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凜的腿上中了兩槍,在被帶走之前就無法忍受疼痛昏迷了,當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關在一間黑暗的屋子里,他腿上的傷口只做了很簡單的包扎,在沒有麻藥的情況下,有人在幫他縫針,他直接痛醒過來,看到面目全非的傷口,又再一次痛暈過去,反復幾次,他只有一種想死的心情。</br> 他知道,如果他自己沒有勇氣尋死,季梟寒是不會讓他輕易死去的。</br> 活著,才有千百種的辦法折磨他。</br> 近五十歲的他,折騰了一輩子,到頭來,卻落了這樣一個下場,這一切都算是他自作自受,他也沒有臉面再懇求誰的原諒了。</br> 緊閉的門打開,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季凜,出來吧,有人要見你!”</br> 季凜立即強行從地上站了起來,他以為老總統會過來救他,可當他走出去看到那個人的時候,他的希望再一次的落空了。</br> 如今他沒有把季家的股權奪過來,對總統先生來說,已經是棄子,老總統至所以沒有派人來殺他,就是因為季凜知道的秘密不多,但他相信,總統也不會輕易的放過他的。</br> 季尚清坐在椅子上,目光悲涼的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br> “尚清,你怎么會過來?”季凜不敢與兒子的目光對視,他害怕。</br> 季尚清牙根咬緊,忍了許久才問出聲:“你把爺爺逼死了?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你現在是不是很滿意?”</br> “尚清,連你也要來嘲笑我嗎?我是你的父親……”</br> “爺爺也是你的父親,你可以把他逼死,我也可以向你學習吧,你覺的你還有資格繼續做我的父親嗎?我為你羞愧!”季尚清恨恨的一拳砸在桌面上,氣到額頭青筋暴跳。</br> 季凜看著兒子那憤怒中帶著怨恨的眼神,他整個人呆住了。</br> “尚清,我不知道你對你爺爺竟然還有這么深的感情,我以為……”</br> “以為什么?以為我像你一樣冷血無情嗎?你根本就不知道,五年前你被抓進去之后,爺爺奶奶原本可以回國安享晚年的,可他二老卻留在國外陪我一起生活,他們為我做了什么,你這種冷血的人根本就不懂,爺爺奶奶從來沒有放棄過你,是你自己放棄了你自己。”季尚清眼眶赤紅,淚水在眼中打著轉,他痛苦的低吼著,他沒辦法接受這樣的結果,他寧愿爺爺是被病情打敗,也不愿意看到他是被自己的父親害死,這種割肉一般的疼痛,他接受不了。</br> 季凜聽著兒子的控訴,看著他眼神里的譴責和失望,他整個人都還是蒙的。</br> “我并不想害你爺爺,我只是想拿他來威脅季梟寒把股權給我,是他……是他做了選擇,他寧愿死,也不讓季梟寒把股權讓給我,這說明什么?說明在他眼中,我還是不如季梟寒的。”季凜還想解釋著什么,卻發現,自己怎么解釋,都無法替自己證明。</br> “那你也去死吧!”季尚清站了起來,目光中不帶一絲的親情,只冷冷的說出這句話,轉身就走。</br> “尚清,尚清,你站住,聽我說,你要小心一點,我擔心他們會害你!”季尚清無視兒子對他的詛咒,大聲的在他的背后叫起來。</br> “他們?是誰?季梟寒嗎?還是你效忠的那條老狗?他們只管來吧,父債子償,我已經做好替你擔罪的準備了。”季尚清停了腳步,冷冷的自嘲道。</br> “對不起,兒子!”季凜渾身一震,突然間,無話可說。</br> 季尚清直接離去,連多看他一眼都沒有,他的內心早就麻木一片了。</br> 季凜突然間平靜了下來,他坐在椅子上,看著旁邊的一個看守員問道:“有煙嗎?能不能給我一根?”</br> 那個男人無動于忠,只面無表情的盯著前方的墻壁。</br> 季凜自嘲的笑了起來,如今這凄慘的生活,讓他很沒有尊言,他害然覺的活著真的沒有什么意思了。