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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僅僅兩輪對射之后，嬴沖的臉色，就已轉(zhuǎn)為凝重。
    此時雙方的傷亡比，是一比四。秦軍一方死傷二千三百人，而匈奴一方，則是近萬人身死。
    看似秦軍更占優(yōu)勢，可前方那些盾車，卻正被對面一一轟碎，而那些大盾，亦是紛紛崩散。
    對方所用的弓箭乃是特制的‘裂甲箭’，同時具有‘破甲’與‘爆裂’之能，可以很輕易的穿入盾車內(nèi)，然后整支箭爆裂粉碎開來。
    往往只需二三十支這樣的特制箭只，就可粉碎一輛盾車。
    嬴沖唯一慶幸的是，對面能射出‘裂甲箭’的騎士不多，只有大約四萬人出頭。
    而他們這邊，看似殺傷極多，可其實是依靠前方大量的弩車，以及一種名為‘云爆箭’的特殊箭只。玄修的云爆之術(shù)，可以大面積的燃燒空氣，造成殺傷。
    針對匈奴的稀疏陣型與奔射之法，這種殺傷面極其廣闊的特殊靈箭，才能真正起到作用。
    不過‘云爆箭’也是出名的貴，每支價值十金。此時雙方的對射，就是互相扔錢。
    嬴宣娘亦同樣是心驚不已，一聲唏噓：“這匈奴人的騎射之速，果然了得！也幸虧他們只能射十三輪！”
    她能看得出來，秦軍一方的射術(shù)，確實遠(yuǎn)遠(yuǎn)遜色于對手。對射之時，很多新兵往往都掌握不住拋射的落點。可對面匈奴騎士哪怕是在奔馳之中，馬背之上，也能夠較為精準(zhǔn)的射擊。
    這還是她第一次應(yīng)戰(zhàn)草原上的對手，卻已感覺到這種戰(zhàn)法的可怖。以馳射來打擊擾亂對手的陣型，待敵軍出現(xiàn)破綻之后，再以騎軍沖擊。
    故而秦軍中，哪怕是裝備了大量的墨甲，也很難在野戰(zhàn)中與之對抗。
    她事前制定了‘三段射法’，目的本是為更有效的形成殺傷。可此時卻變了味道，三段射的作用更多是擾敵，連續(xù)不斷的箭雨反擊，迫使對面無法全力開弓。
    嬴宣娘真不敢想象，當(dāng)二十輪，二十五輪，甚至三十輪箭之后，她眼前看似嚴(yán)整的秦軍陣列，會是何等樣的慘況，又能否再擋住對面匈奴軍的雷霆一擊。
    嬴沖聞言卻一聲冷笑：“錯非是嬴世繼此獠喪師辱國，何至于此？”
    原本云中郡有邊軍六萬，府軍二萬，團(tuán)練四萬；冀門郡有府軍三萬，團(tuán)練十一萬人；還有冀中諸郡，高達(dá)五萬人的府軍與當(dāng)?shù)厥兰易灞@些都是真正的精銳！邊地數(shù)十萬人，都久習(xí)射術(shù)，不會遜色于匈奴多少。卻都因嬴世繼之故，一戰(zhàn)淪陷。
    今日他的麾下，若都換成是這些邊地精銳，那么僅這二次輪射，他就能讓四萬以上的匈奴鐵騎，永遠(yuǎn)倒在秦軍陣前！
    秦軍舍棄騎兵戰(zhàn)法，轉(zhuǎn)而大規(guī)模的裝備墨甲，自然有其道理。今日這一戰(zhàn)，只是他們這一方的兵員素質(zhì)，遠(yuǎn)不如對手而已。
    他二人說話之時，兩軍間已開始了第三輪的對射，
    片刻之后，嬴沖眉頭就已舒展了開來。這次的傷亡，依舊是一比四，秦軍死傷是大約一千人左右，而匈奴則是損失了三千有余。
    問題是秦軍一方的傷者，還可以被抬到后方救治。而對面的匈奴騎士，一旦受傷墮馬，往往是被踏為肉泥。
    且嬴沖明顯能感覺得，秦軍的拋射，正在一點點的改善。一是由于各部都是重新校對好了角度；二則是因許多新兵，都已恢復(fù)了鎮(zhèn)靜，雙手可以穩(wěn)定的持弓。
    故而哪怕是在近一千四百輛盾車，數(shù)萬大盾陸續(xù)損毀的情形下，也依然能保持著一比四的戰(zhàn)果。
    不過也有壞消息，他們的云爆箭，最多也只能再漫射四輪。四輪之后，才是真正考驗他麾下這四十余萬秦軍之時。
    ※※※※
    “看來今日這秦軍，怕是輸定了!”
