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一如進城時那樣,車前有騎兵開道,馬車緩緩向前駛去。
早有聞訊趕來的城中百姓,但此次有京兆府、金吾衛等,負責維持秩序,倒也不像先前那樣擁擠。
但憤怒的民眾,還是對北柔使團,進行了友好的“問候”。
面對辱罵,北柔人縱使心中再怎么生氣,也只能昂著頭,鐵青著臉,統統接受了下來。
這區區不到十里的街道,是他們走過最漫長的。
終于,使團已經可以看到鴻臚寺的建筑了。
“嘩啦啦···”
不一會兒,馬車行駛到鴻臚寺門前,緩緩停了下來。
此時,慕容謙、沈星流正率領著鴻臚寺的一干官員,早在門前等候多時。
不過,從站位來看,這次是以慕容謙為主的。
而沈星流很自覺地退后了半步,這樣的舉動,也讓慕容謙心中暗暗地點了點頭。
兩人可以說是,第一次相遇,但當年沈晟對慕容謙也有知遇之恩。
雖然早在此前,就不只一次從女兒口中聽聞了黑俠之名,可當時也只是聽聽就忘了。
可惜幽蘭那丫頭,心中有人了,要不然他還真想招這小子為婿呢。
女兒家大幾歲怎么了?
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這女大六抱兩塊金磚呢。
收起了小心思,慕容謙還要上前應對已經下車的蕭讓。
“慕容大人有禮了,我們又是見面了呢!”
蕭讓手持節杖,帶著十三妹,輕輕頷了頷首。
頓時,將鴻臚寺的官員氣得不行···
這!太無禮了!
剛想出聲呵斥,卻被慕容謙制止了,只見他微笑著下了臺階,拱手道:“貴使有禮。”
蕭讓介紹道:“這位是吾妹蕭紫,大柔的十三公主,也是此番使團的正使之一。”
“什么?”
“女子做正使?先前沒有這樣的先例啊!”
鴻臚寺的官員,雖然早就聽說前幾日的沖突了,但沒想到此子居然真的敢將女子正使帶來。
不行,絕對不能讓她進入此門。
沈星流甩了甩袖子,讓上前的官員退下。
那官員還有些不服氣,剛想辯駁幾句,但看到他居然穿著赤袍鳳紋,心中一驚,難道傳說是真的?
旋即,就縮了縮脖子,拱著手,退后幾步。
“哈哈哈,蕭讓兄,在下有禮啦!”沈星流見這套衣服果然有用,眉頭挑了挑,卷起衣袖,上前套近乎道。
雖然早有十三妹提醒,但見到沈星流居然在此,他心中還是一驚,而蕭紫則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蕭讓暗自咬了咬牙,回禮道:“好久不見了,沈、星、流!”
“哎,好久不見?”沈星流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前兩日,不是才見過嗎?”
“你們這次,帶了什么禮物啊?”
沈星流哈哈大笑,道:“別小氣嘛,拿出來看看···”
說完,還饒有興趣地看了看,躲在其身后的蕭紫。
蕭紫見他看了過來,心中一慌,害怕他再將自己扔到湖里,就輕輕地挪移了幾步。
但轉念一想,這里又沒有湖,怕個鬼哦!
而且,自己現在身為正使,敢對她動粗試試!
心念電閃,蕭紫大大方方地從六哥身后走出,見禮道:“外臣蕭紫,見過慕容大人,見過沈正使。”
“有禮,有禮!”
沈星流也有些心虛,但還是抱拳道。
卻見蕭紫似是看出了什么,笑意盈盈地看著他,那模樣就好像在說:看看,被我猜對了吧,你就是此次的正使!
“咳咳咳···”
蕭讓揉了揉被拍得生疼的肩膀,這小子已經不是好對付的了,可不能讓他再禍害了自己的妹子。
猛地咳嗽了幾下,喚醒了妹妹的心神,旋即從袖中掏出禮單,遞給沈星流。
被喚醒的蕭紫,臉蛋紅了紅,立時轉移了視線。
“唔···”
沈星流接過禮單,粗粗掃了一眼,“不錯不錯,這是我國準備的。”
旋即,招來一名手托木盤的官吏。
“這里是我國的國書與禮單。”
當他聽太子說,蕭紫可能會和親時,還將朱承宇好好嘲笑了一番,直言道:“要不哥們在使把力氣,給你找個小娘?”
而太子也是生平第一次爆了粗口,指著他呵斥道:“你敢這樣試試,看我母后不扒了你的皮。”
“你母后,是?”
朱承宇便向他介紹了南宮與孟、葉二人的關系,其實昨晚他也第一次聽母后念叨。
聽后,沈星流久久地沉默了一炷香,隨后兩人合計了一下,“一定要破壞和親!”
但他轉頭一想,“要不,太子您受受委屈,把她收了,你聽我說啊,這丫頭還真有幾分姿色呢···”
“滾蛋,為什么你不收?”
“嘿嘿,你讓我收試試···”
朱承宇頓時蔫了下來,都說柿子要挑軟地捏,好像自己就是那顆軟柿子。
“哎呀,安心啦,我是不會答應他們的!”沈星流微微一笑,安撫道。
登時,朱承宇向他鄭重地拱手,道:“如此,就有勞二哥了。”
......
