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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蒙毅開了口。
    “末將忠言溪夫人，小善小惡疾病或許會在王上那里得到憐憫而不予追究，然而是非大錯，卻是何病都無法彌補(bǔ)的。
    身子是自個兒守護(hù)的，斗膽奉勸溪夫人，莫要不見天日之時再添舊疾，趁著無恙，還是悉心保養(yǎng)的好。”
    他這算是在關(guān)心我嗎？呵，真是感謝了。
    洛蔥聞聲而動，積蓄氣壓作勢反擊，我反手拉住了她，放任放肆的蒙毅離開了。
    “他說的沒錯，靠著求取可憐是無法扭曲是非倫理的，咱們回去吧。”
    我不為我自己想，也該為洛蔥想的，雖然我覺著痛能夠使我心里舒服一些，可是洛蔥呢，她的痛用來緩解什么呢？
    有時候我在想，我的到來對于洛蔥來說，是不是一場最大的災(zāi)難。
    所謂好事不出門，雪上必加霜，我保證齊國兵不血刃的消息不脛而走，借著姬喜掀起的流言事件飛快傳播了出去。
    此事原本只是內(nèi)宮間的秘密，因為嬴政的不宣和他厭惡嚼舌根的緣故，各宮主子從人都不敢妄議，這會兒倒是一股腦被倒了出來了。
    不用想，這時候出這言論，必是怕聲勢造的不夠大，想要推波助瀾更添是非口戰(zhàn)了。
    嬴政不在內(nèi)宮，我沒有地方可去，在齊溪宮待得悶了，決意出去走走，去暖房采摘些花瓣，也算是有事情可轉(zhuǎn)移些注意力了。
    雪后放晴的世界異常的美麗，空氣也格外的清新，我深吸口氣，再緩緩的呼出去，雖然冷，但是卻也舒展了不少的郁濁。
    宮道上有不少的從人在清掃積雪，我的出現(xiàn)打斷了她們不少人的動作，為免麻煩。我擇了條還沒有人來得及勞作的小徑行走。
    “…作惡多端，一邊言說著無能抵御而兵不血刃，一邊卻暗地里偷摸著去拉幫結(jié)派，你想想。連平日里最溫和的魚夫人都要掌錮以待，她還能好的到哪兒去？”
    不用猜，被魚夫人打過的人，就我一個。
    我拉住洛蔥的手，給了她一個不要出聲的眼神。我知道洛蔥怕我難過，可是這個時候議論我的人那么多，是不爭的事實，這會兒好不容易被我親耳聽到一個，也算是難得的了。
    放慢腳步，我繼續(xù)凝神聽了。
    “我聽說呀。這位溪夫人壓根就不是什么鳳凰轉(zhuǎn)世，而是狐貍精變的。她在齊國有個情哥哥，倆人想要圖霸七國，特意要她來秦國做細(xì)作，里應(yīng)外合干一大票的。”
    又一個聲音響起。她知道的倒是詳細(xì)，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
    詞歇聲停的空隙，空間里不時傳出“唰唰唰”的掃雪聲，我緩息傾神，慢慢靠近。
    在這座王宮內(nèi)，改變的東西有很多，比如。我這會兒悄步冷丁的刻意收斂聲息，倒是成了聽墻根的專家了。
    “也不一定吧，咱們王上那么英武，能被人輕易騙了去？再則說了，燕地姬公連依附燕地的代國都給輕易出賣了，他的話還能信…”
    本就不大的談?wù)撀曇籼岬窖嗟丶驳臅r候愈發(fā)的小了。雖然我離的夠近了，但是還是未能聽到這個難得出現(xiàn)的清醒人的后續(xù)聲音。
    走過宮道小門，轉(zhuǎn)角，我看到了一行三人的清掃小分隊。
    “溪，溪夫人？”
    一女在輕語。兩女在傾聽，作為聽眾的其中一名婢女不經(jīng)意間掃眉過我，慌神地大驚失色，喊了聲便跪伏在地，叩首大拜了下去。
    另外兩人聽了，來不及凝神仔細(xì)辨認(rèn)，都先慣性的跪拜了。
    “你們是哪個宮的？”
    洛蔥冷冷問她們。
    洛蔥的問話讓本就惶恐的三人更加瑟瑟發(fā)抖了，好在方才最后一個說話的婢女大抵是因為沒有說我什么，故而有些膽量的回了話。
    “回稟溪夫人，奴婢等是掌司局的婢女，奉命在此清掃雪積，不知溪夫人移駕至此，擋了溪夫人的路，請溪夫人恕罪。”
    洛蔥聞言愈發(fā)語寒了。
    “溪夫人這會兒子要走這條道，你們卻清掃不潔，有何顏面請罪啊？”
    婢女聽了，身子俯的更低了。
    “奴婢等不敢隱瞞溪夫人，自朝食奉命即做，一路清掃過來，未有偷懶之片刻，還望溪夫人明察。”
    洛蔥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事兒做不好，當(dāng)真是沒有偷懶？你們有空嚼舌根，卻無能耐給主子提早清掃出干凈的道兒來？”
    聽到洛蔥明確的說出我們知曉了她們言論的事情，仨人徹底恐慌了起來，一人求恩，倆人不停的叩首求饒。
    “溪夫人恕罪，洛姑姑恕罪，奴婢們再也不敢了。”
