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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綰果然沒有什么心思去管顧其他的事情了,姬喜的活動量也相應小了許多,我想他們都在為夢曇榜上趙夫人的事情而心有不甘吧;
而趙夫人正惱姬喜出賣了代國,想來兩派也是會互不相容到不可開交的地步了。
“夫人,余御醫來了?!?br/>
余槐的到來不晌不夜的,并非他定時把脈的時點,我心有疑慮、應允他進來,正要詢問他的來意,他卻先我一句開了口。
“請夫人稍作準備,巳時前往聳高山浴光?!?br/>
“嗯?”我被余槐的說道驚得詫異出聲來,不自禁說到:“來真的?這么快?”
余槐沒有抬頭,一直俯身回答我的話。
“王上命李洪御醫與奴才一道布置的,是王上親選的位置。
聳高山體方位幽僻、私密性好,能確保夫人之玉體無可外窺;李洪御醫與奴才商議了許久,確定巳時晨露消散、光照適宜,最適合夫人療治。
還有何需求,請夫人示下?!?br/>
他們都布置好了,我還有什么可干預的,而且我也無心干預。
“王上可會前往?”想了又想,我還是問出了我的顧忌。
余槐眨眨眼睛,似有不忍駁我心意,道:“奴才不知。”
既然定好了,又是對孩子有好處的,那我就去吧。只是不知道嬴政是賭氣讓他們操辦的,還是真的有心為我和孩子好而接受了此法后應允他們著手的。
聳高山位居王宮的大后方。山頂供著一座佛庵,故而嬴政的選址是在山腰的一處幽僻的凹洞小坡上。
坡沿的位置不大,只有一面通陽。坡前是低沉的地勢,坡后是背身把守的重兵,服侍我的人我只叫了洛蔥和一個照應的嬤嬤,故而私密性是足可以得到保障的了。
在洞邊褪去外披,我身著在寢宮中換好的薄紗單衣暴露在了洞邊的光照中,兩邊由洛蔥和嬤嬤盡心為我涂抹余槐配好的藥膏,而后無聲照看著我。所以很安心。
春末的陽光嗮的人真的很舒服,我躺在軟軟的狐貍毛軟上面。一時竟貪戀光熱,小寐出神了去,直到被稀疏的爭執聲驚醒,我才恢復到浴嗮的情景里。
“時辰到了?”我以為是余槐在請我出去了。
“還早呢。夫人可是不適了?”洛蔥緊張的看著我。
搖搖頭,我望了望四周的被阻隔開來的境況,細聽外圍的低聲說話聲,疑惑問道:“那外面在吵什么?”
洛蔥面色稍稍犯難,看著我尋究的目光,不情愿道:“好似有人誤入了。”
誤入?我浴光的消息應該早傳開了,今日在此地的實情想必宮中也無人不知了,這會兒“誤入”,怕是難圓其巧吧。
今日能夠自由出入此山至此處的。怕也不是隨隨便便能夠來去的人。
“誰?”
本就在回答中避諱著出現來人的名字,而今聽我定要知道,洛蔥懦懦動了唇角。
“好似。扶蘇公子?!?br/>
不經意間聽到這個名字,倒覺著此時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個名字了。
“扶蘇公子?他怎么突然來此了?”
聽過他回來的消息是沒錯,可是心中對他到底是心有戒備的,而今這種敏感的情形下他突然出現,難免會覺著心有不安。
“老奴方才出去問過,余御醫說扶蘇公子要去山頂朝拜大禹之神。聽聞夫人在此,不明就里。故而想要請安。”
嬤嬤的言詞中有扶蘇特意想要接近我的意思,那嬴政聽到的稟報定是也有此意了,他會相信扶蘇只是“不明就里”嗎?他會就此放過扶蘇的“不明就里”嗎?
還有,這許久的時光過去了,扶蘇還是放不下心跡、執意要拿好不容易立下的軍功挑釁嬴政的多心嗎?
“既是路過,告訴他不太方便,本宮受領了他的心意,讓他去吧?!?br/>
我想要輕描淡寫的盡可能快的結束這個極其容易寬泛化的事件的影響,可是嬤嬤接來的話讓我的心愿破滅了。
“若扶蘇公子肯受,那便也不會吵鬧到夫人了,好似扶蘇公子有意要等候夫人結束光浴一道回走,余御醫勸諫不得才起了喧囂?!?br/>
扶蘇想要干什么???
