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書記,我們沒瘋,你也沒聽錯。”
“不過我可以再向你重述一遍,開發(fā)區(qū)發(fā)生貪污窩案,沈宏偉有重大問題,洛川市常務(wù)副市長為沈宏偉充當(dāng)保護傘,請求紀委嚴查!”
安江不卑不亢的看著紀昌明,語調(diào)平靜的再度重復(fù)了一句。
“楊蕓,他胡鬧,你也跟著他胡鬧?你們的政治覺悟呢?”紀昌明看著安江那平靜無比,甚至還帶著一抹笑容的面龐,都忍不住想要抓起茶杯砸上去,呼哧呼哧良久后,他強忍下心頭的悸動,快步走到房門口,將門反鎖好,轉(zhuǎn)頭看著楊蕓,壓低聲音怒喝道。
這件事情,太大了!
傳出去,那就是天大的麻煩,捅開了,那就是天大的簍子!
他背不起,也不想背!
“紀書記,就是因為我們有政治覺悟,所以才將這份材料遞交給您。”楊蕓同樣平靜的看著紀昌明,緩緩道:“我們的原則,我們的黨性,要求我們必須這么做。”
在來的路上,她已經(jīng)想好了。
既然決定了,那就要放開手腳,跟安江共進退。
大不了,丟了這個官,回家賣紅薯,總歸是餓不死的。
紀昌明聽到這話,一個頭兩個大,呼哧呼哧的瞪著楊蕓,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楊蕓已經(jīng)把大帽子扣在頭上了,他要是反駁,那就是沒有黨性,沒有原則。
“紀書記,上報市紀委吧。”
安江看著紀昌明平靜的笑了笑,緩緩道。
“這件事情,我會處理,你們兩個回去等通知吧。”紀昌明盯著安江深深的看了幾眼,心中陡然做出決斷,一擺手,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他想好了,要冷處理,這件事情,要到他這里為止,絕對不能再往上捅。
否則的話,那便是要將洛川市的天捅出來一個大窟窿,他紀昌明背不起。
“紀書記,你可能有所不知,這是復(fù)制品,原件還在我手里。”安江如何能不明白紀昌明是打算冷處理,當(dāng)即輕笑一聲,道。
原件還在他們手里!
紀昌明瞬間口干舌燥,牙關(guān)一陣陣的刺痛。
他聽得出來,安江這是在威脅他,如果他不上報,那么,安江就要自己往上捅,到時候,他就要背一個知情不報的罪名。
“安江,你知道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嗎?”
“你知道你舉報我們洛川市的常務(wù)副市長,會讓整個天元縣的工作變得有多被動嗎?”
“這樣的后果,你承擔(dān)得起嗎?或者說,你想過這么做的后果嗎?”
紀昌明沉默良久后,語調(diào)中陡然帶上了威脅的味道,向著安江冷聲道。
“無非是丟官回家,或者,去里面蹲幾年。”安江揚眉一笑,神情灑脫。
“你……你……”紀昌明看著安江這肆無忌憚的態(tài)度,人都快要氣瘋了,拿手指頭哆哆嗦嗦的指著他點了點,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在辦公室轉(zhuǎn)了幾圈后,語調(diào)放緩,看著安江和楊蕓,語重心長的苦口婆心道:
“安江,楊蕓,你們都是年輕干部,是重點培養(yǎng)對象!我這么做,是在愛護你們,你們要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你們現(xiàn)在離開,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僅限于我們知曉!如果鬧開了,到時候,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情,你們兩個真的愿意舍棄前途嗎?”
一語落下,紀昌明祈求的看著安江和楊蕓,希望他們能夠在自己的勸告下改變主意。
“天下何以治?得民心而已!天下何以亂?失民心而已!”
“不得罪腐敗分子,就是得罪全體人民!這不止是人心向背,更是一名黨員干部該有的黨性!”
“沒有了黨性,就如同無源之水,無壤之花,無根之木。”
“我的黨性,不允許我做這樣無原則的事情。”
“至于前途,在黨性和原則面前,又算什么呢?”
安江聽著紀昌明的這些話,笑容燦爛的搖了搖頭,坦然一番話后,接著平靜道:“紀書記,當(dāng)初沈天宇讓我去替換人質(zhì)時,我連死都不怕,您覺得,我會怕打擊報復(fù)嗎?”
紀昌明聽著這話,人簡直欲哭無淚。
他怎么忘了,安江這家伙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愣頭青,當(dāng)初沈天宇手里拿著槍,他都敢往上沖。
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又怎么會怕打擊報復(fù)?
“紀書記,上報吧。”楊蕓直視紀昌明的雙眼,平靜道。
紀昌明無力的閉上了雙眼,他知道,安江和楊蕓是要把他趕鴨子上架。
只是,他這只鴨子真的不想做這樣的事情。
半晌后,紀昌明看著楊蕓,眼里帶著祈求之色,道:“這么大的事情,我通知一下鄭書記,讓他做決定總可以吧?”
既然無可挽回,那他就得找個墊背的!
而且,他說服不了楊蕓和安江,鄭開澤會有這個本事呢?
畢竟,這倆人,一個是鄭開澤的心腹愛將!
另一個,則是被鄭開澤站在樓道里大聲夸過【安江是個好同志】!
“紀書記,紀檢監(jiān)察機關(guān)必須高度重視保密工作,這件事情關(guān)系到的不是天元縣,而是市政府,這件事情,不必要把鄭書記牽扯進來。”安江敏銳察覺到了紀昌明的意圖,不假思索打斷了他的話,沉聲道。
紀昌明頭都大了,這倆人,明擺著是商量好了才過來,完全吃定他了!
甚至,此時此刻他心里都在不斷的怒罵鄭開澤,看看你選的什么狗屁心腹愛將,什么狗屁好同志,真他媽好大一個坑讓老子往里面跳!
“紀書記,這么重要的情況,你一直拖延不上報,是因為你和王副市長之間有什么私交嗎?”楊蕓看著紀昌明的樣子,沉默一下后,看著他沉聲道。
我屮艸芔茻!
紀昌明心里直接開始罵娘了,他算是看清楚了,他要是不打這個電話,楊蕓和安江就要把他和王春雨歸類到一起了,到時候,他滿身是嘴都解釋不清。
“好,好,我打!”紀昌明死死盯著安江和楊蕓,沉默良久后,從口袋摸出根煙塞到嘴邊,拿起打火機,手哆哆嗦嗦半晌也沒點著。
安江見狀,拿出打火機啪嗒幫他點上。
紀昌明看著這一幕,人都有些麻了。
他都驚得連打火機都按不動了,安江倒是跟沒事人一樣,這家伙,到底是莽夫,還是心理素質(zhì)強大?
紀昌明咬咬牙,夾著煙深深抽了兩口后,拿起電話,手向著安江和楊蕓點了點,咬牙切齒道:
“這個電話打過去,一切后果,由你們兩個承擔(d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