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多情總被無情棄繁華塵世,有太多的東西讓人難忘,筆觸不及,手尖不碰,于是只好掛在嘴邊,刻進骨里。
阮芳華隨著領路的侍女走在宮道上,滿目花錦充斥著眸子,整個人仿佛置身于天界,如夢如幻,她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冷笑,后宮深院向來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柳含語那點兒心機根本就不可能在宮里活下來,如今柳無庸已瘋,若柳含語再有個好歹,只怕柳慕賢不氣死也只剩下半條命了,少了這根支柱,看他柳氏一族還怎么在大昌立足。
正私心想著,眼角余光驀地瞥見一道白影,她面上浮起一抹緋色,微微低了頭,見前方的侍女兀自走著不曾留意,腳尖一頓轉了身匆匆向那白影跑去。
“邪王!”
阮芳華停在一株銀杏旁低呼了一聲,玉指捻在一片綠葉上躊躇不前。
鳳歸邪聞聲停下身,轉過來神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沉聲道:“阮小姐有事嗎?”
“我……太子妃邀臣女進宮作伴,領路的侍女卻不小心被我跟丟了,不知邪王可否指下路……”
她的音色很低,卻帶著少有的柔意,在鳳歸邪面前,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
鳳歸邪聽罷,微微瞇起貍眸,唇邊掛著一絲攝人的冷意,“以阮小姐的聰姿,還怕找不到去東宮的路嗎?”
“我”,阮芳華急應一聲,似乎想辯解什么,話至嘴邊卻又忍了回去,她用力握著手中的絲絹,面色半含悲傷,“邪王心里,就是這么想小女的嗎?”
“阮小姐清楚自己的立場,又何必明知故問。”
鳳歸邪闔起眸子,話中已經帶了幾分不悅,身形一動方要轉身離去,耳邊卻又傳來一道沉呼。
“連清澄能助你奪位我也能做到,為什么你總是對我視而不見,明明我認識你那么早,十年了,你曾經,不是這般對我的。”
“曾經?本王倒不記得阮小姐說的‘曾經’是什么樣子了。”
鳳歸邪一記冷笑,聽在阮芳華耳中生生刺痛了她的心,眸底有一片濕潤劃過,她深吸一口氣,踉蹌兩步輕顫著身體施禮告退,轉過身,淚終究滑落。
“爹的乖華兒,將來想做個什么樣的女子啊?”
年幼時,爹還不曾歸順于柳相,不過是在前朝因一首詩詞得了榮華公主的賞識才得到一官半職,待她出生,那世間少有的奇女子早已消香玉損,爹把她抱在腿上,臉上帶著慈愛,問了她那么一句話。
要做什么樣的女子,自然是一位德女子,古語常言“女子無才便是德”,她所求的便是這份簡單。
“華兒只想乖乖的,永遠陪在爹身邊。”
哪知面前人的臉色突變,將她往地上一放,冷冷的哼了一聲,“心存如此小志,倒是白白辱了你的名字。”
她呆愣在地上不知所措,直到后來在爹的書房里看到那幅畫像。
一片癡心芳付榮華。
原來,她的名字竟是這般緣由,知遇之恩,倒是讓爹記了一輩子。
阮芳華垂眸走在宮道上,腦海中盡是鳳歸邪的面孔,她不知道是從何時對那個人開始有了依戀,也許是第一次相見,也許是因為,他的身體里流著那位奇女子的血,她相信終有一日他定能蛟龍絕世,于是她盡心學習謀略之道,只為將來能與榮華公主比肩能入到他那雙冷漠的貍目中,她以為只要主動親近,一定能用自己的溫柔觸碰到他那雙冰冷絕望的心,可是從什么時候起,他不再跟她說話,眼中也不再有她的影子了……
“瞧瞧,本宮當是誰走路不長眼呢,原來是阮小姐,阮大人近來可好啊?”
耳邊驀地傳來一聲冷嘲,阮芳華斂起眼角的淚漬,抬起頭毫不示弱的看著面前人道:“臣女阮芳華見過年妃娘娘,回娘娘的話,家父一切安康。”
“沒事就好,才升了官,可千萬要好好享享官福才是,別烏紗帽還沒戴夠反丟了命。”
“娘娘提醒的是,臣女銘記在心,回府后定當轉告家父。”
阮芳華微微頷首,陰沉著眉角望向年玉婉,那張不再年輕的臉確實與爹書房里畫中人有三分像,只是再像,也終究是一具皮囊罷了。
“你干什么這般看著本宮。”
年玉婉不滿的瞪著她,心生不悅,這阮芳華與柳含語交好已久,今日進宮,定不是什么好事。
“沒什么,臣女這里也有一話想告知娘娘,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阮芳華抿唇暗笑,抬起頭溫聲道:“年妃娘娘想必也知當日臣女落入荷花池險些溺死的事,家父追隨柳相多年還只是一個小小的侍郎,實不相瞞,臣女與瑕王已是暗中之交,如今太子位尊,柳含語又有了身孕,若孩子平安產下,皇上的心豈不是要被柳氏一族全引了過去,為了瑕王的大統之路,娘娘該早做打算才是。”
年玉婉意味深長的看著她,而后低笑道:“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與柳含語的關系,你說的話憑什么讓本宮相信。”
“娘娘若懷疑臣女,盡可去瑕王那里求證,再不濟,大可將臣女方才的話說于柳含語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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