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捕快臉色凝重,看著院子里肚子比平常孕夫都大的兩個男人,更是不好意思,攬月還沒開口,她已經先歉聲說道:“慕容妹子,云妹子,不是姐姐我要來打擾你們,實在是,上面下了命令,周圍縣府所有四級獵人即日起全部動身去夢洛州。”</br> “怎么回事?三個月過去了,那株黑暗植物還沒有被消滅?”</br> 攬月問道。</br> 這種死命令的要求,還是第一次。</br> “沒有,之前有十個五級獵人聯手都失敗了,這株植物有劇毒,其中四個五級獵人因為中毒已經死亡,而且這株植物正在往夢洛州而去,現在離夢洛州已經不足五十里。”秦捕頭沉聲說道。</br> “五級獵人都死了四個,召集這么多四級獵人過去是填命打法嗎?”云瀟瀟冷著聲音說著,連五級獵人都被毒死,四級獵人去不就是送菜的么。</br> 秦捕頭臉色不虞,不就是這個意思么。</br> 云夢州是州府衙門,住了很多達官貴族,云夢州的人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就不是了么?</br> 但是任務從上面下達下來,她只能執行。</br> 她嘆口氣,繼續說道:“賞金現在已經提升到黃金三千兩,免除獵人任務兩年,所有四級獵人必須參與。”</br> 秦捕頭說著,還出示了一塊銀色小令牌。</br> 看到這面小令牌,攬月和云瀟瀟深吸了一口氣。</br> 躲不過,強制性命令必須執行。</br> 秦捕頭看著明顯比同月份肚子大的兩個男人,“這是……雙生?”</br> 攬月點了點頭。</br> 秦捕頭眼睛一亮,雙生是祥瑞,沒想到兩個都是,若是平日里,非要慶祝一下,但是現在……</br> 男人生子危險重重,雙生更是險上加險,看他們的樣子是被照顧得很好,但現在,慕容獵人和云獵人要離開,能不能回來還是兩說。</br>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罪人。</br> “行,秦姐姐,我們知道了,您先回去復命,寬限我們幾天,您也看到了我們這情況,需要安排一下再去。”攬月說道。</br> 秦捕頭也點頭應下,不過還是交代了一聲:“我也只能拖延五日,慕容妹子,你們盡快安排好。”</br> 說完,連攬月要送她的臘肉都沒好意思拿,直接又風塵仆仆地走了。</br> “現在怎么辦?我們直接離開?”</br> 云瀟瀟看向攬月,難怪之前攬月說直覺不好,居然連五級獵人聯手都死了幾個。</br> 但現在讓她走,她也更不放心。</br> 反正夢洛州召集的是周圍縣的獵人,了不起她們走就是。</br> 攬月搖了搖頭,“怎么走?我們是可以隱姓埋名,但是村子里的人怎么辦?”</br> 征召的獵人臨陣脫逃會換來官府的追捕,到哪里都只有隱姓埋名,以她倆的本事,這點困不住她們。</br> 但是,村子里的人呢,會被連坐牽連。</br> 她們受了村子里大爺大娘的恩,哪里能忍心牽連他們。</br> “去吧。先去看看,獵人眾多,見機行事即可,先去村子里,找村長奶奶,請她們幫忙照顧他們。”</br> 攬月已經有了決定。</br> “我們跟你們一起。”</br> 時晝突然出聲。</br> 攬月看著他的肚子,大田村與夢洛州相隔千里,既是官府征召,得快馬加鞭地趕到,不管從哪方面說都不適合孕夫同行。</br> “我們身手不錯,孩子并不會影響什么,而且現在身子已經被你養得很好,騎馬可能不太適合,但是乘馬車肯定沒問題。”</br> 時晝繼續說著。</br> 江子墨點了點頭,他也是這個意思。</br> 秦捕頭說的話他們都聽到了,五級獵人都不一定能活,她倆去太危險。</br> “我們在家里也會日夜擔心你們,哪里能安心。”</br> 江子墨說著。</br> 攬月眉頭皺著,即便是馬車,一路顛簸對他們的身體也不好。</br> “若是不讓我們去,我們就只能自己去了。”</br> 時晝見攬月那表情,像是知道她想說什么,又加上一句。</br> 攬月:“……”</br> 她相信是時晝能做出來的事。