蕭讓看了看兩個冊子,揮了揮手,讓手下的人接過木盤。
接下來,就是由副使們負責交接了。
慕容謙當即請道:“貴使,請入鴻臚寺,里面已準備就緒。”
蕭讓、蕭紫輕移步伐,向著院內走去,蕭紫路過沈星流時,還想踢他一腳,好在被躲了過去。
對于這種類似于頑童打鬧的場景,眾人選擇了看不見。
不過,還是有幾名官員,對著沈星流豎了豎大拇指,他們都是勾欄好手,自然能看出此中的道道。
沈星流只能訕訕一笑,隨后進入鴻臚寺。
......
而慕容謙十分好奇,這兩兔崽子,葫蘆里賣得什么藥。
昨夜還在宮里時,就聽人來報,說:太子與沈星流都快把鴻臚寺給拆了。
莫非,拆家還能傳染?
一想到顧飛雪那混球,顧萬武的臉色立即就不對了,但沈星流相比其來說,可以說是很沉穩了。
慕容謙一大早匆匆地趕到鴻臚寺,門都沒讓進,說是有驚喜等著他。
鴻臚寺的大門緩緩打開,眾人剛一踏進大門。
引入眼簾的便是一座木制的舞臺,編鐘之聲,頓時響起。
“這是還有表演嗎?”慕容謙眼神愣了愣,對著一旁的沈星流,問道。
“是啦,慕容大人請稍候,”沈星流招呼眾人入座,“桌上還有茶水點心,隨便吃啊。”
眾人落座后,沈星流拍了拍手。
旋即,鐘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陣鼓聲。
“咚、咚、咚···”
鼓聲由緩慢,轉而急促了起來。
“哇呀呀···”
一名涂著青黑色花臉的虬髯壯漢,從幕后跳了出來。
剛現身,就接連好幾空翻,贏得場下一陣喝彩。
只見壯漢在臺上,四下尋找著什么,但從其低吟中,可以知道他在尋找著對手。
但他久久地尋找下來,竟無對手,便無奈地單膝跪在場中。
就被眾人以為結束時,一陣悠揚的琴笛合奏響起,七名姿態優美的舞女,緩緩降臨。
在壯漢身邊,翩翩起舞,搖晃著纖細的腰肢,似要喚醒壯漢。
一曲舞罷,壯漢蘇醒。
“哇呀呀···”
剛剛醒來的壯漢,很生氣,抽出木刀便要“砍殺”這些舞女。
舞女驚慌失措,遁入臺后,旋即躍出一名手持木劍,且涂著紅黑花臉的少年郎。
而后,少年郎與壯漢搏斗在一起。
“這、這竟然是柔瑀兩國的國戰?”蕭讓微微皺起眉頭。
沈星流笑著,輕輕點頭,對于眾人的驚呼聲,似是早有預料,他也顯得很是滿足。
“星流啊,這是你想出來的嗎?”慕容謙合上了張大的嘴巴,問道。
“嘿嘿,低調低調···”
蕭紫見此,眸中異彩連連,能把兩國國戰,濃縮于一座舞臺上,這是何等的氣魄啊。
轉眼間,場上的兩人戰斗了數個回合,各有勝負,但被少年郎還是憑借著一招奇襲,將壯漢擊倒。
眾人剛要以為少年郎想給其致命一擊時,他卻伸出了手,要拉起壯漢。
“好好好···”
旋即,在眾人齊聲的喝彩中,兩人握手言和。
好多人都忍不住地哭了出來,蕭紫的眼中也泛起了淚花,唯獨蕭讓鐵青著臉,緊緊攥著拳頭。
此刻,他多么想沖到臺上告訴世人,他的大柔沒有輸!
“嘩、邦!”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一名帶著青銅鬼面,身著黃衫的男子,從屋頂越下。
“你是何人?表演結束了···”
少年郎想要將鬼面人拉下場,卻見黃衫男子,沒有移動一步,雙手化作殘影。
旋即,將木劍奪入手中,“哼,表演?你們當戰爭是在過家家嗎?”
木劍架在了少年郎脖子上。
少年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在鬼面人沒有為難他,讓其下臺。
“哼,獨孤秀,我找你好久了!”
沈星流見太子無事,便松了一口氣,起身躍到臺上,一把攝來壯漢手中的木刀。
兩人各自手持刀劍,立于舞臺的兩個方向。
“有刺客,有刺客!”
此時,有一名官員,從震驚中醒來,扯著嗓子地喊道。
“嘩啦啦···”
很快便有甲士涌出,將慕容謙等一眾官員護住,至于蕭讓、蕭紫也被趕來的北柔護衛們死死地護在身后。
院中頓時,劍拔弩張,都以為是對方派出的刺客,但沒有命令下達,雙方只能怒目對峙。
“哈哈哈,黑俠果然好算計!”
鬼面人哈哈大笑,也沒有否認自己的身份,他也不知是不是走漏了風聲,總之這次的刺殺,又失敗了。
但只要能攪亂談判的流程,那就是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