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涉與鳳歸邪的相識很簡單,一個心有所屬的太子耐不住心中牽掛只身前往京都,暗中卻被鳳無世發現其行蹤,他無奈潛進清水寺,恰巧遇見前來祭拜生母的失寵皇子,兩人相對站著,只是第一眼,彼此已經猜出對方的身份。
慕容涉早就知道鳳歸邪這個人不簡單,柳氏一族和年太師一派能被他騙過,那是他們太自信,自以為皇上會因為榮華公主而遷怒鳳歸邪,這皇位也不會給他半分機會,卻不曾想到,皇上一開始想立為儲君的人,恰恰是他,不然又怎會讓德高望重的了然大師親授他武功,太子和瑕王,不過是他的跳板罷了。
連清澄見兩人都沉默下來,站在夜風中有些瑟瑟的抖了抖肩膀,看向慕容涉問:“笨熊,你什么時候到的?”
“一個時辰前,本來可以早兩天,不巧被人盯上了,我好不容易才甩了那些眼線。”
慕容涉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直直盯著鳳歸邪,嘴上帶著涼涼的笑意。
連清澄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鳳歸邪一眼,不禁抽了下嘴角,明知道慕容涉是最有可能解了武將軍蠱毒的人,這人還成心給他添堵,也不知到底在想什么。
“本王身邊的寶貝雖不少,卻只有一個最珍視的,慕容太子心心念念惦記了十年,本王怎能不防。”
鳳歸邪無視慕容涉的視線,貍目寵溺的看著連清澄,見她發梢上落了一片黃葉,他抿起唇角低笑一聲,伸手溫柔的替她拿下。
慕容涉忽然瞇起眸子,輕笑道:“那寶貝世間難得,涉有予奪之心,邪王便是再護,也需看那寶貝愿不愿意才是。”
“她一定會愿意”。
鳳歸邪驀地執起連清澄的手,彷如炫耀般,目光挑釁的看向慕容涉。
連清澄被兩人說的一愣一愣的,眨巴下眼,不解的問鳳歸邪,“什么寶貝啊?”
“你不知道?”
鳳歸邪反問,誠摯的看著她。
連清澄依舊犯傻,“難道我該知道嗎?”
“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我心里明白就行了”。
鳳歸邪喟嘆一氣,語氣中露著幾分無奈。
連清澄卻愈發困惑了,她自問在他身邊待的時間也不算長,他能瞞的事也就那點兒,況且以前也從未聽爹說過這世間有什么能引群雄爭奪的稀世珍寶啊,這兩人一口一個“寶貝”,倒是把她弄迷糊了。
“傻丫頭”。
慕容涉突然低笑一聲,向她走近兩步,雙手抱胸,舉止之間說不出的優雅,“其他事上都聰明的很,怎么這會兒竟愚鈍了?”
“你們不跟我說清楚,想不出來,難道也是我的錯?”
連清澄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微掙開鳳歸邪的手進了屋,她倒也不是生氣,只是被慕容涉那一句“愚鈍”說的有些掉面子,自小到大她連三公子都是人人稱贊的聰明絕頂,誰敢這么嘲笑她。
“慕容太子來的如此匆忙,想必還沒有找落腳處,若不嫌棄,便在本王這兒住下吧。”
鳳歸邪見她進了屋,轉過身看著慕容涉淡淡的說了一句。
“不嫌棄,邪王的青竹林景色奇妙,涉正有意好好觀賞一番,只是邪王不覺得涉麻煩便好”。
慕容涉淺笑吟吟,他本就是秘密出行,住在外面難保不會被人發現行蹤,而鳳歸邪的青竹林,若他沒猜錯,里面除了藏著一群武功超群的隱衛外,應該還設了幾個陣法,便是絕世高手,也不一定能輕易闖進來,而他之所以能安然無恙的站在這里,想來鳳歸邪是提前吩咐過的。
“不會,你住在這里,本王更放心”。
慕容涉一怔,“放心什么?”
鳳歸邪卻突然勾起唇看了他一眼,眸底的意思不言而喻。
慕容涉頓時怒了,饒是他再玉質溫雅,被鳳歸邪這么一算計也有些不舒服,放心什么,還不是怕他纏著連清澄,如今住在這青竹林,沒有鳳歸邪的允許,誰敢放他出去,他就知道,這么輕輕松松的就闖進來了,準還有后招。
遠處琴弦繚亂,一曲幽歌婉轉,慕容涉駐足窗前靜聽一會兒,轉過身沖連清澄笑道:“這琴聲幽怨的很,不知是京中哪位小姐在彈琴?”
