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休說的是義憤填膺, 到后面都不帶斷句。
李老爺子氣的一拍桌子:“這些人都是自己作孽,和我兒子一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
可惜和醉酒的人講道理無用,特別是酒后吐真言, 當(dāng)事人心中只認(rèn)準(zhǔn)一個死理。
陸休來回念叨李相浮仇人的結(jié)局, “那個通緝犯抓到?jīng)]有?”
李老爺子沒好氣道:“沒有。”
這兒陸休又能聽懂他的了, 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你說那個叫秦玨的小子,還不如和老婆一起進監(jiān)獄, 至少能保命。”
李老爺子恨不得拿杯涼水澆到他面上, 最終忍住了, 叫來陸家的阿姨, 嫌棄說:“他喝醉了, 小心照顧著點, 別讓我這老朋友被自己的廢嗆死了。”
“……”
說完,李老爺子干脆站起身, 拿上外套又去拜訪下一家。
他深知, 這一次估計會是個硬茬。
袁家和他們家交情很一般, 李懷塵先前還因為李相浮給袁博遠(yuǎn)過套。
然而這家人接待他依舊很客氣, 正好袁博遠(yuǎn)也在,隨父母一起坐著接待客人。
聽說李相浮好事將近,袁博遠(yuǎn)面色微變, 當(dāng)初這混蛋陰差陽錯導(dǎo)致自己追求卞式沁失敗, 說沒有怨恨是假的。
作為成年人, 袁博遠(yuǎn)很快調(diào)整好表情:“叔叔,一定要代我恭喜他,婚禮我也去的。”
特別強調(diào)了后一句話,尾音念得很重。
袁博遠(yuǎn)很想本人到場, 而不是在獄中揮淚寫祝福。
“……”
李老爺子從對方的神態(tài)中已經(jīng)能讀出很多。實在無繼續(xù)厚顏留交談,以待兒還有事為由,匆匆離開。
回到別墅時,被陶懷袖帶去吃飯的李沙沙還沒回來,客廳內(nèi)空無一人。
李老爺子走了一圈,聽到庭院有細(xì)碎的交談聲,他沒有及時推開虛掩著的門,而是隔著門縫去窺視。
李相浮把一份糕點推到秦晉面前:“嘗嘗我的手藝。”
秦晉慢條斯理吃著,一旁李相浮溫柔淺笑道:“你的財產(chǎn)還在不斷凈增長,有關(guān)遺產(chǎn)稅律師那邊不連帶處理好?”
秦晉頷首。
“考慮周到就好。”李相浮輕嘆:“最近意外的事情不少。”
依照這一大一小平日里的關(guān)系,對于財產(chǎn)繼承人的選擇,還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邊說笑了笑道:“沙沙或許以后會嫌錢花不完,直接捐了。”
秦晉點頭:“他和你一樣,都是不圖錢的。”
李相浮云淡風(fēng)輕:“都是身外物,夠用就好。”
門后,李老爺子實在聽不去,他記得聽李懷塵提起過,李相浮剛回國時為了要零用錢,甚至主動提出要做dna鑒定……試圖搞頭發(fā)販賣這一套。
“咳咳……”清了清嗓子,他走進庭院。
李相浮停說話,略微詫異道:“這么早?”
每次出門走親訪友,不都是要磨蹭四五個小時才回來?
李老爺子十分深沉地看了一眼自家兒子,說:“都是老朋友,自然要賣我一個面子。”
李相浮哭笑不得:“份子錢又不是做生意,哪有一來一回全都能收回來的事情。”
“這是禮節(jié),”李老爺子白了他一眼:“就像當(dāng)初你和那誰再不對付,照舊去參加了宴席,還隨了份子錢。”
清楚他指的是秦伽玉,李相浮實事求是道:“我和秦晉加起來,就隨了二百。”
李老爺子豎起耳朵,確定沒聽錯,瞪大眼睛問:“你這不是去找事?”
“所以被保安轟出來了。”李相浮聳肩說:“后來秦晉隨了張購物卡才把我?guī)нM去,誰能想到卡里面也就只有二百。”
李老爺子盡量控制眼皮不去跳動:“要是沒記錯,你那時還領(lǐng)著沙沙一起。”
李相浮點頭承認(rèn)。
“所以你們?nèi)齻€人隨了二百?”
李相浮‘嗯’了,反問:“他想過害我,我為什么還要隨禮?”
再說哪怕是在這個城市,去吃最低價位的自助餐,這錢也夠三個人吃了。
李老爺子聞言深深閉了閉眼,沉默間轉(zhuǎn)身上樓。
李相浮一怔:“我爸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
“也許是覺得我們給太少,不夠體面。”
李相浮搖頭,無奈道:“面子值幾個錢?”
“代溝。”秦晉用兩個字總結(jié)。
李相浮表示同意,作為一個已經(jīng)擁有物質(zhì)財富的人,隨后又開始和秦晉暢談精神財富。
……
晚上九點,李沙沙才被陶懷袖開車送回來,懷里抱著個小盒子。
他先去找李相浮,讓對方幫忙保管,上大學(xué)后再交還于自己。
李相浮把金條倒在桌上,父子倆百無聊賴數(shù)著金條玩,期間李相浮心不在焉問:“打聽出原因沒?”
顯然依舊在好奇陶懷秀是如何說服蒙瓊。
李沙沙:“她說對親人無理撒潑的,往往都色厲內(nèi)茬。”
“沒了?”
李沙沙想了想:“只說給蒙瓊看了一份名單。”
李相浮放下金條,慢慢琢磨:“什么名單能有這種效果?”
