曹操家,正攬上馬超的肩膀,準(zhǔn)備與他促膝長談。
馬超卻在這時搶先開口:“我一件事要跟大家宣布。”
劉備的手僵硬在半空,然后巧妙地轉(zhuǎn)化為一個“請”:“……超你說吧。”
馬超說得急,連書包都沒放下來。
他單手拎著書包,鄭重其事的望著所有人,一字一句說得緩慢:“我,要主動請纓去河?xùn)|。”
“哦,原來你要去……什么?!你要去河?xùn)|?!咳咳,對不起……”劉備捏了捏破音的嗓子。
馬超這一決定無疑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們知道他一直喜歡董瑤,但是沒想到他會為了董瑤去做那種搏命的事。
五虎將自然是個個都不贊同,便開始了對馬超的輪番勸阻。
“超,你確定嗎?聽說河?xùn)|那邊,戰(zhàn)勢多變,很不太平。”黃忠忍不住第一個上前。
“超,真的不值得,為了一份可能沒有回報的感情,沒有必要搭上自己的安危。”緊隨其后的便是趙云。
“哎呦,馬超,你是不是傻的啊,我還想著趁那塊破抹布不在,正好是你撬墻角的機(jī)會啊!”這不用說也知道是誰。
“超,我是過來人,我不得不提醒你,當(dāng)付出沒有回應(yīng)時,那種感覺,比走火入魔還讓人肝腸寸斷。”
“可也讓人甘之如飴……就算明知道是飛蛾撲火,也忍不住一頭栽進(jìn)去。”馬超回望著關(guān)羽。
關(guān)羽無奈,只得沉默下去,這話他沒法反駁,不計回報的單相思,他本人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其實(shí)你們不用再勸我了,今天我想了一下午,我一遍遍的告訴自己,董瑤同學(xué)喜歡的人自始至終都不是我,我的所有付出她可能都察覺不到,也不會有任何回應(yīng),但是,但是我一想到假如河?xùn)|戰(zhàn)敗,她就要嫁給黃巾賊,我就……”馬超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我知道自己沒有呂布的武功好,但是我也不想再坐以待斃了,我真的很想保護(hù)好她,保護(hù)好我喜歡的人。”
“我想讓她知道,當(dāng)她身陷危機(jī)時,她能相信的人,不僅是呂布,還有一個我。”
馬超無法訴說在董瑤口中聽到‘我相信奉先’時,他心里是如何的感受,那種滋味簡直比在戰(zhàn)場打輸了架還讓人挫敗。
真的不想輸啊,至少在自己擅長的地方,在自己唯一能幫得上忙的地方,不想落于人后。
“……好,大哥支持你。”
“大哥……”其他四虎急道。
平時他們幾個人最聽劉備的話了,誰知道現(xiàn)在劉備不但不勸,反而還火上澆油。
咋了,這真是要把馬超往火坑里推啊?
就算是當(dāng)初關(guān)羽為貂蟬,也沒有到這個地步啊!
劉備搖了搖頭,止住了四虎,也把自己一腔原本要阻攔的話,咽回了肚子里。
勸不住的。
關(guān)羽勸不住,馬超勸不住,連他自己也同樣勸不住。
愛情就像是地獄里的業(yè)火,誘惑著身陷囹圄的人不斷靠近,就算在粉身碎骨的那一刻,臉上也一定是笑著的。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此時此景,他忽然想起在異時空這句家喻戶曉的話。
馬超似乎心有所感,眼神發(fā)愣地直直望向前方,在沉默中過了半晌,他開口:
“大哥,世間是誰啊?為什么要問他?”
“……”
少年人的感情依舊誠摯而赤熱,
正如銀時空的水平一如既往的……令人費(fèi)解。
馬超宣布消息的第二天,便決定去找董卓申請了。
對于董卓會不會同意這事,他們倒是一點(diǎn)都不擔(dān)心,河?xùn)|勢危,董卓巴不得他們快點(diǎn)去幫忙,最好跟白波黃巾軍來個兩敗俱傷,送送人頭。
由此所有人一來到學(xué)校,便放下書包,朝校長辦公室走去。
始終不贊同的張飛,一路上不放棄的勸著馬超:“超,你想想,這呂布走了,就董瑤一個人,不是你大好的機(jī)會嗎?啊?”
“你就天天送她上學(xué)放學(xué),就你這么帥的,我就不信她不動心!”
“實(shí)在不行,兄弟我?guī)湍愫貌缓茫銈€什么……光天化日強(qiáng)搶民女,你再英雄救美,簡直完美誒!”
