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對方的話，陸絆稍稍觀察了一下這個人。
    頭發(fā)妥帖，戴著西式的小帽子，小墨鏡，長馬褂，拎著一個小手提箱，中西合璧，有點兒像那種招搖撞騙的風水先生。
    這種感覺一上來，陸絆就立刻發(fā)現(xiàn)了這位到底哪里眼熟。
    他是不是有個曾孫子或者曾曾孫子叫何驕陽？
    聯(lián)系到他之前說的眼睛好，估計這位就是這個時代的陰陽眼傳人了。
    “確實。”
    既然如此，陸絆也沒遮掩，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其實我對玄君的這個位置，那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我孩子剛出生沒多久，在家?guī)腿丝袋c風水，趨吉避兇，生活安逸得很，犯不著來這里和他們爭執(zhí)。。”
    茶樓里，何沖點了碗茶潤喉，又要了一碟花生米，隨即說道。
    “咱們難得認識，我也勸你一句，去他媽的玄君，這亂世，老老實實在家賺點錢，管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好了，別來摻和這些事。”
    他倒是很性情中人，也沒有藏著掖著。
    “這玄君，不是看起來挺厲害的一個位置嗎？”
    陸絆好奇。
    看樣子他們這些異能人士平常也沒什么交集，十年才聚一次，可能有的家族早就世俗化，過慣了普通人的生活，將那些超凡丟之腦后或者僅僅用作牟利，對玄君，這一次比試的情況也不甚清楚。
    陸絆可以方便提問，當一個萌新。
    “玄者，幽遠也，本來不符合這世間常理之事都是玄，玄君就是這些虛妄的君王，面子上的皇帝這才剛下臺呢，里子上的皇帝哪里坐得安穩(wěn)？”
    何沖又嘬了一口茶。
    “面子？里子？”
    陸絆覺得這聽起來像什么武俠江湖里的詞匯。
    “面子,就是大家看得到的,這車水馬龍,亂世太平。”
    何沖頓了頓，仿佛在賣關(guān)子一般，但很快又脫口而出。
    “抱歉,有點兒職業(yè)習慣，里子,就是市井街坊,暗巷之下的,皇帝老子也管不到那些魑魅魍魎，而玄君,管的就是魑魅魍魎。”
    “職業(yè)習慣是指？”
    陸絆當即詢問道。
    “你怎么不問魑魅魍魎？也罷，我們看風水，看面相,看得準不準確與否暫且不提,有些話不能亂說的。”
    何沖瞥了眼隔壁桌,那里坐著三名學生打扮的人,似乎正在討論什么。
    “就算對方真的血光之災，印堂發(fā)黑,你也不能當著人家的面告訴他，需要察言觀色，說他喜歡聽的,話不說完，卦不算盡,不然，就算有真家伙本事,你的名聲也不會太好。”
    他拾起兩粒，丟入口中。
    “真家伙本事,這么說，你真的有陰陽眼？”
    陸絆現(xiàn)學現(xiàn)賣，順著對方的話詢問。
    “你倒是還知道這些，唉，只是雕蟲小技而已，何家祖上曾經(jīng)在武當學藝，后來犯錯被罰看守后山,每天與那些妖魔鬼怪作伴，久而久之，眼睛也受到了污染，能看見不凈之物,被換做陰陽眼。”
    何沖可能也是最近得了兒子，所以心情也很好，見到陸絆這樣的后輩又尊重自己，所以多說了幾句。
    “你知道三教九流吧？”
    “知道一點。”
    陸絆點點頭，
    “三教不用多說，儒釋道三家，九流么，有兩種說法，我們?nèi)〉氖巧现邢碌哪且环N，不過，那是面子上的，在里子上，說的九流就是我們這些人。”
    “流者，水行也，之所以叫九流，取的是水流的意思，不論山河變換，水曲分流，水卻一直保持自身，說的便是九流的傳統(tǒng)雖然變遷，但總是有所堅持。”
    說到這里，何沖又下意識要賣起關(guān)子，但還是頓了頓之后接著開口。
    “陰陽眼，說書人，裁紙官，縫尸匠，摘星，搬山尋龍，百里行走，現(xiàn)在還流傳著的，就是這七家為主，剩下的，有的由于地位太盛，王朝更迭的時候被株連滅門，有的則閑云野鶴，不知所蹤，等到九流變成七流，五流，甚至末流的時候，里子也沒啰。”
    “這些都是世家？都有你那樣的異能？”
    陸絆好奇起來。
    這幾個有名字的流派，有的他倒是聽過，有的根本就聞所未聞，至少在現(xiàn)代，可能這些東西都已經(jīng)散失，或者藏匿了起來。
    仔細想想，要不是遇到了何驕陽，他也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陰陽眼呢。
    “差不多，陰陽眼是我家代代傳承，說書人么，托古諷今，巧舌如簧，師徒傳承，我上次見還是十年前，不知道那位老師這次會不會來。”
    “裁紙官雖然名字是官，但實際上是手藝人，裁紙惟妙惟肖，如靈怪附體，縫尸匠處理尸體，鎮(zhèn)壓鬼魅，摘星就是妙手空空，偷盜竊取，劫富濟貧，搬山尋龍分金定穴，也自稱摸金校尉，就是盜墓的，百里行走開辦鏢局，日行千里。”
    何沖簡單說了幾句，這些職業(yè)，看起來都有點不倫不類，而陸絆覺得，肯定也不是只從字面上去理解，比如陰陽眼，看著好像是可以看到陰陽兩界的東西，但實際上呢，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鬼，陰陽眼算是【真實視界】的弱弱弱弱化版，能夠捕捉詭異之物的氣息，對異域的污染產(chǎn)生反應。
    所以，裁紙官看起來是剪紙剪窗花的，估計也具有什么特殊功能。
    要是能親眼見一見就好了。
    “對了，陸兄你是什么流派？”
    喝了口茶，何沖又想起來了。
    “我么，算是戲子吧，表演的，給大家圖一樂。”
    陸絆隨口答道。
    “不是老九流的，說實話，沒必要摻和進來。”
    何沖又勸說道。
    他大概是九流里最早躺平的，還不斷拉著其他人一起躺。
    陸絆覺得他和秦天天肯定有很多共同語言。
    聽到這里，樓下忽然間迸發(fā)出了一陣喝彩聲，掌聲，叫喚聲，兩人朝著樓下看去，發(fā)現(xiàn)一輛小汽車停在茶館門口，里面走出來一位西裝革履，戴禮帽，梳著大背頭的男人。
    這男人年紀與何沖差不多，但顯得大方而自然，有一種見過大世面的沉穩(wěn)感，他抬頭，正好看到了茶樓上憑欄俯瞰的兩個人。
    他摘下帽子，行了個禮，很快來到二樓，自來熟一般坐到了兩人的桌旁。
    “哎，沒辦法，太受歡迎了。”
    他點了一杯茶，看著小二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去，又笑了笑。
    “別來無恙，何兄？”
    陸絆看著這個男人，覺得他也有點兒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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