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從父,請稍后,”沈星流也為難地拱手,抱歉道:“非是我們不愿相告,只是萱萱的宗門,已經閉門兩百年了,早已不問世事。”
“唉,這也可以理解了,”
顧萬武點了點頭,隨即一掃愁云,哈哈大笑:“只是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黑俠,居然是我的侄兒。”
“顧從父說笑了,西北大捷,全是眾將死戰,非我之功。”
顧萬武端坐在堂中首座上,撫著胡須,不住地點頭,少年人能做到居功不自傲者,實屬難得。
“二叔有孫如此,真是好福氣啊。”
當年顧修文歸隱時,他才六歲,是二叔手把手教他認字的,如今三十八年匆匆已過。
而他的父親,也就是顧修文的大哥,顧修武在彌留之際,嘴里還在念叨著二叔的名字。
并告訴自己一定要探到二叔的下落,如今知道二老尚在人世,已是最大的幸運。
“賢侄啊,我觀書信中的內容,你可是來瑀都尋親的?”顧萬武繼續端詳著書信,“你可有線索?”
只見,沈星流無奈地搖了搖頭,“十八年來,我除了一套家傳刀法外一無所知。”
“家傳刀法?你也有一套家傳刀法?”顧萬武腦海突然閃現出,一個不可能的念頭。
“也?還有誰有家傳刀法嗎?”沈星流敏銳的捕捉到了些許字眼。
顧萬武只覺得腦中雜亂一團,甩了甩腦袋,“賢侄,敢問你刀法可有名字?”
“當然有···”
沈星流深吸一口氣,離開座椅,可能下一刻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了,“我的刀法名叫風火山林刀法。”
這四字一出,有如晴天霹靂,炸響在顧萬武的耳邊。
此時,他的眼前金星飛舞,耳畔皆是轟鳴聲,差點摔倒了,幸虧被沈星流扶了一把,看得唐萱萱一頭霧水。
沈星流雖不知顧從父,為何反應這么大,但他卻越來越明白了,難道是顧從父知道些什么隱情?
“顧從父,你怎么樣了?還好嗎?”
“我無事,我無事···”
顧萬武強行壓下激動的心情,方才剛一見沈星流時,他就覺得很眼熟。
世上莫說是姓氏,就連長得相似的人,他也不是沒見過。何況刀法名,也不足以說明什么。
“賢侄啊,你能否將那套刀法耍給我看?”
面對這樣的要求,沈星流的心臟砰砰直跳,并不是怕他偷學,而是認為顧萬武真的知道什么。
“可以!”
沈星流抽出黑刀,向后退了幾步,向端坐著的顧萬武鞠了一躬。
“嘩!”
沈星流先是挽了一個刀花,緊接著掄圓了黑刀,斬出一輪滿月。
一招一式之間,勢如烈火,水潑不進,相比兩個月前,他又精進了不少。
因為不是殺敵,所以他并沒有動用內力。
饒是如此,依舊是氣勢不凡,空氣不斷發出裂帛聲。
唐萱萱抱著刀鞘,看得一陣目眩,就連她也是頭一次,看到沈星流耍完一整套基礎的“風火山林”刀法。
反觀顧萬武,看到刀法后,心中已是了然,時哭時笑。
一套刀法耍完,沈星流接過刀鞘,收刀而立。
“你姓沈,沒錯了,沒錯啦,”顧萬武喜極而泣,鼓掌道:“哈哈哈,果然精彩,精彩啊。”
不多時,堂外走進一名華貴的婦人,她已經在堂外站了有一會兒了,“哎呦,這是整得是哪一出啊,怎么還動刀動槍的?”
隨即,她遞給顧萬武一條手帕,沒好氣地捶了他一下。
“呼、呲!”
顧萬武擦完眼淚,起身對著有些手足無措的沈星流,道:“這位是你的嬸嬸、孟氏,還有你該叫我叔父。”
“叔父,嬸嬸?”沈星流愣在原地,還是在唐萱萱提醒下,他才悠悠轉醒過來。
“顧叔叔,莫非知道我的身世?”
顧萬武哈哈大笑,拉起沈星流往飯廳走去,“先吃飯,先吃飯,不著急。”
兩人離去,卻把唐萱萱與顧孟氏丟在大堂內。
只見,顧孟氏上前拉住唐萱萱的小手。
“別管他們,一幫糙漢子。你是星流的什么人呢?”顧孟氏打趣道。
唐萱萱如同受驚的小白兔,臉蛋騰地一下就紅了,小聲道:“唐萱萱拜見嬸嬸。”
“哎,乖了,”顧孟氏欣喜地應了一聲,取下手腕上的玉鐲,“初次見面,這枚手鐲是當年星流的娘親送我的,今日就轉送給你啦。”
“星流的娘親?”
唐萱萱大吃一驚,有些后知后覺。
其實,從那套刀法被使出后,顧萬武、顧孟氏二人就已認出了沈星流的身份。
只是其中,還有諸多不明白之處。
“哇,好漂亮。”
唐萱萱看到手腕上翠綠的手鐲,由衷地贊美了一聲,“嬸嬸,你知道星流的娘親是誰嗎?”
