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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八章

    一室靜謐, 燭光昏黃柔和,小夫妻躺在床榻上, 低聲細語。
    二人首次打開心扉,徹底坦露心意, 結果是可喜的,兩顆年輕的心緊緊貼合在一起。
    紀婉青百般不愿, 為未發生的事哭泣難受, 說到底,也是因為很在意。高煦給她抹干凈淚水, 將人摟在懷里,此刻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愉悅。
    這種愉悅, 與朝事取得重大進展是不同的, 仿若一顆心被浸泡在溫度最適宜的蜜水中,暢快、無一處不舒適。
    這一刻的高煦, 溫潤和熙, 已全非偽裝。
    大手輕撫著她的背, 又愛又憐,他低低說:“青兒, 早些歇息吧。”
    “我不困呢。”
    紀婉青偎依在他懷里, 這個懷抱寬闊溫暖,背后大手的力道,如他的聲音一般柔和。
    他真情流露,無本分摻假, 無論如何,她想試上一試。
    日后還有大半輩子,未必沒有變數,但因為莫須有的事,就畏懼而裹足不前,并非紀婉青的一貫作風。
    既然有大好機會,她當然要牢牢握住。
    她決定早已下了,此刻仰臉一笑,撒嬌道:“殿下,我今兒睡了許久,還不困呢,我要與你說話。”
    他微笑,“好啊,青兒要說何話。”
    “即便不說話,摟著殿下也是好的。”她俏皮眨了眨眼睛。
    是啊,即便不說話,摟抱著彼此,心也是安寧喜悅的。
    “好。”
    室內靜謐,只低垂的帳幔里頭,偶有輕聲細語溢出。女聲悅耳嬌俏,嘟囔著半帶撒嬌,男聲低沉溫和,應和中飽含縱容。
    溫馨和諧的氛圍讓人不舍,不過高煦惦記著妻子需要休養,不多時,再次催促她歇息。
    紀婉青依依不舍,還是睡了過去。熟悉而醇厚的氣息包圍著她,她睡得格外安心。
    一夜無詞,次日紀婉青清醒時,天色已大亮,高煦早早便往前面去了。
    用了早膳,何嬤嬤端著藥盞進了屋,伺候主子用藥。主子神采飛揚,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嬤嬤,”紀婉青放下藥碗,漱了口,屏退宮人,低聲對乳母說:“殿下昨日說,他從未有此念,日后也無此意思。”
    乳母真心疼她,她也希望對方安心。
    紀婉青話語隱晦,何嬤嬤卻一聽就懂,她大喜,又有些許疑惑,但對上主子篤定的眼神,也散了。
    皇太子殿下,這半年里何嬤嬤也常有接觸,對方為人穩重,并不是一個巧語欺騙妻子的男人。
    他必然是真心的,哪怕何嬤嬤覺得不可思議。
    “好,好好。”她笑得合不攏嘴。
    不過,喜悅過后,何嬤嬤想了想,依舊覺得需要囑咐一下主子,未雨綢繆也是不能少的。
    “嬤嬤,我知道你想說什么。”
    紀婉青同樣了解乳母,對方心思她一眼便知,她笑道:“以后有何變化,是好是壞,誰也不知。”
    她美眸熠熠生輝,“此刻殿下待我真心,我若百般猜忌,就負了他。”
    真情,向來需要以真心來維護,高煦不是庸碌之輩,畏首畏尾,反倒可能將觸手可及的幸福,硬給推了出去。
    “他不負我,我便不負他。”
    劉太醫醫術確實不錯,他說紀婉青底子好,服兩貼安胎藥,再臥榻兩三天,便可無礙。
    果然如此。
    再次診脈以后,老太醫宣布,太子妃娘娘已無恙,再正常起居一個多月,便能完全坐穩了胎。
    雖然沒有宣揚,但后殿正房依舊喜氣洋洋,紀婉青終于敢下地走動了。
    日子跟平常也沒有變化,她身體康健,無需大補,只注意多吃些瓜果蔬菜,奶蛋魚肉,給胎兒補充足夠的營養便可。
    倒是高煦,把老太醫召到書房里,仔細詢問了半下午,把她的身體狀況,諸多宜忌都了解清楚,這才把人放回去。
    他關心她,紀婉青喜意難掩,含笑看著他。
    高煦笑道:“真這么高興?”
    “嗯。”
    她握著他的大掌,他挑唇微微一轉,反過來裹住她的小手,攜手往里屋行去。
    自從小夫妻袒露心意后,本親密無間的感情再添蜜意,二人難舍難分。
    她波光流轉間,美眸有情絲;他也端不住了,雖內斂,但百忙間關注總不斷。
    加上又有了孩兒,張德海往后殿一日多次來回跑,腿兒都細了一圈。
    不過,這奴才到了樂呵呵的,跑得十分歡快。
    紀婉青有了孕,不敢有大動作,除了緩緩散步以外,她便看看書,再吩咐小廚房給高煦準備的消暑湯品,便過了一天。
    “殿下,你可熱?”