    此時就在戰(zhàn)場的西北角，李小仙的身側(cè)，忽有一個中年人的聲音響起，
    “這四十余萬人，那嬴沖其實操練的還不錯，不能算是烏合之眾。只可惜，這次他們的對手太強(qiáng)——”
    李小仙卻一言不發(fā)，柳眉微蹙的看著對面。她作為安國府的客卿玄修，此時正跟隨著安國府第一鎮(zhèn)行動，坐鎮(zhèn)于岳飛所轄的冀州第一暫編師。
    那位少年國公對于岳飛可謂信任之極，冀州第一暫編師如今正駐扎的這處山坡，不但是戰(zhàn)場西北面唯一的一處高地。位置更在整座軍陣的邊角處，位于秦軍的最左翼。
    可以說，這里是秦軍大陣中，最重要的一個支點也不為過。岳飛的第一暫編師，能否能夠守住這個高不到三十二丈的小山坡，直接關(guān)系到此戰(zhàn)的成敗。
    而此時可見天空中，正箭雨如蝗。對面匈奴右翼近十九萬騎，近七成的箭只，都集中在了暫編第一師的陣地。
    也幸在這第一師，確實是真正的精銳。不但各部是清一色的關(guān)東老卒，裝備也堪稱奢華。所有人都能以臂盾，有效的應(yīng)對箭雨。
    除了那些無法移動的盾車損失較為嚴(yán)重之外，第一師的死傷其實不多，傷亡率甚至還要低于全軍的平均數(shù)額。
    而此刻正有大量的石墻，在她與周圍幾名天位玄修的操控下，不斷的拔地而起。
    盡管沒有那位云光海一夜筑城的本領(lǐng)，可天位玄修亦能操控一些中等規(guī)模的土系道法。
    在后方幾位陰陽士，正與對面的那些薩滿，斗到不可開交之際。反倒是他們這些玄修，更能發(fā)揮作用。
    “他們的云爆箭，怕是不多了。據(jù)我所知，那天圣帝在戰(zhàn)前，最多只搜羅了十七萬支左右，花了足足二百萬金。最多還有兩輪，形勢就將逆轉(zhuǎn)——”
    此時嬴月兒若在，必可認(rèn)得這男女二人的聲音，正是當(dāng)日她曾見過的袁白與秦可人兩位。
    因之前的教訓(xùn)，也為免引發(fā)雙方權(quán)天強(qiáng)者的誤會，二人都不敢輕易現(xiàn)身于戰(zhàn)場上。
    不過以靜池劍齋的底蘊，有的是辦法解決這難題。此時李小仙的身側(cè)，正有一只靈光氤氳的紫色海螺懸浮。那看似是一件普通的法寶，可以不斷的吞噬周圍天地之靈，聚集給李小仙使用，可其實此物還另有奇能，不但能使袁白及秦可人二人，在百里外窺得戰(zhàn)場詳情，更可通過這件名為‘通靈紫螺’的寶物交流說話。
    而形勢也果如秦可人的所料，當(dāng)?shù)诎溯嘄R射之時。雙方的傷亡率就開始逆轉(zhuǎn)，達(dá)到一比一的數(shù)值。秦軍死傷近三千，而匈奴也同樣是三千余人。
    再到第九次輪射之刻，秦軍的死傷，已至四千人之巨。而匈奴鐵騎的死傷，則降落到了二千以下。
    沒有了云爆箭的壓制，對面的匈奴騎軍可以有更多的余裕，用于觀瞄校射。
    李小仙可以預(yù)見，之后的幾輪，秦軍的傷亡還會急劇的上升。
    袁白的嘆息聲，也在這刻再次響起：“我其實很不解，這位安國公，為何定要在這時與匈奴決戰(zhàn)不可。那位天圣帝，昔年有鯨吞七國之勢，也絕不是蠢人——”
    “此事我也疑惑，哪怕是天圣帝不忍見冀南淪落，不愿匈奴左翼西進(jìn)涼州，也該知取舍才是。只需他能與政事堂稍作妥協(xié)，形勢又何至于此？”
    秦可人的聲音，同樣是滿含著不解：“難道說那嬴沖，還真是暗藏著什么底牌？”
    問題是這一個月來，嬴沖與安國府軍的一切，都在所有勢力的注目之下。任何一舉一動，都難瞞過他們的耳目。
    那位少年國公即便有什么謀劃，也早該被他們察覺到才是。
    “我看那位，只怕也是要動手了。王承恩手下的繡衣衛(wèi)，到底還是不如那人在世之時。”
    盡管袁白言辭隱晦，未曾說明‘那位’的姓名。可李小仙卻心知袁白，說得正是那五位義軍鎮(zhèn)守使中的某人。
    靜池劍齋在秦境的勢力，很早就懷疑那人是光明神教的四位護(hù)教法王之一，可大秦的繡衣衛(wèi)，卻偏是全無所覺。
    此外其余幾部義軍，與天庭及百里長息有聯(lián)系的，亦不乏少數(shù)，甚至還牽扯到冀宛二州的一些府軍將領(lǐng)。
    一旦形勢不佳，秦軍內(nèi)部必定生亂，那必將是一場滅頂之災(zāi)。
    然而李小仙依舊眼神凝重，堅信今日這一戰(zhàn)，勝出的必將是秦軍無疑。
    “弱水，你到現(xiàn)在還是堅持己見？這個時候，哪怕嬴神通在世，只怕也難挽敗局了吧？”
    李小仙聞言不禁搖頭，終是開口道：“今日嬴沖，必將大勝!此人之氣運，仍是鼎盛，那匈奴左翼壓不住他。”
    她的靈目，已無法觀嬴沖的命格與氣象。這意味那位國公的蟒蛇之象，已徹底化為蛟龍。
    此時正是其人運起之刻，又怎可能會敗于此間？
    “氣運？”
    秦可人的語中略含譏諷，正想說一些過往史冊中，在氣運鼎盛時卻陡然敗落的例子，可隨后忽聽遠(yuǎn)處，有一道道傳命聲陸續(xù)傳至。
    “——換弓！”
    “副帥有令，全軍換弓！”
    “我暫編第一師諸部聽令，即刻更換備用弓弩！”
    瞬時間周圍左右，都傳出一陣‘嘩啦啦’的響聲，幾乎所有人，都在這瞬間將手中的大弓插入箭囊，轉(zhuǎn)而將隨身的第二把弓弩持在了手中。
    而當(dāng)?shù)谑嘄R射開始的時候，所有的人臉上，都現(xiàn)出了錯愕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