“當然,”顧孟氏挽著唐萱萱的手臂,向著飯廳而去,“她是全天下最自由的女人!”
......
飯廳內。
顧萬武、顧孟氏看著這天造地設的一對,越看越順眼。
“那什么,顧叔叔,”沈星流實在是被看得有些心里沒底了,“您現在能告訴我,我的身世了嗎?”
“唉,也好,”
顧萬武放下筷子,嘆了一口氣,“你父親是我的結拜大哥,那套風火山林刀法是不會出錯的。”
“呼···”
沈星流第一次聽到自己的身世,很是緊張,按在桌上的手,也緊緊地捏在了一起。
“你父親名叫沈晟(chéng),你母親叫葉素仙,”
顧萬武的思緒好似回到以前,當他第一次見到葉素仙時,就被其身上的氣質所吸引了,更是驚為天人。
那時,他還只是個馬前卒,而沈晟則是一名校尉。
“蒙你父親不嫌棄,我們拜為兄弟。”
兩人不僅僅是過命的交情,沈晟對于顧萬武更有知遇之恩,若不是沈晟拼死保下他,估計就沒有后來的上柱國大將軍了。
當日,沈晟立下了軍令狀,以千人的隊伍,力扛北柔萬人大軍,拼死護住了大軍的左翼,給大軍爭取了時間。
自那以后,沈晟一路平步青云,官至驃騎大將軍,那是二十年前,他才二十八歲,這也是大瑀武將中官位最高的職位了。
一時間風光無兩,雖然那時的大瑀朝廷已經風雨飄搖了,可沈晟依舊以一己之力撐住朝廷。
剛好當時老皇帝封完沈晟后,不到一個月就駕崩了。
而他也因為兵權過重,而引得新登基的項廣十分猜忌,加上十八年前朝中有人誣陷他造反,最終慘被殺害。
而葉素仙也被流放至西北青木城,就在沈星流出生的當晚,城中火光突起,喊殺聲不斷。
“我本以為你也死于其中了,萬幸萬幸啊!”
顧萬武雙目通紅,眸中泛出了淚光,“大哥被害那日,我正在外抗擊敵軍,回來時已經晚了,當我派人去青木城時,只能看到一片廢墟。”
沈星流緊緊地握住了顧萬武的手掌,神情激動,涕淚直下,哽咽道:“當日我是被沈老救出來的,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白···”
“賢侄,你難道是想問,為何你會出現在我二叔那兒嗎?”
“正是!”
如果這些都是巧合,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這、你該去問,抱你去得那人啊。”
沈星流搖了搖頭,有些落寞,“沈老已死。”
“什么,他死了?”
顧萬武一下子從圓凳上站了起來,緩緩踱著步子。
他的腦海里,不由得開始慢慢浮現出,當初只會默默跟在大哥身邊的,那個寡言少語的仆人。
沉默了片刻,“或許這件事,該去問我們的三弟,也就是當今的瑀皇了。”
“啪嗒!”
唐萱萱聽到消息后,手中的筷子都掉了。
當今圣人,居然是星流的三叔?
“顧叔、叔,我沒聽錯吧,”沈星流半天才回神來,掏了掏耳朵,“當今陛下,是我三叔?”
顧萬武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沒聽錯,就是你三叔,十八年前你父親被殺后,北柔賊人趁機再度侵入中原,我與你三叔率兵出征。”
“花了五年時間,剛把賊人趕過大河時,可惜那昏君聽信了小人的讒言,竟斷了三軍的糧草,索性我們就反了他娘的了。”
沈星流吞了吞口水,那般場景,當真是刺激啊。
當時,顧萬武率領本部兵馬與北柔大軍,周旋于渤海一帶,而當今的瑀皇,朱自貞則率兵回到瑀都,一舉推翻了大瑀朝廷,最終登基稱帝。
本來瑀皇想把皇帝之位讓給他的,可顧萬武嫌那勞什子太累,再三推讓。
之后,二人合力將瑀都內外,凡是參與誣陷、暗害沈晟夫婦的賊人,殺了個干凈。
同時,也為沈晟平反了。
“原來如此,可為何要去問當今陛下呢?”唐萱萱發出了疑問。
顧萬武咂了咂嘴,“這些也只是我的猜測,當日的我的探騎,在城外發現了影衛的蹤跡。”
“難不成影衛是三叔的手下?”沈星流茅塞頓開。
“正是,那是你父親留下的,你父親死后,他們就投靠了你三叔,或許影衛查到了什么,就是他們暗中引導沈一岱去得吧。”
而這也是沈星流第一次聽到沈老的真名。
“來來來,吃飯吃飯,吃完飯我可要考考你的武功哦,”
顧萬武今日能見到大哥的親子,而且還是如此的優秀,聽錢管家說,這小子可是六品了啊。
沈星流終于明白沈老,為何要自己練好刀法再來了,合著是怕自己落了父親的風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