</br> 她長長吐出一口氣,只能點頭答應。</br> 還能怎么辦,大田村的大娘大爺肯定是無法阻止他倆走,若是她們真的走了,這兩人追上來,沒有她們在身邊,反而更危險。</br> 做好決定,四人當即收拾一些家當,然后,又一次來到村中大楓樹下,為大楓樹上香。</br> 說也奇怪,即便是這寒冬里,大楓樹那一樹楓紅的樹葉依舊滿是枝頭。</br> “楓樹爺爺,我和瀟瀟要帶著時晝和江子墨去夢洛州擊殺黑暗植物了,時晝和江子墨懷著身子,請楓樹爺爺保佑他倆平平安安。”</br> 風吹楓葉動,兩片楓葉落在攬月手上。</br> 云瀟瀟臉色一變,村里這棵被譽為神楓的楓樹爺爺從來就沒有落過葉。</br> “攬月……”</br> 攬月伸手握緊兩片楓葉,“楓樹爺爺,我們不得不去。”</br> 她抬眼看向村子里,四周安寧,唯有炊煙寥寥,冬雪一下,天冷了,大家都在家里燒著爐火取暖,家家戶戶門庭緊閉,基本沒有人出來閑逛。</br> 這樣的安寧祥和,她又豈能因為她們一己之私而破壞。</br> 風似乎更大,更多的楓葉簌簌而下,仿佛下了一場楓紅的雨一般,沒多一會兒,村里這棵這么多年都沒落過葉的老楓樹已經成了光禿禿的一棵。</br> “神楓落葉,大禍啊!”</br> 村長顫抖的聲音傳來。</br> 攬月循聲看去,村長正開著門,目光驚駭地看著他們這邊。</br> “瀟瀟丫頭,月月丫頭,你們這是要去哪里?”</br> 村長急聲問道。</br> 看四人的打扮,分明是要出門,可這都已經寒冬臘月了,怎么還要出門。</br> “夢洛州出現一株很強的黑暗植物,州府下達命令,所有四級獵人都要參與獵殺,我們去去就回來。”</br> 攬月半真半假地說著。</br> “很危險是不是?你們不能去!”</br> 老村長繼續急聲問著。</br> 她目光掃向落了一地的楓葉。</br> 神楓落葉,大禍臨頭,更別說是神楓整棵樹的葉子都落光了。</br> 這已經告訴了她結局答案。</br> “村長奶奶,我和瀟瀟的本事你們還不了解嗎?那么多獵人去了,我們不會逞能,應付差事而已,放心吧,我們會保護好自己的。”</br> 攬月依舊笑著說著。</br> 若是平日,村長信她們,但是現在,神楓落葉都落光了,她一萬個不信。</br> 但她是村長,比村民知道的更多。</br> 府衙下達的命令代表著什么,她懂。</br> 若是月月和瀟瀟兩個丫頭沒去,遭殃的,就是整村的人。</br> 一邊是村里三百多口人,一邊是她看著長大的兩個丫頭,更何況她們現在已經成家,還即將有自己的孩子。</br> 這個選擇要怎么選,她很為難。</br> “村長奶奶,我們不會莽撞往前沖的,放心吧,我們走了,村長奶奶保重。”</br> 攬月摟了摟村長的肩,而后和其他三人,大步離開。</br> 村長看著四人的背影,不知不覺的,略顯渾濁的眼里,已經堆滿淚水。</br> 朦朧中的背影在風雪中越行越遠,村長有些踉蹌地走出門。</br> 在槐樹下撲通一聲跪下。</br> “神楓有靈,保佑四個孩子平平安安。”</br> --------------------------</br> 在府衙做了報備,攬月和云瀟瀟直接租用一輛馬車,車內布置得非常軟和。</br> 各種動物皮毛一層蓋著一層,不僅軟和,還非常的暖和。</br> 盡量讓兩個男人舒適。</br> 只是,越往夢洛州走,攬月經常走神。</br> 就連向來大大咧咧的云瀟瀟也時不時地出神。</br> “攬月,我怎么越走越覺得有什么東西在呼喚我一樣。”</br> 云瀟瀟摸著自己的胸口,這感覺太特么詭異了。</br> “等到了就知道了。”</br> 攬月調撥著馬車里的爐火,不僅僅是瀟瀟,她其實在秦捕頭第一次說夢洛州的時候,她就有這種感覺,只不過一直強壓著而已。</br> 她有種預感,到夢洛州,并不是她們有生命危險,而是總覺得會有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在等著她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