張飛忍不住給自己比了個贊。
“飛……”馬超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是什么古早方法,很爛誒……”
“哎呦,反正我就覺得你沒必要去什么河?xùn)|啦,是怎樣,幫董卓搶地盤哦?再說了,如果那破抹布不小心戰(zhàn)死了,你不是正好……”
“三弟!”
就算再討厭呂布,這話也實(shí)在是有些惡毒了,關(guān)羽聽了許久忍不住出聲喝止。
然而他話才說到一半,一陣電流的“呲呲”聲忽然鉆進(jìn)耳朵里,緊接著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從學(xué)校的四面八方傳來了過來。
“啊,啊,有聲音吧?都聽得到哦?各位同學(xué),這里是校園廣播,而我就是你們偉大的校長董卓,那個,我們同樣偉大的少年英雄,呂布同學(xué),已經(jīng)從戰(zhàn)場上歸來,大家有課沒課的都去迎接迎接他哦……”
呂布從戰(zhàn)場上回來了。
這個信息經(jīng)過校園廣播瞬間傳遍整個學(xué)校。
五虎將皆驚愕的眼神相交,隨即轉(zhuǎn)身跑向校門的方向。
呂布遲早都要回來的,這是他們知道的。
但是,怎么會這么快?
從他出征到現(xiàn)在也才不過一個月,難道這就打退了白波黃巾賊嗎?
可是從曹操的情報來看,河?xùn)|的戰(zhàn)況明明是不容樂觀的。
莫非這是……吃了敗仗?
多思無益,還不如去親自看看情況。
等五虎將匆匆趕到時,校門口已經(jīng)圍滿了人。
河?xùn)|派出接人的武裝車停在一邊,引擎還低沉地轟鳴著,車上空無一人。
馬超費(fèi)力擠到重重疊疊的人群里,向里望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背對著他,蹲在地上的董瑤。
他立馬上前,這才發(fā)現(xiàn),她懷里還抱著已經(jīng)昏迷的呂布。
呂布面色如紙,嘴唇干涸,嘴角滲著血絲,落在董瑤不斷打顫的手心里。
左胸和腰上浸染著大片的血跡,混和著臟泥,在校服上已經(jīng)結(jié)成了一塊紅一塊黑的污漬。
他何時見過呂布這般落魄的模樣?
他伸出右手,若有似無地搭在董瑤的左肩上。
感受到肩膀傳來的溫度,董瑤回望過去。
她眼圈發(fā)著紅,卻沒落下淚來,只是如蛛網(wǎng)的血絲布滿眼白。
“董瑤同學(xué)……”馬超心里一揪,忍不住地喚她一聲。
她輕吸了一口空氣,才出聲:“奉先,他輸了……”
“河?xùn)|軍,敗了。”
然后便是長久的沉默。
人群熙熙攘攘,馬超卻只能感受到董瑤周圍冰冷的空氣。
吸進(jìn)去一口,便從肺開始,瞬間遍布全身的刺痛。
醫(yī)護(hù)人員沖了進(jìn)來,將呂布抬上擔(dān)架,董瑤不哭也不鬧的跟隨,就像是追隨在生人身邊的游魂。
馬超站在原地,沒有跟上,須臾,他轉(zhuǎn)身,朝某個方向走。
這次走得沒有那么順利。
五個身影攔在他面前,包括劉備。
“別攔我。”
“超,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但是現(xiàn)在情況有變,我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一個人去了……”劉備開口道。
馬超漸漸攥緊拳頭,不由自主的開始飆著武力。
“要去,兄弟們都陪你去!”
馬超猛然抬頭,武力在一瞬間瓦解。
“兄弟們……”
“我們都知道此事有多兇險,連呂布都抵擋不住的戰(zhàn)斗,恐怕你也……但我知道這是你已經(jīng)決定好的事,所以我們不會攔你,我們只會支持你,在你最需要的時候?yàn)槟阃ι矶觯 ?br/>
“要我們眼睜睜的看著兄弟身陷險境,而不出手相助,也是我們的五虎將做不到的事!”
“河?xùn)|軍身后有呂布這個戰(zhàn)神,但是在你身后,有的是我們這幾個兄弟!”
“超,這次的難關(guān),就讓我們五虎一起去面對吧!”
馬超原本打了腹稿的一肚子話,都被他這群有點(diǎn)中二又有點(diǎn)傻乎乎的兄弟們給堵了回去。
如果再遇上同樣的局面,換了是他自己,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吧。
沒法拒絕,自家兄弟的一腔情義,他真的開不了口拒絕。
“好,就讓我們一起去河?xùn)|吧。”
他一掃這幾日的陰霾,臉上掛起了就跟往昔一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