</br> 兒子對他也一定是絕望透了吧。</br> 晚上,季凜冷的發抖,突然聽到門被人打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br> 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的聲音卻是冷酷無情的:“季凜,先生讓我給你帶幾句話,如果想要你兒子平安無事,你最好把牙根咬緊一點。”</br> “總統先生會救我嗎?”季凜抱著最后的希望去問。</br> “總統先生說了,死人才不會壞事,你要么活著當啞巴,要么死了一了百了,選擇權在你!”對方說完,就直接轉身離開了。</br> 季凜知道,總統先生是只老狐貍,他不會浪費時間去救一顆棄子。</br> 季凜至所以不愿意死,就是因為他還在等一個人,一個他最想見的人。</br> 可惜,他被關了三天了,他等的那個人還是沒有出現。</br> 他忍不住的去問旁邊看守人員:“能不能幫我告訴季梟寒一聲,讓我見我媽最后一面,我有話要跟她說,求你們了!”</br> 看守人員依舊面無表情,就像是兩個雕像一樣。</br> 季凜仰頭看著頭頂,他不相信自己的母親會如此的絕情,連他的面都不愿意再見。</br> 終于,他等來了季梟寒兄弟。</br> 季越澤一進來,就想上前揍他,卻被季梟寒伸手拽住:“別臟了你的手!”</br> 季越澤怒恨的盯住季凜,連話都不想跟他說。</br> 季凜知道自己犯了天大的錯誤,也知道自己就算死也償不了這份罪業。</br> “我爸的后事辦了嗎?我想去給他磕個頭!”季凜開口說道。</br> “爺爺不會想見到你!”季梟寒睥睨著雙眸,冷冷的看他,就像在看一個死物。</br> “我媽呢?她難道就不想過來看看我嗎?我知道自己活不長久了,讓我再見她最后一面!”季凜又懇求了,神情悲沉。</br> “奶奶說了,她沒有你這個兒子,再也不想看見你了!”季梟寒依舊冷冷的說話。</br> “不可能,我媽從小到大最疼我的,她不可能不來看我!”季凜情緒終于崩潰了,他痛苦的嘶吼了起來:“是你不讓她來的,一定是!”</br> 季越澤看著季凜這發瘋的樣子,冷笑譏諷:“奶奶已經對你失望之極,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br> “你們說謊!”抓在季凜手里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被季家兄弟輕易的折斷了,他呼吸瞬間變的痛苦難受,雙手緊緊的摁著疼痛的頭,其實,他被關著的這三天,頭發已經白了一大半,此刻形如瘋魔一般。</br> “你是總統先生手里的爪牙,你有沒有什么話想說?”季梟寒冷聲問他。</br> “如果我說了,你會放過我嗎?”季凜抬起頭,目光帶著嘲諷。</br> “看你提供的情報是否有價值,值不值你這條命!”季梟寒目光冷沉如電。</br> “季梟寒,凌墨鋒是不是給了你很大的好處?告訴我,是什么?”季凜瘋了一樣的笑起來。</br> “你這種貪婪的人,是不會懂的!”季梟寒知道季凜是不可能說的,因為他還有一個兒子,為了他的兒子,他肯定會咬牙到底。</br> “是你們堅不可摧的友誼嗎?”季凜嘲諷著問。</br> 季梟寒冷冷的掃過他的臉:“如果你不想變成你兒子的負累,你自己安份一些,此生,你休想再從這里離開,你會在這里,面對著這堵墻,直到你死去。”</br> 冰冷的話,毫無一絲希望,季凜看著這四面墻,就像鐵籠子一樣的牢固,會將他的余生關在這里,連一絲光線都透不進來。</br> “希望我下一世,不要再碰到你們一家人,我們不要再做親人!”季凜發下毒誓。</br> “不會的,因為你這種大奸大惡的人,根本沒有下一世!”季梟寒的話,更加的刺骨,季凜渾身一僵,表情一片死灰。</br> 季越澤也補了一刀:“你會下地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