死亡通知單?
再一想這種威脅是犯法的,陶懷袖不至于傻到去做。
“蒙瓊的性子估計得罪過不少人,”李沙沙不以為然:“也許是受害者名單。”
李相浮感慨說:“看來人還是得多做善事。”
李沙沙重重點頭,在這方面他就很欣賞宿主:“爸爸,我以你為榮。”
李相浮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有關(guān)份子錢的題并沒有因此終結(jié)。
第二天是周日,李老爺子勸說李懷塵相親無果,其他幾個子女是能避則避,唯獨李相浮在庭院彈琴時被抓了個正著。
李老爺子詳細(xì)問起他對婚禮的布置。
李相浮語塞。
“送份子錢的人我都打點好了,你還在猶豫什么?”
李老爺子心中也有自己的小算盤,婚禮當(dāng)天必然有不少人出席,指不定其他兒女能碰見合適的未來伴侶。
清楚講道理無用,李相浮采取緩兵之計,“我想將結(jié)婚場地定在維特酒店。”
維特酒店很受有錢人的偏愛,想要在這里舉辦婚禮,少不得要提前小半年預(yù)約。現(xiàn)在距離年底僅剩不到三個月,預(yù)約名額早就滿了。
果然,李老爺子聞言皺了眉頭:“非要定在這里?”
李相浮點頭,表示說:“既然要大操大辦,自然是選擇最好的地方。”
說著自顧自點頭:“我的人生沒有將就。”
“……”
李家人統(tǒng)一的特點是脾氣夠拗,盡管知道希望不大,李老爺子還是去問了問。
沒有一點意外,酒店方給出的回答是預(yù)約已滿。
不說別的,單就今天,便有一對新人剛剛舉辦完婚禮。
周末來參加的人不少,電梯門一開,不少賓客走出來,最前面正和朋友不停說話的男人突然頓腳步,和李老爺子打了聲招呼。
先前李相浮舉辦舞,劉宇不但來參加還是活絡(luò)氣氛的首要人員,李老爺子對他印象相當(dāng)深。
雙方隨便交談了幾句,等人離開后,劉宇又迫不及待和朋友分享八卦——
李相浮和秦晉好事將近!
兩人沒訂上酒店,婚禮恐移明年!
作為多個群的群主,經(jīng)他一發(fā),消息很快散播了出去。
半個圈子幾乎傳完,到了周一工作日,秦晉晚上和人談生意吃飯時,才知道連結(jié)婚場地都差點定。
他很快想明白來龍去脈。
秦晉不動聲色拿起酒杯,尋思著倒是可以從中推一把,倘若維特酒店那邊安排妥當(dāng),就能順理成章得到一個婚禮。
當(dāng)天晚上,他便讓秘書去聯(lián)系維特酒店的負(fù)責(zé)人。
事情并未如預(yù)想中順利,負(fù)責(zé)人似乎是怕得罪他,還專門打電話來解釋了一遍:“確實是排滿了,一般在這里辦婚禮的都是把整棟樓包,如果次數(shù)太頻繁,影響日常的生意。”
秦晉并未強求,婚宴是喜事,把意愿強加在別人身上就有些不太美。
見他如此通情達理,酒店的負(fù)責(zé)人長松一口氣。
然而沒幾天,個月要辦婚禮的一位明星突然來電,表示要取消婚禮。
“空出來的名額,我想要留給更有需要的人。”明星說了這么一句意味深長的。
負(fù)責(zé)人頓時明白過來什么,感嘆不愧是秦晉,只要是想做的事一定做到。
同一時間。
一位年輕富豪正在高爾夫球場打發(fā)時間,屬走過來和他說話。
“已經(jīng)全部談好,婚禮的其他費用將由我們贊助,后期還幫他接洽到一部影視資源。”
屬說話的時候,表情浮現(xiàn)出一絲古怪:“您才被秦晉算計過,為什么還要費盡心機幫忙訂酒店?”
丁瀝揮桿打出完美的一球,眺望遠(yuǎn)處的草坪時說道:“做人不能只看眼下,眼光放長遠(yuǎn)點。”
劉宇雖然是個大嘴巴,但最近傳出的兩則消息還都挺管用。
愛情使人降智,李相浮明顯就是現(xiàn)實版的毒蜘蛛,看看那些前車之鑒,和他扯上關(guān)系的哪個能有好結(jié)局?
秦晉竟還是執(zhí)迷不悟,要舉辦婚禮,想必等到他們修成正果,等待秦晉的結(jié)果不是失蹤便是進局子。
想到這里,丁瀝愜意地瞇了瞇眼,仿佛已經(jīng)可以看到秦晉悲慘的后半生。
……
淡季班早,秦晉和李相浮晚飯后出門軋馬路。
正是相談甚歡的時候,突然來了一通電話,打斷兩人間的交談。
秦晉眉宇間流露出幾分不悅。
“秦先生,有一對新人臨時準(zhǔn)備改成海外婚禮,想問您是否還需要預(yù)定?”
先前的不愉快消失,秦晉幾乎沒有多做考慮:“可以,詳細(xì)的我們晚點再談。”
通結(jié)束,李相浮好奇問了句是誰。
秦晉:“維特酒店打來的,說他們可以接受預(yù)約。”
李相浮頓時微微一怔,這個季節(jié)維特酒店有空出的時間,概率大概媲美六月份飄雪。
沉默半晌,他仰頭望著天空,喃喃說:“我有種感覺……”
秦晉配合問:“什么感覺?”
“感覺全世界都在祝福我們。”
他們正在被世界溫柔以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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