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的他,再有的安安嗎?</br> 雖然這話,從人類繁衍的角度上來講,完全沒有問題,但從情感上而言,很多母親對自己孩子的感情,比對自己老公的感情還要深,因為他們血脈相連,不是么?</br> 尤其是晚晚,向來視安安為自己的心頭肉,如今卻為了要安安改過自新,逼自己說出這樣的話。</br> 就連厲景琛都為之感到震驚,更別提安安了,可不得嚇的馬上來跟他道歉嗎?</br> 因為就像晚晚呵護安安那樣,安安一樣重視晚晚的心情。</br> 在收回思緒后,厲景琛將幽深的目光投到安安的小臉上,見他的臉色似乎有些黯淡,于是問道:“傷心了?”</br> 安安雙手背在身后,扭捏道:“是挺傷心的,不過,誰讓我媽咪先遇見的是你呢?”</br> 見他說得酸溜溜的,厲景琛挑了挑眉后,道:“原來是嫉妒了啊。”</br> “誰嫉妒了!”安安臉一紅,馬上反駁道:“你有什么好嫉妒的?被媽咪無微不至照顧了七年的人,是我耶!你拿什么跟我比?你跟我媽咪不過才在一起一年……”</br> 說著說著,安安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這樣想想,其實厲景琛也怪可憐的。</br> 見他恢復了元氣,厲景琛笑了笑后,問:“怎么不繼續說了?”</br> “沒、沒什么好說的,我是來道歉的,你不要挑釁我了行不行?”安安有些懊惱的說。</br>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在這個男人面前,總會說出一些自己不想說,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他也不想傷害厲景琛的啊……</br> “好吧,那就說正事。”厲景琛雙手交握,置于書桌上,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你知道你媽咪為什么這么介意你今天的惡作劇嗎?”</br> 安安搖了搖頭。</br> 厲景琛平靜的說道:“因為,我當年出車禍失明后,被關在了不見天日的儲物間里,一日三餐都要靠厲項臣,也就是厲修齊的父親提供。”</br> 說到這的時候,厲景琛的眼神變得有些奇異:“你知道,他都讓廚房給我準備些什么嗎?”</br> 厲景琛很快為他解答道:“什么都沒有準備,傭人端進來的,永遠都是一些冷掉的剩飯剩菜,但我卻為了活下來,不得不食之果腹。”</br> 在一頓過后,厲景琛接著說道:“后來,楚墨從我藏起來的飯菜中提取出了慢性毒藥,厲項臣從來都不想讓我好過,他想讓我永永遠遠的當個瞎子,囚在一方閣樓里,聽著他們一家幸福凱旋的高歌。”</br> 話到最后,厲景琛將單手撐于下顎,看著安安道:“所以,你現在明白為什么了嗎?往我的食物里面加料,你不是第一個,而你的做法,引發出的連帶反應就是——”</br> 安安接口道:“讓媽咪為你擔驚受怕。”</br> 厲景琛頷首:“嗯。”</br> 安安終于意識到了這個惡作劇背后的嚴重性,也終于明白為什么厲景琛要他“自食惡果”后,媽咪卻沒有站在他這一邊,反而還要求他來向厲景琛道歉了!</br> “我永遠不會害你。”</br> 厲景琛微微一笑:“你是不會害我,但難免會被有心人利用,假如有一天,你只是往我的礦泉水里放了辣椒,</br> 有人卻趁你不注意,往里面又放了毒藥,再借由你的手端來,而我以為這只是一個跟平時一樣的惡作劇,而一飲而盡,</br> 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的結局,是你想看到的嗎?”</br> 安安瞳孔一顫:“我當然不想!”</br> 厲景琛的口吻變得認真起來:“這,就是我和你媽咪想要告訴你的,有些玩笑能開,有些卻不能,就因為你是我的親生兒子,所以我總是會心軟,又總是會放松警惕。”</br> 安安懂了。</br> 他完全懂了。</br> “對不起……”這一回,他的道歉完完全全是發自內心,沒有一點不情愿。</br> “沒關系。”厲景琛的薄唇中,也終于吐出了這三個字。</br> 安安松了一口氣。</br> 在安安離開他的房間之前,厲景琛不忘說道:“別怪你媽。”</br> “嗯。”安安輕應一聲后,關上門離開了。</br> 幾乎是他一走,浴室門便打開了,陸晚晚探出腦袋,問坐在書桌前的厲景琛:“安安走了?”</br> 厲景琛眼神一柔,道:“嗯,你可以出來了。”</br> 他知道晚晚不想讓兒子看到自己哭紅的眼角,所以才躲起來的。</br> 陸晚晚這才走了出來。</br> “我們的談話,你應該都聽到了吧?”畢竟,這間由儲物間改造而成的房間,并沒有多大。</br> 陸晚晚點點頭,道:“我都聽見了,你說的很好。”</br> “是你這個白臉唱得好。”厲景琛道。</br> 陸晚晚嘆了口氣:“我發現這‘唱白臉’啊,可真是個技術活,你不知道,我有多少次都差點露餡了。”</br> 厲景琛贊同道:“對你來說,這確實不容易。”</br> 陸晚晚隨即又欣慰道:“不過,只要你和安安能和好就行。”</br> “和好?”厲景琛無奈道:“厲太太,你想得太簡單了,他是為了惡作劇跟我道的歉,可沒說原諒我昨天對厲修齊做的事。”</br> “啊?”陸晚晚愣了下后,有些郁悶的說道:“早知道我就……”</br> 厲景琛似笑非笑道:“早知道你就多對兒子放點狠話,讓他不得不原諒我,是這樣嗎?”</br> 陸晚晚小小聲的說:“……嗯。”</br> 厲景琛卻道:“沒有用,說到底,他這次之所以跟我道歉,是因為他知道理虧在先,所以只要你在身后推一把,他便順著你的意和我道歉了,但修齊那件事……他是不會輕易原諒我的。”</br> 陸晚晚道:“那怎么辦?”</br> 厲景琛似乎沒什么所謂:“走一步,看一步吧。”</br> 一頓過后,他對她招了招手:“過來,晚晚。”</br> “什么事呀?”陸晚晚一邊問,一邊走了過去。</br> “給你看看兒子寫的保證書。”厲景琛說道。</br> “好啊。”陸晚晚走到他的身邊,正想問他把安安的保證書放在哪了?</br> 厲景琛卻忽然拉住她的手,將她抱坐到自己的大腿上,貼著她瑩白的耳朵,迫不及待的問:“那句‘先有的我,再有的他’,是你的場面話,還是真心話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