    洛蔥并不輕易放過她們，本就對于詆毀我的現(xiàn)象深惡痛絕，因為她們的話被我親耳聽到，洛蔥心中對她們是極為惱恨的了。
    “你們是再也不敢了，因為你們沒有機(jī)會去做了。”
    寒天中的冷語好比地獄之聲，嚇得三人癱軟在了地上，洛蔥說完看著她們，鄙夷的繼續(xù)訓(xùn)了話：“有膽子謠言卻無膽子承罪，好作啊你們。”
    淚水滑落臉頰落到地上，霎時便結(jié)成了冰，原本回話的婢女沒有再開口求情，想來她已經(jīng)絕望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開了口，卻并沒有得到回應(yīng)，因為她們仨人已經(jīng)嚇破了膽，魂魄神游出腦力了。
    “問你呢，”洛蔥走上前去，站到被問話的婢女身前，喝問道：“不回夫人問話，想要罪上加罪不成？”
    “啊？”被洛蔥的靴袍和聲音喚回了意識，婢女無措的抬起頭，目光失神的看向了洛蔥。
    清淚掛面，眸眼黝黑，倒是清純的頗有姿色的。
    “你名喚為何？”洛蔥責(zé)難的重復(fù)發(fā)問。
    叩首下去，再不起來。
    “有罪婢女琳瑯。”
    我在一刻，她們的精神壓力就多增加一層，于是我抬腳繼續(xù)前行，在走過琳瑯的時候頓了頓腳。
    “回去收拾一下，午時前到齊溪宮做事吧。”
    突然的詞匯傳出去，倒叫得了赦令的三人反應(yīng)不過來了，沒有一個人答謝的。
    我當(dāng)初許諾嬴政平和獻(xiàn)出齊國主權(quán)的言詞掀起了一股針對我的惡言浪潮之后，藺繼相的推波又至事件頂?shù)搅肆硪粋€**。
    華嬋的家書到，她給嬴政、李夫人、李斯等她所熟知的秦國要人人手一封，都一同散布了同一個她的重大發(fā)現(xiàn)：
    她追查至今的淄博城內(nèi)，齊王宮外確有一個齊國真正的首腦存在，她還添油加醋的說，田健就是個傀儡，他完全受制于齊王宮外的那個人，至于那個人的真面目，她還在追查中。
    這第三番潮波讓事件徹底從有無此事變?yōu)榱舜耸聝?nèi)幕為何的實質(zhì)，即便是此事為虛，也被眾人自行以事實論據(jù)植入腦海了。
    世人為本就是個敏感人物和最后一個國度的我與齊國而投目，這會兒更是狂探轉(zhuǎn)播個中虛情枝節(jié)了，在著鋪天蓋地的言行中間，嬴政也疲憊的躺倒在了狐貍毛軟上面。
    輕輕揉著嬴政的太陽穴，我看著他灰暗的臉色，心里一陣心痛。
    “王上累了就睡會兒吧，王上若是不想這么累了，奴妾愿意為王上解乏。”
    嬴政睜開倦意十足的眼睛，皺眉看向我。
    “此事本就是簡單的，王上還有偌大的疆土要管理，犯不著為了一個女子，誤了宏圖霸業(yè)。”
    嬴政默許過我要最后一個亡齊國的，我絲毫不懷疑他的承諾，而且代國已經(jīng)打響了戰(zhàn)爭的炮火，他的首肯也算是達(dá)成了。
    我知道他不會因為言論而畏懼什么，就像是我相信他會信守他的承諾一樣，可是因為我而讓他如此疲憊，卻是我不想看到事情。
    我寧愿用我去給他換來片刻的安寧，也不愿用我去給他帶來這無盡的麻煩。
    “寡人念你無知，不與你計較，若是再讓寡人聽到此番言論，定不饒你。”
    他不容爭辯的嗆聲于我，沉重的閉上了眼睛。
    有時候堅持原則是個十足男人味的美德，可是有時候，比如這個時候，卻是讓我不知如何撼動的想要推倒的固執(zhí)之寵了。
    宏圖霸業(yè)對于嬴政來說重于一切，如今戰(zhàn)事過半，被征服的地域都需要整頓，正是用人之際，嬴政如此憂慮，必然是被他器重的臣子們說的難于招架了。
    “王上在煩惱什么？不正是奴妾的事情嗎？”
    嬴政的決定和心思我無權(quán)強(qiáng)加干預(yù)，可是事關(guān)于我，我卻不能眼睜睜看著他一個人憂悶了。
    聽到我強(qiáng)硬的音色，嬴政側(cè)起了身子，他拉過我的手，意味深長地壓著疲倦之困述言心聲。
    “此事演變至今時，已非你的問題了。
    你所擾的，就是齊國是否要對大秦開戰(zhàn)嘛，寡人告訴你，寡人從未擔(dān)心過戰(zhàn)事的問題，故而從未將齊國能夠兵不卸刃地降于咱們這種言語真正的當(dāng)真過。”
    嬴政沒有想通過我去免去麻煩過，那就是說，他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這個目的在利用我——我真的過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從一開始就在意我了？
    我自責(zé)又驚異的心怦怦直跳，被嬴政牽著手，繼續(xù)聽他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