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棠被她們一眼又一眼地看得小小地紅了一下臉，提醒道：“先生還有一個(gè)學(xué)生?！?br/>     她記得有人曾經(jīng)追著她喊師妹來著？
    陸子衿笑了：“那也還是你養(yǎng)老送終。”
    這下池棠就大大地紅了臉。
    燕國夫人看著也笑了笑，問陸子衿：“這樁事你打算怎么辦？”
    池棠“噌”地抬頭，緊張地看著陸子衿。
    陸伯父已經(jīng)當(dāng)著陛下的面應(yīng)了婚事，要再反悔難免既得罪梁王，又惹惱陛下。
    陸子衿笑道：“不過是口頭一說的兒女婚事，既沒有下定，也沒有信物，拒了就拒了，有律可依，便是天子，也不能做別人父母的主?！?br/>     燕國夫人蹙眉：“出爾反爾，或使陛下不悅?！?br/>     陸子衿哈哈一笑，道：“忠君并非媚上，出爾反爾是理虧，謹(jǐn)慎擇婿也是合情，祖母不必憂心！”
    燕國夫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有再說什么。
    剛送完燕國夫人，一出門，池棠立即低頭懺悔：“先生，我錯(cuò)了！”
    陸子衿驚訝問道：“怎么？”
    池棠滿面愧疚：“我以為先生不肯幫衫衫，甚至心里偷偷怨怪先生無情，原來先生這么疼愛衫衫，是我小人之心誤會先生了——”越說越覺得感動(dòng)，一雙眸子水汪汪、濕漉漉看著陸子衿，“先生這般愛護(hù)衫衫，卻從來不訴之于口，莫非這就是書上說的‘大音希聲’？”
    陸子衿哭笑不得。
    古往今來的《道德經(jīng)》注本，能找到的她都看過了，竟不知這一句還能這樣用在自己身上。
    “你可真的誤會了，”陸子衿笑道，“我那是……”遲疑了一下，發(fā)現(xiàn)竟然還不好解釋，“這跟疼不疼愛無關(guān)，我不過是在做自覺該做的事?！?br/>     她自以為解釋清楚了，可小徒兒還是一臉“你就是疼愛妹妹，不用解釋，我都了解”的表情，陸子衿突然有一種百口莫辯的冤屈感。
    愣了一會兒，終是失笑。
    “其實(shí)別人疼不疼愛真的是其次，重要的是自己想清楚要什么，切忌沖動(dòng)反復(fù)，否則別人就算想幫，也幫不到點(diǎn)上?！?br/>     池棠神色一肅，行禮拜道：“多謝先生教誨！”
    陸子衿含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甚好，回去把《道德經(jīng)》十注各抄十遍。”
    ……
    “殿下，你知道什么是《道德經(jīng)》十注嗎？”池棠不好意思地問。
    當(dāng)著陸先生的面，她沒敢多問。
    畢竟這是她拜師以來第一次被布置功課，不敢教先生知道她竟然不學(xué)無術(shù)到連解題都不會。
    原本打算回家問爹爹的，沒想到剛出親仁坊，就遇上了太子殿下，索性拿來問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聽了卻沒有回答，仍舊專心致志地低頭煮茶。
    在街上遇到后，太子殿下說相逢不如偶遇，今天的天氣正適合秋茶配阮紅酥。
    池棠聽得食指大動(dòng)，便跟著太子殿下到了一處幽靜別院。
    太子殿下親自為她煮茶確實(shí)令人深感榮幸，而殿下煮茶的風(fēng)姿也極為動(dòng)人，但池棠看著卻有些不安。
    她是不是不該拿這個(gè)問題問太子殿下？會不會殿下也不知道《道德經(jīng)》十注，她這么問了豈不是讓殿下難堪？
    池棠正想得忐忑，那端太子殿下已經(jīng)將正中的茶碗推到了她面前。
    她忙捧起茶碗，茶湯入喉，情真意切地夸贊了兩句，打算同太子殿下一起心照不宣地將這樁不學(xué)無術(shù)的事故給遮掩過去。
    李儼微微一笑，也品了一盞。
    放下茶碗后，淡淡開口：“古往今來，賢者注釋《道德經(jīng)》不下數(shù)十本，其中世人公認(rèn)最佳的十本被稱為十注，分別是《解老》、《河上公注》、《道藏》、《王氏注》……”一一道來。
    池棠聽得面露羞愧。
    原來不學(xué)無術(shù)的只有她一個(gè)。
    李儼說完，問道：“怎么突然問起這個(gè)？”
    池棠垂頭喪氣答道：“先生讓我抄《道德經(jīng)》十注，可我連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專門做學(xué)問的人，很少知道這些。”李儼道。
    池棠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殿下又不做學(xué)問，怎么知道？”
    李儼噎了一下，答道：“孤偶然得知罷了。”
    那姑娘一雙水杏似的眸子?jì)蓩汕吻蔚仨怂谎?，顯然不肯信他的話。
    李儼不由莞爾，拈起一塊阮紅酥送進(jìn)她嘴里，溫聲道：“池公應(yīng)該不會收藏這一類的書，不如明日進(jìn)宮來，孤帶你去崇文館找一找？”
    池棠咽下食物，道：“等我回去問過爹爹再說！”
    哼！又想哄她進(jìn)宮，才不上當(dāng)！
    李儼也沒再慫恿，拉過她的手，從懷里摸出一件東西，放在她手心：“這是父皇給你的?！?br/>     觸手溫潤，是一塊玉佩。
    玉是上好的美玉，雕了鸞鳳，任誰看了都知道非同尋常。
    池棠無措地看著他。
    “這是瑜玉，”李儼輕輕合上她的手，“皇太子妃禮服有三，均佩瑜玉雙佩——”他捧起她握玉的手，輕吻了一下，唇畔笑意暈開，“孤今日向父皇請婚了！”
    語氣雀躍中仿佛還帶了點(diǎn)邀功。
    池棠臉上漸熱，小聲問道：“陛下答應(yīng)了？”
    李儼含笑看著她道：“父皇說，需要同太后、宗親及諸相商議，還要問過池公，才能下詔，不過他先賞賜了太子妃玉佩，便是已經(jīng)同意了一半！更何況賜玉時(shí)太常卿也在，婚事應(yīng)是八九不離十了！”
    他原本也沒想過父皇能當(dāng)場答應(yīng)，只是沖著先梁王一步開口去的。
    沒想到會是意外的驚喜！
    也沒想到梁王求的人并不是阿棠。
    “梁王求娶陸七的事，你已經(jīng)知道了？”李儼問道。
    池棠點(diǎn)頭，將陸家發(fā)生的事大致說了一遍，順便問道：“先生這么做沒事吧？”
    “沒事，先生行事自有章法?！崩顑鞍参康?。
    池棠點(diǎn)點(diǎn)頭，又問：“梁王為什么突然要娶衫衫？是跟蘇瑾有關(guān)嗎？”
    李儼倒沒想那么多，搖頭道：“也許只是想結(jié)姻陸氏罷了。”
    蘇瑾的死怎么都跟陸子衫無關(guān)，梁王再魔怔，也不至于放開了池棠，反而去遷怒陸子衫。
    池棠蹙眉想了一會兒，道：“只是想結(jié)姻陸氏，為什么有人特意來給衫衫報(bào)信？那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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