    時值盛夏,如今內屋也不敢放冰鑒,只在角落放兩小盆冰稍稍降溫。紀婉青不怎么活動還好些,高煦從外面進來,額頭一層薄汗。
    “無事。”
    他不以為意,先妻子一步接過冷帕子,抹了抹手臉。
    紀婉青笑道:“也無需過分在意,不過是個冷帕子。”這還不是冰帕呢。
    二人落座軟塌,她摟著高煦笑,“即便殿下覺得熱,要挪地方,我也是不許的。”
    紀婉青昂起下巴,嬌哼睨著他。
    高煦撫了撫她的臉,笑道:“好一個霸道的太子妃娘娘。”
    他哪里愿意挪窩?不過看她小得意的模樣,他取笑一番,心下暢然。
    夫妻笑語一番,紀婉青便說起正事兒,“殿下,今早我那邊的眼線傳消息過來,說皇后雖有些許疑慮,卻無暇細究。”
    太子妃稱病,請假不到戲蓮閣請安,消息昨日放出去,這事兒崔六娘正好趕上了。
    消息傳回來說,皇后當時是有些許疑惑的。可惜外有魏王受挫,內有麗妃奉旨協理宮務,她既惦記兒子,又要應對麗妃,推搪以攏緊宮權,根本無暇關注這點小幺蛾子。
    太子妃稱病這事,便被擱下了。
    高煦頷首,“青兒放心,她不會有空分神的。”
    這里頭,自然少不了東宮暗暗推波助瀾,他親自安排下去的事,效果自然一清二楚。
    皇后一番算計,險險讓他的妻兒吃了大虧,高煦自然不肯善罷甘休。
    由于他的人煽動,陳王接手朝務后,進行得并不順利,這等涉及根基的要事有波折,皇后頭發都生生愁白了幾根。
    偏偏其他地方也不能安生。
    麗妃多年得寵,又有子傍身,早對宮權垂涎三尺,一朝得了皇帝口諭協理,當然摩拳擦掌,誓要從皇后身上咬下一大塊肉。
    不過,中宮掌權多年,要敷衍她,她一時很難下手。
    高煦長于皇宮,自然有心腹眼線,稍稍在關鍵位置動點手腳,麗妃是聰明人,立即抓住漏洞,順勢而上。
    如今前朝后宮熱鬧得很,高煦只冷眼看著。
    為了安他那父皇的心,坤寧宮暫時確不能倒下,他先取點利息,剩下的賬先掛著,日后一一清算。
    “那就好。”
    紀婉青瞅了他一眼,便明白了個七八,既然夫君已安排妥當,她就不操心了,安心養胎才是正道。
    正事說罷,夫妻閑話幾句,攜手用過晚膳消了食,便睡下了。
    只是這一夜并不安穩,到了寅時上下,張德海便急急奔進正房,小心推開門,躡手躡腳來到錦帳前,壓低聲音喚道:“殿下,殿下。”
    “何事?”
    高煦淺眠,腳步聲剛到榻前,他便睜開眼。
    外面傳來張德海低低的聲音,“回稟殿下,林陽來了,說是許馳在京城傳來急報。”
    按照時間,實際這個時候,正好是許馳剛剛率眾,圍剿“二爺”郊外莊子不久。
    算算日子,應是消息傳來了。
    東宮麾下心腹,就沒有愚笨之人,若是十分順利,肯定不會打攪主子安眠。
    這里面肯定出了岔子。
    高煦立即輕輕掀起薄被,抽出妻子枕著的手臂,翻身而起。
    他動作很輕,不過紀婉青還是動了動,“殿下?”她借著微掀的錦帳,瞥一眼窗欞子,天還沒亮。
    “無事,你繼續睡,只是京中有消息傳來罷了。”
    不是要緊事,怎可能此刻驚動他?不過紀婉青還是乖乖聽話,闔上眼睛。
    她幫不上忙,不讓他分心還是可以的。
    高煦掖了掖被角,下榻披衣,往前面外書房去了。
    他猜測得不錯,消息果然是許馳傳過來的,一封密信,以及一個小匣子。
    “這人果然了得,竟能逃脫。”
    二爺能逃脫,全賴他未雨綢繆,一挖多年的地道。高煦掃過許馳親筆的請罪密信,也沒責罰,只命傳信戴罪立功。
    隨后,他打開小匣子,取出那小半枚黑漆木牌。
    這木牌不罕見,乃勛貴官宦之家的通行令牌,用于通行府中門禁,一般經常出門辦差的家人護衛都配有。
    “侯府?”
    正面一個半字,篆體。翻轉背面,則只剩小半個大字,筆畫行號契合了“貳”。
    侯府?二爺?
    這種通行令牌,雖不罕見,但也不是隨手可得的,每個牌子,都還有一個序號,用以驗證身份。不過,這個木牌的序號已被燒毀。
    難道這個“二爺”,是京城哪個侯府二爺。
    這矛頭首先指向臨江侯府,可惜,高煦很清楚,臨江侯府并無二房。
    他不置可否,將木牌放回小匣子中。
    “殿下,我們是否先將京城侯府排查一遍?”
    這木牌顯然與二爺有千絲萬縷關聯,然而,京城侯府就那一小撮,排查耗費不了多少時日。
    順藤摸瓜,想必無需多久便水落石出。
    高煦點了點頭,“仔細些。”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來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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