“洛蔥,你去將本宮的話帶過去,請扶蘇公子莫要如此看重禮節,本宮受王恩醫體,沒個準時候的?!?br/>
洛蔥知道我的意思,她也心憂的想要扶蘇盡快離去,故而聽我要她代表我過去,她忙應允著去了。
今日之事鬧到我要洛蔥去勸說扶蘇的地步,嬴政必然是不痛快的了,若是最近被逼迫的趙高再急眼摻合些什么,那扶蘇身為大公子或許只是失寵,可我這個“婦人”怕是不好的了。
而今身有胎孕,我不敢求取什么富貴榮華,可平安總是要的,現時之計,唯有期盼扶蘇能夠聽洛蔥的言詞就此離去,在事態沒有嚴重到令人懷疑我和他的瓜葛之前、或許還能有些轉機。
洛蔥出去好一會兒才回來,我知道,她定是存了看著扶蘇走之后的心思才久留外圍的,那她帶回來的必然是我希望得到的消息。
稍稍勸慰自個兒的言詞還未說的心思定下來,洛蔥說出的結果就又是驚了我的心——扶蘇走是走了,可是…
“夫人,扶蘇公子敬心可嘉,原想著見著夫人、請安之后再行離去的,巧在碰到了來此地搜索慶典素材的林琴公,在林琴公的邀約之下,他們一道去為王上慶典之事忙碌了?!?br/>
嬤嬤在,洛蔥措詞隱晦,被藺繼相出現激起的焦慮也被她完好的壓抑了起來。
嬴政慶典之事很快就到了,藺繼相是有些內宮行走的自由的,可是嬴政本來就忌諱我和藺繼相的關系,而今我薄紗浴陽、他卻正巧出現在此地——雖是幫我帶走了扶蘇,可是他的出現的機巧性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看來這聳高山倒是一塊寶地,希望借此能夠消平本宮的郁疾?!?br/>
明白我這話是說給嬤嬤聽的,洛蔥也忙附和著我說話了。
“一定會的,夫人洪福無限,又有王嗣護體,必然是光到病除的?!?br/>
我“不在意”扶蘇和藺繼相出現的這些言語和表情被嬤嬤帶到魏嬤嬤那里,不知道能不能為扶蘇和藺繼相的不經推敲的舉動做出些正面的緩解之意。
又上了層藥膏,太陽漸漸毒辣起來,我本想借著火熱的氣氛多嗮一會兒的,可是余槐不許我急于求成,遠遠的在外請我出去,我擔心不聽余槐的安排會無益于孩子,于是照做了。
余槐請我坐轎攆回去,我躺的久了、整個人也被嗮的皮了,故而讓轎攆先行,執意要走一走,余槐思量行走無害于我之后、跟隨著我走動了。
“夫人可有不適?”
走了有一段路的時候洛蔥細看了我的氣色,輕聲詢問我的感覺,我回她一笑,出言寬慰她的心緒。
“這么幾步路你問了八百回了,我好的很,通體舒暢、血脈充足,放心吧。”
洛蔥俏皮的笑笑,才要吐舌頭扮鬼臉逗我,卻在視線轉移之下僵硬了面色;我好奇的看著突然不自在的她,順著她的目光望了過去。
在我們轉彎后前方的小亭外隊列了不少從人,都是在為亭中的嬴政保駕護航,而嬴政的大駕之側,一位嬌媚的可人兒正陪著嬴政有說有笑。
若是以往,妻子身染痛疾又孕有子嗣、丈夫在其治療期間還不聞不問在外沾花惹草是很不道德的事情,可是身在封建傳統思想從未被顛覆過的這個時代卻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我雖然心中不是滋味,但也無計可施。
停住腳步,我看了眼嬴政微笑著為側對著我們的可人兒撩撥頭發的樣子,轉身準備往回走,洛蔥看我不打算上前,忙拉著我小聲說了話。
“夫人,亭中的人是王上,照理夫人該去拜會請安的?!?br/>
我哪里會不知道見了嬴政要請安的道理,可是才被陽光嗮過、又渾身的藥膏殘余,這般慵懶的姿勢如何能夠和嬴政對面那花枝招展的佳人相比,我自慚形穢,堅持離開的動作。
“王上性意正濃,咱們還是不要去驚擾他了,你們腳步放輕點?!?br/>
都是在王宮混跡時間久了的人,大抵都認定我是在吃醋所以生氣而走了,故而隨行的人都甚為配合,腳踏手舞皆為輕巧,可是這聲音不大陣仗不小,嬴政還是被我們給“驚擾”了。
“寡人在此,是何人要逃???”
嬴政銅鈴般的音量響起,響的眾人皆是一驚,驚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在這座王宮內,從一而終身著鮮紅鳳袍的人還有誰啊,那些看不慣或不愿招惹我的王妃們連鮮紅的衣袍都因我而不穿了,嬴政會不知道我是誰?
他已經開了口,我就不好聽而不聞的離去,可是我又實在不想靠近,于是便后轉身子,原地不動、遠遠的對著亭子蹲拜了。
“奴妾田田溪行走回宮,途徑此地、無意驚擾王上,請王上恕罪,奴妾這便退下去了?!?br/>
我說著就起身扭腰,正準備就此給自己臺階退下去,可是嬴政卻沒有打算放我走的意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