連清澄屏息凝神,看了看鳳歸邪平淡的臉色,琴聲傳來的方向,似乎是阮休伯的府邸。
“說了你也不知道,問那么多干什么,又不關你的事。”
她聲音涼薄的吐出一句話,不悅的瞪著慕容涉,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個人一定知道阮芳華喜歡鳳歸邪,他就是故意的。
慕容涉卻淡淡的笑了一聲,微闔著眸子道:“是不關我的事,只是這琴再彈下去,京都明天怕會多兩具尸體了。”
連清澄一震,心里忽然涌上一絲不好的預感,“什么意思?”
“這不是以琴寄情,而是以琴聲操控蠱毒,你想讓我救的人,此時恐怕已經生不如死了。”
蠱毒的引子,居然是琴聲?
連清澄驚愕的看著他,心里清楚慕容涉對自己撒謊,那么也便是說,彈琴之人就是對武將軍和武朝英下蠱之人?
她轉眸看向鳳歸邪,卻見那人暗思一瞬,沉聲沖窗外說道:“千仇,去查清楚。”
“是”。
千仇抱拳應了一聲,身影已從窗前消失。
“你有辦法解嗎?”
連清澄有些擔憂的看著慕容涉,武將軍掌管著京都四十萬禁軍,若他出了什么大礙,京都城勢必會大亂,所以,她一定要保證他平安無事,起碼現在不能出事。
慕容涉一笑,挑眉道:“雖然這個人的蠱術在北漠算得上數一數二,可是遇上本太子,也只能怪他自己學藝不精。”
她面上一緩,微微放下心來,他這么說,便是有十分勝算了。
見外面天色已晚,她想及今夜是醉酒回來的,再待在鳳歸邪這里終歸有些不方便,又與兩人閑聊幾句后便回去了。
連清澄走后沒多久,千仇便回來了,只是卻是跌進院子的,他沉著步子走進屋,氣息有些紊亂。
“你受傷了?”
青璃在門口看見他,忙跑過去扶起他一直胳膊。
千仇擰著眉重重的咳了一聲,嘴角驀地溢出幾滴血,他搖搖頭,無力的倚在她身上,艱難的邁著腳進去。
“怎么回事”。
鳳歸邪凜眉看著兩人,示意青璃將千仇放到軟榻上。
“屬下到阮休伯府上時,彈琴之人已經不見了,我擔心他潛在府內便在暗處等了一會兒,后來見無動靜,便欲回來向主子稟明消息,不料剛一轉身,迎面便襲來一道掌風,我一時不察只擋下七分..........屬下失職,還請主子責罰。”
鳳歸邪聞言暗忖一瞬,而后看向千仇道:“先下去養傷吧,能不動聲色的靠近你的人,武功定在你之上,京中武功高強的人只有那幾個,不難查出來是誰下的手,青璃,把消息傳到劍南坊,讓他們查。”
“是”。
一旁的兩人齊齊應了一聲,青璃顧著千仇的傷勢,又扶著他退下。
慕容涉盯著千仇離去的背影,良久才回過神,突然笑道:“千仇這個名字不錯”。
“他自己起的”。
鳳歸邪一語帶過,神色淡淡的。
慕容涉繼續道:“若非經歷過死劫,也不會給自己起個這樣的名字一直提醒自己別忘了心中的萬千仇恨吧?我若沒猜錯,千仇他,應該姓‘柳’。”
鳳歸邪凌然一笑,“慕容太子若不是猜測,本王只怕要懷疑,你已經將本王身邊的人全調查過了。”
“有劍南坊在,誰能從邪王手中查出一星半點的消息,不過涉這里卻有一件你永遠都查不到的事,想不想聽?”
鳳歸邪目色淡淡的,眉峰一挑,嘴里卻并沒有說話。
即使見面次數寥寥,慕容涉也是十分清楚他的脾氣的,有一種人就是這樣,只要見過第一面,你就能了解他七八分,因為他們兩個,在某種意義上算得上是同一類人。
“連王爺鎮守邊疆時,連清流失蹤過一次,全城人找了兩天兩夜都沒有找到,第三天連清流自己卻突然回來了,你猜他去了哪里?”
慕容涉說完故意等了一會兒,見鳳歸邪依舊不說話,抿了抿唇低聲道:“毒障峰,北漠帝師的住居地,不用我多解釋,你也應該清楚,能當上帝師的人,蠱術定不是一般的厲害。”
鳳歸邪驀地斂起眸子,靜默一瞬,冷聲道:“不會是他,武將軍中蠱時,連清流還在龍城,況且,他也沒有理由這么做。”
慕容涉不以為然的挑挑眉,淡笑道:“蠱蟲不是毒藥,即使遠在千里之外,它也是和養蠱之人心心相通的,至于是誰,那就是你該查的事了,我也不過是隨口提了一句而已,更何況連清流還是那個傻丫頭的哥哥,我也想不出他有做這件事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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